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15

    “唷三姨太又来看婉宜小姐啦”

    月琴从车上下来, 正嘱咐了司机在车上等,只让一个丫头跟着自己上楼时, 便听见一热情的声音至身后传来。扭头一看便见一年轻漂亮的太太从右面的楼梯下来。

    一小丫头跟在她身边, 帮忙举着阳伞,给她遮阳。

    “是呀章太,出去逛街呀”月琴冲对方微微一笑,很是楚楚。

    “没事约了人打牌。”被喊章太的笑着回答, 顿了下后冲月琴扬了下手说, “那三姨太您忙吧, 我走啦。”

    才二十出头的章太法国留学归来,作风洋派。所以说完这话后两指微并, 冲月琴做了飞吻的姿势, 颇为风情。

    月琴见了笑着点头, 等章太带着丫头转身离开后,这才收了脸上的笑, 微撇了下嘴以示嫌弃。

    这才一面冲丫头说了句“走吧”, 一面转身往楼上走。

    李婉宜的新住所是有点儿类似联排别墅的小公寓, 前院和其他五六户人家共享, 邻居之间虽有共用墙,但也算独门独栋。

    上下两层还带个小后院儿, 是现在上海很摩登的住家。

    许多从国外留学回来, 手上有些钱又洋派的人,多会选择这种小公寓。

    比如这位章太太,便是三个月前搬到这里来的。听李婉宜对月琴说, 这章太太是某杂志社的编辑,偶尔还会请些文人到家里来开沙龙呢。

    很是摩登。

    言语中多有些欣羡。

    但月琴却不太喜欢她。不仅觉得招摇外,举止也显得轻浮。李婉宜原本就挺会察言观色的,从宋公馆搬出来后更是敏锐。所以自从月琴提过一次后,她便没再对章太表示过激赏。

    甚至还会时不时的附和月琴,言语中略带轻蔑。

    好像人章太太真的是个放荡不羁的人似的。

    月琴和丫头刚上了楼梯,还未敲门李婉宜便已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出来开门了。

    等看见月琴后立刻一展笑颜,开开心心的喊了声“娘”,主动拉了月琴的手便要她赶紧跟着自己进屋,“快来快来。”

    月琴见她这个样子,禁不住露了慈爱的笑,嘴上虽轻声抱怨着说,“哎呀什么事呀,看把你高兴的。”

    但还是依着李婉宜,顺着她往小饭厅的方向走。

    还未到饭厅时已闻到烘焙的奶香味儿,心里已猜到几分不由莞尔一笑。

    也不点破李婉宜,反而顺着她问,“你是做了什么好吃的给娘吗”

    李婉宜听了一面回头冲她笑,一面开口说,“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你这孩子。”月琴听了娇嗔了一句,微微摇头后还是顺着她的意。

    等到了小饭厅后,李婉宜便将月琴轻轻按到椅子上坐着,一面给她倒茶一面说,“我刚做好的。娘你坐一下,我给你端上来。”

    “好。”月琴点点头,目送李婉宜欢快的进了厨房后,这才扭头看向跟着自己来的丫头,脸上笑容微淡后开口,“东西都拿进来了吗”

    丫头站在饭厅和客厅的交界处,点了点头回答,“都拿进来了月琴姨太。”

    “嗯。那你下去等着吧。”月琴应声,淡淡吩咐。

    “是。”

    “娘。你快尝尝我做的曲奇。”丫头刚走,李婉宜便端了一盘子过来。手上还带着烘焙用的隔热手套。将盘子放到月琴面前后,也不急着脱下,只催促月琴赶紧尝尝她的手艺。

    月琴见她这么高兴,便拈了一块掰放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尝

    一时间并让她想到了小圆,以前小圆有段时间也爱做这些东西。也是做好了就立刻给自己端来让她尝尝看。

    可惜比起西式饼干,月琴还是更喜欢中式点心。比如绿豆糕、桂花糕一类的。

    所以后来宋圆便做得少了。

    现在想想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月琴走神想着十二三岁的宋圆,也曾笑弯了眼,开开心心的蹦进月琴院给自己送饼干,便略觉惆怅。

    “娘”大约是她那怔忡的模样太明显,所以李婉宜见了便试探的轻唤了一声,等月琴微惊回神后这才又笑着轻轻开口,“您刚才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月琴笑着回答,将剩余的饼干放回盘子里后便重新看向李婉宜,赞许点头,“很好吃婉宜。”

    顿了顿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冲客厅看了一眼后,这才又看向李婉宜,笑着说,“婉宜,你快看看娘给你买了什么。”

    说完便站起身,拉着李婉宜往客厅走。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后,这才指指茶几上码放了约莫十五、六个纸袋、礼盒后,又才笑着说,“快自己打开看看吧。我想你会喜欢。”

    顿了顿后一低头才发现李婉宜手上还带着烘焙用的隔热手套,便一面伸手帮她取,一面娇嗔开口,“怎么还带着这个呢这么热的天,快取下来。”

    “呃好”李婉宜犹豫了一下,支吾笑着。虽然应声但手却往后缩了缩。

    这副不太乐意模样月琴自然看在眼里,立刻觉察出有事,拉住李婉宜想躲的手,一面担心的说着“婉宜你怎么了”,一面替她脱下手套。

    刚脱下月琴便看见李婉宜右手有条血口子。从虎口处一直划拉到手腕处,约么有十厘米那么长。

    “哎呀”月琴见了惊叫了一声,捧着李婉宜的手,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上的伤口,心疼又焦急的问,“婉宜,你这伤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划拉了一条口子的”

    “娘”李婉宜笑得勉强,捂住月琴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抽回来,一面笑着说,“就是今天去学校的时候,没留意课桌里怎么多了颗钉子,手伸进桌兜拿课本的时候,就不小心划了一下。就破了点儿皮,没什么大碍的。”

    “还说没大碍。”月琴心疼得很,捧着李婉宜的手又细细看了伤口后说,“有些地方都流血了,婉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重新抬头看向李婉宜又说,“你的课桌里,怎么就突然多了颗钉子”

    这话出口就像是碰触到李婉宜的伤心处了一般,立刻让她面露委屈,并微红了眼眶。

    “娘您就别问了。”李婉宜哽咽着说,低着头不看月琴,委屈得很。

    可她这个样子月琴怎么可能不问,立刻想到什么看着李婉宜追问说,“婉宜,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这样”

    原本就憋着眼泪的李婉宜一听月琴这样问,眼珠子立刻便落了下来,喊了声“娘”后便扑进月琴的怀里,抱着她哭。

    心疼得月琴一直替她顺背,哄了好半响才让李婉宜止了眼泪。

    抽泣着重新坐好,擦了眼泪后握着月琴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说,“娘,我、我不想在那儿读书了好不好”

    李婉宜说的话,加上她那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即便话未明说却也让月琴明白。她在书苑受了委屈。

    而且很有可能是被一些人给欺负狠了,这才会实在忍不住对自己说不想在那儿读书了的话。

    月琴想到这点后气得拍了下沙发,立刻就要站起身去给李婉宜讨公道,“太过分了,我去找你们老师好好谈谈难道这就是书苑的校风吗”

    “不要不要。”月琴还没站起来,李婉宜便又拉住了她的手,仰头哀求她说,“娘,您别去。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而且、而且您去了学校。他们那些人消停一段时间后,还会找其他方法来欺负我的。”

    李婉宜说到这儿像是想到什么可能性,打了个寒颤。随即又扑到月琴怀里,抱着她害怕的继续开口,“到时候说不定他们还会变本加厉所以娘您别去我害怕”

    “可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欺负啊。”月琴皱着眉,拍着李婉宜的背继续说。

    她虽然有宋圆这么个女儿,但却从来没出过这些事。甚至更直接点说,自从她生了小圆后,其实就没操心过任何事。

    毕竟在宋公馆,小事有大姐处理,大事有穆楠。

    哪里需要她操心这些。

    尤其是小圆十岁后更是懂事,又多了个宋行舟撑腰。更是没事需要月琴操心了。

    所以李婉宜这事,月琴其实也是第一次遇见。

    虽说她不清楚秦年雅是怎么处理这事的,但总觉得应该找学校才对。

    可现在李婉宜求得那么厉害,又哭得可怜。便将她的心哭软、求糊涂了。半响后才勉强同意李婉宜的话,不去书苑找老师。

    “那要怎么办”月琴也有些发愁,顿了顿后看向李婉宜说,“不如婉宜,你要是上得不开心,那这学要不我们就不上了反正你也十六了,要是你愿意,可以找点儿事做,要是不想做事,待在家里也可以嘛。”

    李婉宜就是在等月琴这句话。

    她眼里神色一闪后,再次从月琴的怀里退出来,一面擦干净眼泪一面摇头,“娘,我我想和其他女同学一样,读到十八岁,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可”月琴犹豫,“可你不是在学校不开心吗”

    她刚说完,李婉宜便伸手轻轻握了月琴的,看着她略带期待的开口,“娘,其实之前我无意中有听老师说博洋的教学很好。”

    李婉宜顿了顿问得小心翼翼,“我我可以去那里上学吗”

    她这话一出口,月琴便为难皱眉,“这个”

    李婉宜一看月琴这模样,立刻强笑改口,“没事没事,娘,您别放在心上,我、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近似蚊声。但下一秒又抬头冲月琴强展了笑颜说,“娘,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来看看你给我买了什么好东西吧”

    说完就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纸口袋。偏这副强颜欢笑独自吞下委屈的模样,更让人见了心疼。

    月琴也不例外,心疼的轻唤了一声“婉宜”

    李婉宜充耳不闻,笑吟吟的伸手去拿月琴买给自己的礼物,但手才伸过去伤口却不小心碰到了纸口袋,疼得她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快速缩手,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月琴不忍,伸手握住李婉宜的手,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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