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的妈妈

    圣诞节假期期间，爱尔柏塔倒是乐得清闲，斯莱特林休息室内空无一人，她偶尔会坐在沙发上去看水晶穹顶，让粼粼波光映入眼底，分外平静。

    自从不久前她偶然在格兰芬多长桌上听见波特和韦斯莱嘀嘀咕咕着什么奇怪的镜子，便也跟着悄悄地去看了——她的幻身咒已经掌握的相当熟练。

    然后她便在一间废弃的教室里看到了一面镜子，这金色边框的镜子的高度直达天花板，底下是2只爪子形的脚支撑。顶部刻了“厄里斯斯特拉厄赫鲁-阿伊特乌比-卡弗鲁-阿伊特昂沃赫斯”(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

    可她在镜子里却看到了一片茫茫白雾。

    这让她不由得僵直的脊背并抬头去看厄里斯魔镜顶部的符篆——如果倒过来看的的话：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 desire.

    =我所显示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心里的渴望=

    其实她以为自己会看到年幼时便去逝的母亲。

    但她没有。

    之前繁忙的学习和训练让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逃避并粉饰太平，现在片刻的安宁让爱尔柏塔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被卢修斯-马尔福点醒之后，她终于开始尝试改变自己的性格并不再怨天尤人，同时摆脱继母对自己的不公，学着对父亲笑脸相迎。而入学之后为了证明自己拼了命的去学习。可她现在得到了同学们的尊重，也如愿证明了自己并不是一个只有一张好看的脸的弗利，压抑了对魔法疯狂的执拗且得到了貌似该得到的‘友谊’后，迎来的却是一种莫名的空虚和迷茫。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为母亲复仇吗？

    不——

    爱尔柏塔知道，她的母亲——辛西娅-弗利，或者说叫她辛西娅-博克更为合适。她大概是不爱她的。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甚至愿意被家族除名的女人只爱雅安-弗利一个人。

    辛西娅对雅安-弗利的爱不太正常，她甚至会因为女儿分去了丈夫的注意力而感到不高兴。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波动总是敏感的，于是早熟的爱尔柏塔便渐渐地疏远了自己的父亲，她不再缠着他玩，只整日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家养小精灵朵朵讲故事。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对家养小精灵态度很好的缘由。

    后来，当辛西娅得知自己的丈夫养了情人，那个情人甚至是丈夫的堂妹后，平日里那端庄的样子彻底溃败，她像个疯子一样的歇斯底里，但却为了可笑的尊严，她骨子里的高贵不允许她低下头颅去面对那个她认为极其肮脏的女人。不过对外辛西娅却选择了粉饰太平。可直到最后，再也无法忍受辛西娅强势做派的雅安-弗利提出离婚，并开始整夜的不回弗利庄园。

    于是辛西娅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挽回曾经甜言蜜语说自己不会背叛的丈夫了。

    而在爱尔柏塔三岁生日的那天，一个阳光非常好的春日，辛西娅盛装打扮并拉着爱尔柏塔的手，将她带进了一间没有画像的卧室。

    在爱尔柏塔的记忆里，那是母亲第一次那么温柔的注视着她——因为母亲的视线总是落在父亲身上的。

    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准确的说她在抚摸她的眼眶，她注视着她的眼睛，却又像是在看其他人:“要跟我一起离开吗，我亲爱的爱尔。”

    “……”

    爱尔柏塔那时什么都没意识到，她反而有些开心，因为妈妈很少跟她说话:“我们要去哪儿呀妈妈？”

    不知道喝了多少美容药剂但依旧形容憔悴的母亲看着她，褐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她小小的身影，她涂着艳丽唇脂的嘴唇缓缓拉开:“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爱尔。”

    爱尔柏塔拒绝了。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会很无聊，她一会儿还想让朵朵给她讲新的故事呢！

    但她的母亲却什么都没说，她不再用指腹摩擦她的脸，而是站起身高高在上的俯视她，最后留下了不明不白的一句话:“你真像你父亲。”

    再下一秒，是一片刺眼的绿光。

    就像是斯莱特林代表性的绿色。

    温柔又冷酷。

    三岁的爱尔柏塔不知道那片绿色代表了什么，她只是茫然的看着妈妈僵硬的倒在厚实的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而那双放大了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于是她连忙跑过去并拉起母亲还温热的手。

    她不知道那可怖的温度是死亡留下的最后的温柔。

    “妈妈？”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晒进来，大片亮白的光斑映在母亲浅蓝色的绸缎裙子上，像是室外的天空。于是她难得的没有叫朵朵，因为她想和母亲单独待一会儿——即使她说什么对方都没有给予回应。

    爱尔柏塔就这样和母亲的尸体待了一整日，直到晚餐时才被难得回次家的雅安-弗利发现。

    “……”

    斯莱特林休息室内一片寂静，这里除了她以外便再也没了别人。已经习惯了孤独的爱尔柏塔疲惫的合上眼睛不再去看水晶天花板，她现在回想起那句‘你真像你父亲’，心里除了有轻微的酸涩感外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她的母亲到了最后还在透过她的眼睛去寻找雅安-弗利的影子。

    她的母亲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去伤害任何一个人——

    只除了她和她。

    不过爱尔柏塔有时候会想，如果她是辛西娅-博克她会怎么做。想到这里，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深灰色的眼睛睁开，泛上了一层冰冷的色泽。平心而论她大概不会去找情人的麻烦，因为她会率先解决背叛了誓言的男人——

    她又想起莉娅的母亲登堂入室后，当着雅安-弗利的面时的确对她很好，温暖的像个真正的母亲——她天真的曾对她抱有期待。可在雅安-弗利不在的时候对方却对她冷眼相对，她从来没打过她，但是这种冷暴力对小时候的爱尔柏塔来说却更加恐怖。

    所以她不光是恨莉娅的妈妈，恨自己的父亲，还恨辛西娅-博克——她那自以为勇敢的妈妈。

    太阳穴处的刺痛令爱尔柏塔回过了神，她不该再想这些事的。于是她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看向了手里的那张被她捏皱的卡片。

    【由衷的希望弗利小姐会喜欢，但愿你的口味和过去一样没有改变。】

    “……”

    爱尔柏塔盯着上面的花体字看了很久，意识到自己这几年的‘嚣张’恐怕还真的引起了马尔福家的注意，但是她别无选择，想要在斯莱特林里藏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必须要在短时间内迅速立足。于是她长叹一口气，“不该招惹他们的——”

    算了。

    爱尔柏塔将卡片折叠起来，又看向了被自己搁置在圆桌上，马尔福家新寄过来的包裹。里面还是一些小点心，虽然有一些蓝莓曲奇饼干，但大部分却是新的花样，而且这些点心还是热的，就像是刚刚出炉就被打包装起来了似的。

    与包裹一同寄来的信上却是颇为娟秀的字体——来自纳西莎-马尔福，马尔福庄园的女主人。马尔福夫人在信中提及这些小点心是她最近新学的样式，而且是小马尔福提起她自己一个人在霍格沃兹过圣诞节，于是她便寄来的新的圣诞小点心。信的末尾，这位印象中高贵却温柔的夫人说自己很喜欢她的美容药剂，并且由衷的感谢她在比赛时帮了小马尔福一把，最后她祝她圣诞节快乐并期待能在马尔福庄园见到她。

    看来得选个适当的时侯登门拜访了，爱尔柏塔面无表情的想。

    不过小马尔福提她？

    爱尔柏塔没去看那些点心，趋于平静的心却再次无端的烦躁起来。

    怕不是故意想用这点儿温情来笼络她吧。

    辛西娅去世之后，雅安-弗利便对外宣称对方是病逝，且他早就与辛西娅因为感情不合离了婚，但他却为了女儿选择和离婚的妻子继续住在一起。可至于其他纯血家族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哈——原来她看起来就这么缺爱吗？

    爱尔柏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虽然她一向不愿意承认这点。因为马尔福家竟然还记得她的口味，可她的父亲却寄来一对深灰色的珍珠耳坠，并敦促她好好学习给弗利家争光，并反复提醒她的‘任务’。

    但那是她最讨厌的深灰色——也是她和她父亲眼睛的颜色。可这又能怎么样？她讨厌这灰色也不能把自己戳瞎了事。

    于是她霍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紧接着挥动魔杖想给这些点心来个清理一新，但她在念咒语的时候却停住了。许久，她稍有些挫败的将点心重新包好，小心的将这些热乎乎有点烫手的点心放回了寝室。

    她当然知道这些善意来自于什么，但她却意料之中的无法拒绝。那么在校期间她作为一个学生自然不会介意帮一帮小马尔福先生——在她能力范围内的帮助。

    至于毕业之后？

    谁还管他呢。

    ···

    ····

    圣诞节的假期里，爱尔柏塔便在寝室-礼堂-图书馆-魔药学办公室这几个地方来回转悠。她时常能在走廊上看到波特和几个红头发韦斯莱一起在庭院里打雪仗的身影。

    他们的高昂的笑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于是她敛下视线，抱着课本脚步匆匆的赶完了图书馆。

    假期很快便结束了，学生们陆续返校，日子步上了正轨。安静的公共休息室里再次充满了马尔福和一些一年级叽叽喳喳的声音。

    “哦——你们是没看到那个隆巴顿的傻样子。”

    公共休息室内，自假期回来后心情就一直很一般的马尔福看起来得意极了，他比放假前瘦了一些——

    梅林知道他被爸爸关门骂了多久——为了他掉下观望台的事。

    “德拉科，若不是分院帽将你分到了斯莱特林——”他的爸爸斜睨了他一眼，拖长的语调里带着些恼意，随后蛇头杖便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但并未带来什么痛意，“我还以为马尔福家要出一个格兰芬多。”

    紧接着他便被爸爸关进房里夜以继日的学习魔咒。

    “你为什么不看看弗利小姐会多少东西呢？她只有三年级——就已经会幻身咒了。”

    他爸爸一边教他一边毫不留情的嘲讽，“而你还在想着那些愚蠢的扫帚——梅林在上，你上辈子是把飞天扫帚吗德拉科？”

    挂在墙上一直注视着他们的画像发出一声轻笑，那是他的祖父——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才不——额，对、对不起，爸爸。”这笑声仿佛给了他勇气，于是德拉科-马尔福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抬头见到爸爸冰冷冷的目光后便磕巴着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别这样，卢克，”他听到了祖父温柔的声音，一如过去那样像是山间涓涓细流的溪水，“他不过还是个孩子——”

    “爱尔柏塔-弗利也是个孩子，”卢修斯-马尔福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蛇头杖在地上敲了敲，“都是孩子，那差别可大着呢！当初我就不该听你和西茜的话，瞧瞧他现在的这幅样子——把头抬起来德拉科！地上是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东西吗？！”

    正数着地毯上花纹的德拉科-马尔福立刻抬头站直身体，只不过‘爱尔柏塔-弗利’这个名字却给他提了个醒，他想起对方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便用着有点炫耀的语气说：“可是爸爸，就连弗利都说找球手的位置很适合我！我能飞的比她更好！”

    不过说着说着他就想起了弗利将金色飞贼塞进他手里的那一幕，以及——

    【‘带你去抓金色飞贼。’】

    他皱了皱鼻子，不知为何脸有点发热。

    然而他的爸爸闻言却摸了摸蛇头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最后他微笑着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哦——这就是你摔下观望台的理由？那么我想弗利小姐在知道后一定会收回这句话的。”

    最终在他祖父的劝说下，原本该抄写三遍的家规改为了一遍——然而到现在他都没抄完。

    马尔福不再想假期里的糗事，他的手在空中做了个起.伏的动作，刚才他在图书馆的门口给隆巴顿施了一个锁腿咒，“他像个巧克力蛙一样跳走了——”

    “……德拉科，我觉得你有些过分了。”

    只觉得做错了事的莉娅揪着袍子，她回想起隆巴顿哭泣的样子便有点不安的说：“隆巴顿只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

    马尔福却显得满不在乎，他舒服的坐在高背椅上，“过分？我不过是帮他减减肥——瞧他那一身肉。”

    一旁吃着巧克力的高尔和克拉布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被冒犯到，反而还配合着发出怪笑。

    莉娅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沉默，她咬了咬嘴唇还想再说什么：“可是——”

    但马尔福闻言却停下了去拿桌上巧克力的动作，那张脸在壁炉的火光中蒙上了一层橘色，他挑了一下眉，灰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可是什么。”

    公共休息室内静了一瞬，正在休息室另一头沙发和座椅上的斯莱特林高年级生们很快又开始继续低声交谈起来，像是并不关心这群一年级生们的小矛盾。

    “嘿德拉科，”刚好从寝室里出来的扎比尼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于是他摆出一副‘真是好久不见’的笑脸坐在了马尔福的身边，手臂则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圣诞节过的如何？”

    “哦——真恶心扎比尼，收起你的那副表情，”马尔福神情不变的又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莉娅，最后满脸不耐的拽开了扎比尼的手，“你以为我是那群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孩吗？”

    于是扎比尼将身体往后一偏，很反常的不再端着那副温和的笑脸，他露出一个心碎的表情：“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德拉科。”

    马尔福也懒得再理他，只是拿起一颗巧克力球，接着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但草莓和白巧克力混在一起的浓香却令他皱起了眉——太甜了。于是他立刻对着另一半没吃完的巧克力球用了个清理一新。

    这些事情爱尔柏塔自然不知晓，因为她正在魁地奇训练场上练习——弗林特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仿佛自己没跟她表白过似的，训练的时候也很正经，这让爱尔柏塔放下了半颗心。所以她是在晚上的时候才知道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莉娅看起来非常的失落。

    洗了个热水澡，正往头发上涂抹白茶发油的爱尔柏塔说：“要放弃了吗？”

    莉娅立刻回：“没有！”

    爱尔柏塔继续抚弄着自己的发梢，她感觉自己该剪头发了，“莉娅，他作为马尔福家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继承人，十多年的行为习惯不是你一个外人说一句话就能改变得了的。”

    反正她是想不明白莉娅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

    “可是——可是——”莉娅想起马尔福之前在面对某些斯莱特林高年级生时，那副彬彬有礼完全不骄奢的样子，有些疑惑为什么对方不能这样对待所有人。

    为什么一定要找别人麻烦，和波特吵架呢？

    “虽然很想劝你放弃，但显然我并没有这个立场，”爱尔柏塔拿起梳子梳理头发，魔镜在此刻却安静的默不作声，“我的建议是如果他下次再无缘无故的找人麻烦——好吧，这次也不算是无缘无故，毕竟据我所知隆巴顿并没有道歉。那么如果和马尔福起争执的不是波特，你可以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记住莉娅，最好不要当着其他人的面儿教训他——在你还没占据他的心之前。”

    马尔福和波特吵起来是谁都劝不住的，而波特那边也同样如此，这两个人恐怕上辈子就是仇人，这辈子相遇继续互相膈应彼此。再拿之前在禁林上空飞行的事来说——虽然这两件事的性质不同。飞行事件的大部分责任都归咎于马尔福自己，但爱尔柏塔也没有直接说他‘做错了’，而是说自己不敢拿着他的命来赌。

    可莉娅却感觉自己被误会了，她试图辩解：“我没有教训——”

    “但显然马尔福不那么认为。况且我得提醒你，莉娅。公共休息室里待着的可不止你和马尔福两个人——”

    那些斯莱特林高年级生们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没见着马尔福平时在休息室里怎么闹腾都没人管吗？

    爱尔柏塔也终于看向了皱眉的金发小姑娘，她感觉这姑娘完全没学到自己妈妈笼络人心的手段，不过这也算正常，因为莉娅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可难不成他们想要不走寻常路，以为一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能从一众美人里脱颖而出并引起马尔福的注意？

    梅林在上，这又不是什么麻瓜世界里的童话故事，马尔福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良的白马王子。

    想起麻瓜研究课上教授为他们讲述的麻瓜世界里的著名小故事，爱尔柏塔便继续提醒：“如果真的有必须要说清楚的事，你也要和他在私底下谈——只有你们两个人。”

    “……”

    莉娅沉默了。

    而爱尔柏塔也不在意，但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糕。当然她也说过了，当面指出马尔福的错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得足够好才行——显然莉娅和马尔福的关系还远远达不到那种标准，“先把最基本的朋友做好再说吧。至于想要改变他的这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

    别再犯傻了。

    将满腹心事的莉娅送走，爱尔柏塔便早早地爬上床睡去了，最近的训练太多，她实在是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