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出了膳堂后,顾子深与裴若城两人勾肩搭背,一脸悲苦的讨论著午后洗衣的时辰。

    另外两人走在后头,与他们距离了一小段。

    穆洵放低声音说道:“你这衣服是肖兄的吧。”

    黎墨夕微诧道:“你怎么知道?”

    方才楚瑟应该也是看出来了,所以自己便装傻带过,可没想到进了膳堂又被提起一次。

    穆洵道:“颜色很明显阿,而且肩宽大了好些,加上我没看你穿过这件外罩。”

    百仙峰已下了近一个月的雪,弟子们有什么压箱底的保暖衣物早就全拿出来了,自是不可能临时去峰下买,故黎墨夕身上那件没看过的衣服,肯定不是自己的。

    况且深蓝色…这色彩在百仙峰只会出现在肖无灼身上,倒是其他人没什么观察力,居然看不出来。

    穆洵道:“我看你这阵子与肖兄走得挺近,昨日你煮好汤圆便不见人影,就猜你是拿去跟他一块儿吃,子深还一直问你去哪儿了。”

    顾子深约莫是吃吃饱喝足后才想起室友不见了,又想拉着黎墨夕一同嬉闹,便到处找人。

    黎墨夕道:“那你怎么回答?”

    他知道顾子深有时脑子像被门夹,就喜爱在无关重要的事情上打破砂锅问至底。

    穆洵回道:“就说你大概是拿汤圆去分给其他弟子,子深和若城就在那比段子,没什么吵了。”

    黎墨夕闻言舒了一口气:“谢谢你。”

    穆洵好奇道:“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你去了肖兄那?大家肯定也不敢跟去的。”

    黎墨夕回道:“也没怎么,就是觉得怪。”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就先这样吧。

    穆洵偏脸看向他,开口道:“你决定便好,倒是肖兄给人感觉挺难亲近的,全峰上弟子大概也只有你敢与他交好。”

    前几日他还在课堂上听见其余弟子谈论肖无灼,不外乎是剑法高强,为人少言冷淡,以至于没人敢上前搭话。

    黎墨夕唇角弯了弯唇角,没有答话,穆洵也适时的没再过问,两人便快步赶上前头,和顾子深二人会合。

    --

    小年夜前几日,山上气氛已然变得温馨热闹,修习的弟子虽不能回家过年,但过节的心情还是要有的。

    由于有些弟子家近,回乡过完年后再上山只需三四天,有些弟子家远,来回即超过十天,所以百仙峰后来便统一,大家直接在峰上一同过年夜,三月开春后,会再由大弟子们带大家下峰参与清河花火节。

    未时之际,大伙儿在山崖区练剑练得一片火热,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空地上某处。

    黎墨夕一个转身,俐落出剑,瞬间将对手的长剑打落至地。

    今日的比划组合由潭云仙尊安排,所以顾子深与他并不一块儿,而是分别和其余弟子组合。

    潭云仙尊将双手覆在背后,说道:“墨夕,你最后那招式使的不错,手臂打的够直,力道才能随着剑梢传达出去。”

    黎墨夕随即颔首:“多谢仙尊指点。”

    潭云摸了摸胡子,不急不慢的说:“子深的剑也习的不错,只是在与人对战时还是闭上嘴巴的好。”

    黎墨夕顺着仙尊眼神方向看去,就见崖上一处,顾子深与另一人比划的正激烈,且明显的占上风。

    他剑头极准,在快碰到对方身体时便会立即变换位置,不伤到人。

    看来输赢已定。

    可就是顾子深嘴里不知在滔念什么,边打边说个不停,嘴巴一张一阖的,貌似未停下过,而对方也没回上一句,忙着出招试图制伏他。

    黎墨夕:“……”

    有什么事不能打完再说吗?

    潭云也仔细听了一阵,发现崖上的风还颇大,伴着杂音也听不出年轻人嘴里念的是啥,于是便转身朝黎墨夕说道:“最近看你与无灼走的挺近,我心里甚是欣慰。”

    他这徒弟终于有比较亲近的朋友了,虽说楚瑟与其他大弟子平时也会和肖无灼讲上几句话,可都是交代事情,不似朋友之间能天南地北的的谈话闲聊。

    况且这阵子峰上恰逢修道期间,他白日需讲课、下午需授剑,就想着趁傍晚空闲时间,过去关切一下唯一的徒弟,结果十次有八次都是远远便看见黎墨夕和他那不爱讲话的徒弟站在桥上,似在交谈。

    黎墨夕不好意思道:“其实肖焕和我在一起时,话也不是挺多。”

    潭云道:“话多话少是人的本性,话少不代表不想与你相交。”

    像他与爻宁,从百年前修道时期便一路吵吵闹闹,讲的话可多了,可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和他相交!

    啧啧!

    潭云继续道:“以前曾有修道弟子误会过无灼,说他性子骄傲,不屑与人亲近,之后还衍生出不少闲言闲语。”

    其实肖无灼不过是话少,便能被人说成自视甚高,难听点的还有眼看人低。

    潭云觉得这些世家弟子约莫是小话本看多了,居然能自个儿脑补出这么多阴暗性格。

    他甚至听过有人说肖无灼喜欢孤独!让他一度想请说嘴的弟子回山下写话本,别让修道耽误了对方说书人的本领。

    黎墨夕笑道:“肖焕少言,确实让许多弟子不敢与之有交集。”

    潭云道:“可无灼其实并非大家所想那般,说他喜欢在角落独处的人,其实能回家放下长剑,回家写写话本。”

    他话中的不快让黎墨夕为感诧异,便道:“仙尊是否对这些传言感到忿忿?”

    他以为位列仙者都是喜怒平淡,不与人争辩。

    潭云应首:“无灼是我亲手带大,不实的言论自是令我不快,况且你把仙尊俩字想成是神仙了,我们也是人,只是修为较高,寿命因金丹延长如此而已,既然是人便会有情绪,拥有各种喜怒哀乐。”

    譬如他和爻宁吵嘴时,时常充满愤怒,定事吵了双方吹胡子瞪眼,当他吵赢了便又感到乐不思蜀,接着二人被境画抓去殿上絮叨时,忽地又觉得哀凄悲苦。

    害!人生就是如此五味杂陈。

    黎墨夕不知潭云的心理活动,只感觉仙尊说了一番极有哲理的话语。

    另一头。

    崖上的顾子深终于结束比划,飞身下崖时看见仙尊,便极有礼貌的覆手唤了一声。

    潭云摆手示意后,留下两个年轻人即离开了,方才提到喜怒哀乐,他随即想起昨晚的晚膳,爻宁和他抢喝百花鸡一事,。

    这事情不容姑息!趁着境画不知道,得回去继续吵!

    顾子深看着白发长者的背影,好奇道:“方才你与仙尊在聊什么?。”

    黎墨夕:“聊你挥剑就挥剑,嘴巴到底在念什么。”

    “我在背诗阿。”顾子深道。

    黎墨夕一头雾水:“背诗?你不是在比剑吗?”

    他完全不懂这逻辑…不对,这有逻辑吗?

    顾子深理直且气壮的说:“因为对方剑使的不是太好,我必须让自己分心一点别太认真,才能跟他配合。”

    “…真是辛苦你了。”黎墨夕简直哭笑不得。

    顾子深将手中的剑随意挥舞几下,姿势毫不拖泥带水,然后一边说道:“我跟若城约好,晚膳前要去净弦堂看沄澜弹琴,你要一起去吗?”

    黎墨夕点了点头,接着便正面往对方的剑迎上去,两人一攻一防,又玩了好半晌,这会儿顾子深没再背诵诗句,因两人实力相当,必须专心致志的迎战。

    半刻钟后二人才双双停下,一搭一笑的离开石崖。

    --

    净弦堂内。

    穆洵正在台前低头弹琴,纤长手指快速拨弄于弦间,细弦受了弹拨后相互震动,交会出高高低低的琴音,时而激昂、时而悠扬。

    待他弹完下台,便被境画仙尊赞许了一番,只要琴弹的越流畅、高低起伏越明显,之后求得灵琴注入灵力后,爆发力也能越大。

    站在窗沿的三人听完,也忍不住小声鼓掌,他们从没亲耳听过穆洵的琴艺,今日一闻,果然让他们这群琴盲增长了见识。

    待琴修下课后,穆洵踏出讲堂,三人便一哄而上。

    顾子深抢着第一个发声,说道:“沄澜,你好厉害阿!”

    低头弹琴的模样还特别淡雅,方才他看的是目不转睛。

    黎墨夕也夸赞道:“是啊,以前没听过穆洵的琴艺,今天总算长见识了。”

    裴若城在一旁甩头疾首道:“我该死,上个月居然还让你这双手去包汤圆,我简直有罪!”

    穆洵的手是用来弹奏弦琴,不应该是沾满红豆芝麻!

    还有花生。

    见好友们一个比一个夸张,穆洵忍不住失笑:“你们停止吧。”

    顾子深望着他,诚心道:“是真的很厉害,没夸张!”

    穆洵好笑的瞥了他一眼:“他俩那反应还说的过去,你兄长琴艺比我高超许多,难道你没听过。”

    顾子深道:“很久以前我常听大哥弹奏,可自从兄长修道回来后,练琴时若槐哥几乎都在一旁,所以…哈哈。”

    所以他都闪得很远,因为若槐哥总是一副严厉脸,也只有顾子喻能在面对对方时还笑的如沐春风。

    裴若城奇道:“你干嘛那么怕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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