“梦萦。”
宋圆萦回首,站在原地等叫住自己的同班同学跑近,嘴角抿着笑意,配上总是显得有些无辜的小鹿眼和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显得很是乖巧。她抱着书,笑看着跑到自己面前后,微微喘息的王静雅。
嗯。不用照镜子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文静。
嘿嘿嘿。
“梦萦,学生会的白伊槿学姐他们明天要去街上抗议我军不给战俘人权的事,你去吗”
宋圆萦摇摇头,“我不去,你知道这些东西我向来不参加的。”
“可是”王静雅有些犹豫,她是裁缝的女儿,家里虽然过得去,但也是小户人家,加上因为家里人做生意的原因,从小就被教育以和为贵,所以性子比较软,到了学校后,在热情朝气的同学中间总有种跟不上的吃力感,直到宋圆萦到学校做了旁听生,才勉强觉得找到了同类,这一年多和宋圆萦的关系也极好就是了。
她其实也不想去,但又担心不去会和班上的同学更加疏远。毕竟现在她就已经是只比宋圆萦自嘲为透明人物略好一点的边缘人物。
“我听说,王丝娜小姐的生日就快到了,到时候会不会因为我们没去所以不请咱们啊”
“唔”宋圆萦想了想后不太确定的回答,“我记得王丝娜小姐的生日才过不久”
“不是,上次是她给她的查理二世举办的生日宴会。”王静雅解释。
“查理二世”
“就是她养的一条狗,听说很有来头的。”
嗯。感觉昔日威名赫赫的英国国王棺材板快要按不住了。宋圆萦默默。
但转念一想这个世界都和自己知道的那一个似乎历史上有很大不同,也就懒得去考虑这位是否存在过的英皇陛下会不会气得从皇家坟墓里跳出来。
“到时候她要是愿意请我”宋圆萦想一想后笑眯眯,“我还是会认真的考虑的。”
“那你明天真的不去”王静雅圆圆的脸都快皱出包子褶了。
“不去。”宋圆萦笑眯眯但肯定的回答。
“可是你不觉得那些战俘很可怜吗”王静雅试图最后说服宋圆萦,“我听王丝娜小姐说,那些人除了要干非常重的苦力外,每天能吃的东西也很少很少。”
“唔”宋圆萦想了想后,认真的看着王静雅问,“那静雅。他们是因为什么而要受这份罪呢”
王静雅愣了愣。
宋圆萦不等对方回答,轻声,但清楚的说,“因为他们侵犯了我们的领土。杀害了我们的同胞,掠夺了他们的财产、生命,甚至是清白。这些,我还在家的时候就听见我爹还有舅舅们说起过。”
顿了顿后宋圆萦轻笑,“虽然已经是两年前的旧事,但也并不是我忘记前因的理由。所以我实在做不到去给这么一群人争取什么人权和民主。”
最后宋圆萦奇怪的又问,“静雅,他们之中有人饿死或者累死吗”
“似乎没有听说”宋圆萦今天的一番话有些颠覆王静雅长久以来对她的印象,所以在回答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有点飘忽。
“哦”宋圆萦点点头,冲王静雅笑,乖巧斯文,“那我还是继续做好我身为一个学生的本质好了。”
冲依旧在发愣的王静雅说,“我先回去啦,车夫估计都在等了,明天见。”
“明天见”
和王静雅道别后,宋圆萦借着用手按住斜跨书包的动作,按住小跑时微微飞舞的裙摆,虽然裙摆长至过膝,但圆梦萦依旧觉得奔跑的时候很不方便。这让她再一次的无比怀念可以穿热裤、牛仔裤的时候。
可惜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这辈子的爹是个有些地方开明,有些地方又相当固执的私塾先生。
小跑至校门口,还未出去早就等在哪儿的车夫在看见她后就连忙站了起来,等宋圆萦跑至跟前的时候,憨厚一笑,“苏小姐。”
“王叔你好。今天晚了一点,抱歉啊。”宋圆萦气喘吁吁的笑着对车夫说,一边在他压低了车把手方便自己上车的时候解释。
“没事没事,也没等多久。”车夫笑着。“您坐稳了坐稳了我们就走拉”
“坐稳了王叔。”
“好嘞。”
话音刚落,要不是宋圆萦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车蓬处的扶手,估计就滴溜溜的滚一圈了。
没办法,毕竟现在的身体才十四岁,苏母又是娇俏玲珑的南方人。宋圆萦似乎随了苏母。
即便已经在这个疑似民国的地方生活了这么久,宋圆萦依旧时常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怪异。
因为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段历史,就像是在原有的轨迹上行驶时,突然出现了一条不应该出现的分支。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再分叉,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似是而非,完全和历史不同的一个民国。
宋圆萦的学校在城北,而家则在城南巷子胡同内,北平城可不小,所以从宋圆萦第一天去学校当旁听生开始,苏爹就让苏二叔找了可靠的黄包车,每月月结,就负责到点接送苏暮上下学。
她曾经听自己苏二叔说过,黄包车车夫一天要赚到60铜元才勉强够一家五口人糊口。而60铜元约等于两角钱,一个月也就需要5元钱才能解决温饱。
所以苏爹愿意每月花两块钱找黄包车车夫接送宋圆萦,对车夫来说已经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差事了。毕竟除了每天早晚的接送外,其余时间车夫还可去正常的做他的买卖,别说两块钱,一块钱都有很多人抢着做。
这也是为什么黄包车夫王叔这一年多来,很是勤恳,无论刮风下雨,都从来没晚过点。甚至有次拉宋圆萦回苏家的路上,遇见学生,有学生逃跑的过程中试图跳上车,顺便把宋圆萦揪下去,都是因为王叔帮忙把那个坏学生给撵走的,就为了这事,当天苏爹就包了两元的红包给王叔,过年的时候也特意包了两块的红封。
这个时候的钱值钱,一斤猪肉都才两毛八。所以自那以后王叔就越发妥帖了。最妥帖之处就是因为得过苏家二叔的提点,王叔知道宋圆萦对钱总拎不清,所以有时候在路上遇见挑担的小吃宋圆萦要买时,王叔总会站在一边眼也不眨的盯着人小贩和准备给钱的宋圆萦。就怕她这个苏二叔嘴里的苏小傻搞不清楚钱被骗。
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活了快三十年的大龄女青年表示很虐心
谁会想到有一天自己身揣一元钱,也会是巨款呢
算数很不好的旁听生宋圆萦:3ゝ
宋圆萦以前最不喜欢看的就是这个年代的华夏剧。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从这个时候起,华夏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世界各国的眼里都是不屑一顾的。
她害怕这段历史所沾染的屈辱感,更不敢去回首。因为每次无意看见,都会升出悲愤和对从前的委屈,甚至会忍不住哭泣。
这种情绪直到亲自感受到祖国的日益强大,才逐渐坦然。
也因为这样宋圆萦很清楚的感受到,大度,和能对曾经的憋屈过往真的毫无芥蒂的敞开心扉,甚至去正视它。只有当自身已经强大到不惧怕任何外在的窥视和威胁的时候,才能真正做到。
所以当宋圆萦在为自己祖国感到骄傲,并对身在种花家各种小嘚瑟的时候穿越了。
当知道自己居然是到了民国时,宋圆萦每天的日常除了吃喝拉撒睡外,就是哭。
呆呆看着花儿会哭。
拿在手上正啃的麻糖也会突然悲从心生开哭。
就连偶尔被抱着串门时也总是看着某处某物某人,就开始包含泪水。
所以直到现在,城南巷子胡同整条街,都依旧对宋圆萦的印象停留在苏家的小哭包这点上。
就连苏家的众人,也觉得没毛病╮╰╭。
不过因为这样,加上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生母,所以直到快九岁,苏爹才开始教宋圆萦读书识字。也不敢太严苛,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宝,所以对宋圆萦的要求也就是能读能写能算而已。
但毛笔字是必须练的。
拖拖拉拉慢慢教,直到宋圆萦到十岁时,听苏爹、苏二叔,以及当捕快的舅舅沈敬亭一次聊天,宋圆萦才从三人的谈话内容中警觉这似乎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民国。
从那以后,才终于没再动不动就抽哒哒。
不过苏二叔和小舅舅依旧喜欢称呼她苏小包或者苏小草,虽然每次都会被苏爹骂。
摒弃了那些因为历史滋生的情绪后,再看这个年代,就真如曾经无意在书中瞄见的形容黄金年代。
它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动荡的时代。
街道两边依旧有不少遗留下来的古色古香,碧瓦朱檐、层峦耸翠。韵味十足。
但越是往繁华地段行径,路边两旁的建筑就逐渐变成了充满西方古典主义的灰色洋楼。马车和汽车同时出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中途还有有轨电车摇着铃铛缓缓驶过,穿着长衫戴着帽子的人连忙把铜钱递给路边报童,抓起才买的报纸微撩着衣袍,另一只手按在帽上急忙去追,动作熟练的跳上电车。
不过上车时脚上擦得程亮的皮鞋不小心踩到了衣袍袍角,要不是眼明手快的抓住了旁边栏杆,估计就得摔个人仰马翻了。
但即便这样也被街边相约一起逛街的女子看见,穿着显得身材特别姣好的长旗袍,大波浪卷、黑色小高跟鞋,再加上手肘上挂着的小巧玲珑女包。相互看了彼此同伴一眼后,哈哈大笑。
没有学旧时代的贤淑女子微用手遮掩嘴角,并微微偏头的笑。而是大胆、张扬、明快的。
两人一面笑着,一面相互挽着对方步伐轻快的朝街边咖啡厅走去。
站在咖啡厅门内的门童见了,在两人走近前就先一步拉开了店门,微微鞠躬,恭敬谦卑。
恰好一辆马车在咖啡厅旁边的位置停下,在旧时打扮的丫鬟将矮凳放好后,马车内的小姐,才缓缓下车。文静雅致,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端庄仕女。她抬头看了看面前北平城最大的裁缝店后,这才由丫鬟扶着缓缓上前。
裁缝店的掌柜迎出来,笑着作揖,并扭头冲店内高喊二楼雅间伺候。
宋圆萦双手上下叠放在黄包车的把手边缘,头枕在上面看着眼前这充满了时代感的一幕。即便已经不是初见,但每每都会忍不住生出惊异和某种带着探寻意味的好奇来。
穿过最热闹繁华的北平市中心,距离苏家所在的城南巷子胡同越近,周围就越显得不同。
因为这里的巷子胡同,和其他巷子胡同可不一样,要正确点说,这里是被成为天子门第南小巷。
旧时代时期,曾经有位皇师就居住在这里,也因为这样,有不少家中殷实,希望子孙成器的人家也就想尽办法搬到了这位皇师府邸的附近。后来还真有两位成了天子门生,所以之后更有许多家境不错的读书人搬到南南巷胡同。逐渐的也就有了私塾。
这才有了现在广为人知的北方和平,书香南巷。
所以越到南巷越安静,并不是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完全是因为这里是北平的书香之地,故显得比其他地方雅致古朴一些。虽南巷也陆续建了不少小洋楼,但一进入南巷却别有文人底蕴之感。
而且这里也是除了北平东城,治安最好的地段了。
王叔拉着宋圆萦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在两边都是青灰墙院的宽巷里小跑奔走,阳光从树冠的缝隙中变成光柱投射在地面,周围静的只听见车轮的滚动声,和王叔的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
在快到苏家的时候,前面有一穿着黑白两色巡,,网址 ,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