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谕吉在喊完之后就陷入了沉默,在内心自我否定了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而神宫日和险些应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才堪堪止住接话的念头。
面前这个银发的高大男人令她有一点熟悉感,神宫日和尝试着在破碎的记忆里找寻相关的人影,但是能够回忆起来的相关还是只有一个短发少年的背影。
于是神宫日和放下手中的茶杯,礼貌道:“您刚刚是在叫什么……?”
“很抱歉。”福泽谕吉朝着神宫日和轻轻一颔首,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你很像我的一位……旧友,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到过了,你和她长得很相像。”
何止是相像,完全是一模一样。
江户川乱步挑了下眉,咬碎了口中的能量棒,发出了一声脆响。
“十几年吗?”
神宫日和轻轻咬了下脸颊内侧的软肉,垂眸想了一会儿:“冒昧一提,我可以知道你的旧友的名字吗?”
福泽谕吉走到沙发对面坐下,江户川乱步往旁边蹭了蹭给他让出大半的位置,太宰治则是拖了一个办公椅过来旁听。
男人的脸上带了一些岁月的痕迹,视线尽力避开眼前的女性,动作娴熟地为在座的人沏茶,语调平静:“姓氏我不好透露,涉及到一些比较隐蔽的问题,但她的名字是日和。”
“她同我说过,日和是……”福泽谕吉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神色,将茶壶中的水倒入小杯子中,摩挲了一下温度尚未平息的紫砂茶壶把手。
神宫日和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开口接上了福泽谕吉的话:“是晴日的意思。”
……糟糕,又是下意识的。
三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了抢了话的神宫日和身上,她眨眨眼睛不好意思的弯了下唇角,眼中有些酸涩,捧起茶杯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接下来的对话并不是那么顺利,从那句抢话过后,福泽谕吉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回避和神宫日和的视线接触,神宫日和也就愈发坚定了面前这位男性认识过去的自己的事实。
但她还是没有把自己失忆的事情捅出来,毕竟就算是对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这样稍微有一点点熟悉的人,神宫日和也并未完全放下警惕心。
简单的询问了横滨相关的一些事情,她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把身份证件和偷渡的事情和这里的几位男性说明。
“啊啦啦,”太宰治突然打破尴尬的状况出声,向福泽谕吉提议:“突然想起来……社长,我昨天去池袋得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情报,需要单独和你说一下。”
福泽谕吉似乎松了口气。
“嘛~阿芙洛,我们就先失陪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和乱步先生说哦。”
福泽谕吉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沉沉叹了一口气,视线不着痕迹地在神宫日和身上一扫而过。
“你要吃糖吗?”
神宫日和点点头,接过江户川乱步递过来的糖果,看着太宰治和福泽谕吉一前一后走进社长办公室里,干脆利落地把包装袋拆开。
奶白色的圆形糖果滚动了一下,乱步给的是特浓奶糖,小小的一颗吃起来很甜。
因为有些无聊,神宫日和开始和这里除自己以外的唯一一个人交谈:“你们社长好像认识我的样子。”
“很少见到社长那样子哦,就算是我也没怎么见过。”江户川乱步歪歪头,从坐着的沙发上蹦下来:“说起来,阿芙洛你失忆过吧。”
神宫日和偏了偏头:“为什么那么觉得。”
江户川乱步走近,弯下身和坐着的神宫日和平视,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些:“因为看出来了嘛,大概率年龄还在某个节点停留了很久。”
神宫日和轻轻捏了下自己的掌心。
“不论是手部还是腿部、脸部也是,动起来会有一点僵硬,身上的温度也很低,情绪的波动也很少,我猜是冷冻那一类的吧?再加上你的长相和十二年前坠入常暗岛海洋的那位一模一样,异能力又很厉害,没有合理的身份证件,所以我就在想你会不会是那位神宫日和呢?”
常暗岛海洋。
神宫日和眯了下眼睛,想起了梦境中那个奇怪男人带着自己看见的那片海洋和战舰。
江户川乱步仍然在说话,猜测的方向和神宫日和所知道的大致无虞,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信息量被暴露出来。
“对了,港口黑手党在通缉你哦,用的是画像、和你的样子不太一样。”
啊……原来让那位好心的港口黑手党干部忙碌了这么久的人就是自己啊。
神宫日和笑了两声,单手将外套里的糖果的包装袋拆开,抬起手,糖分超标的软糖被塞进了靠的有些近的江户川乱步的嘴里:“的确,我的本名是神宫日和,以及一周前的金光雨,也是我的异能力导致的。”
神宫日和顺手在他薄薄的嘴唇上一抹,将细小的糖果结晶也留在了他的嘴唇上。
江户川乱步有些错愕的睁大了眼睛,即使面前的女性收回了手,手指冰凉的触感还停留着,嘴中的软糖的甜味已经开始弥漫,是草莓的味道。
神宫日和将视线转向窗外。
“那么,武装侦探社会怎么处置我这个偷渡者呢?”
……
神宫日和两手空空从武装侦探社的电梯中走出来,抬眸看了一眼武装侦探社的位置。
江户川乱步对神宫日和如何到达横滨并没有什么兴趣,也对她的过去毫不在意,只是在她离开之前嘱咐了一句:“这个,草莓味的软糖下次要多带一些过来。”
可见拥有着一眼窥见真相的推理能力的江户川乱步,对甜品的喜爱程度超越了许多东西。
神宫日和询问他不将这些事情告诉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吗,名侦探做出了疑惑的表情。
说出的话也很具有孩子气:“这种事情,当做是两个人的小秘密也没什么吧。”
——真的和是和小孩子一样的性格。明明按照太宰治所说的,江户川乱步应该已经24岁了才对。
神宫日和双手插兜一路漫步走回了自己的住处,在建筑物的铁门口停住了脚步。
意大利的黑手党暗杀组织巴利安,因为刺杀神宫日和的人过多,从她入住到这里开始,就专门分配了一个小队不远千里地驻守着,偶尔有换班,每个队伍里都会配备一个幻术师,不会被外人发现。
虽然她本人并没有这样的需求,也表示自己完全可以一个人解决,但是巴利安的首领Xanxus以“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强行安排了自己的下属们过来。
但今天这里的气息不太一样。
神宫日和插上铁门的钥匙,推开铁门迈步走进去,不出意料的看见了楼梯口堆积着的黑衣人。
神宫日和:……
画面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不过他们的呼吸虽然微弱但尚存,她稍稍烦恼了一下怎么处理这些人,最后还是决定回到房间后再打电话让巴利安自己再派队伍来解决。
从狭小的楼梯往上走,建筑物内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安静,神宫日和在即将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自己那间紧紧闭合的门前,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他的腰间配备着一把非常漂亮的剑,流苏因为重力而下垂,偶尔有穿堂风经过将它吹得一晃一晃,披风紧紧系着却没能遮住纤细白皙的脖颈,黑发略显凌乱的贴在有些尖的耳侧。
即使被军装包裹着,也能窥见完美的肌肉曲线。
听闻脚步声,他转过头。
男人的左眼下漂亮的、像是三滴水珠的图案衬得他略显女气,但冷静又带着些冷意的瞳孔中和了这种感觉,他好像是一把开刃的剑,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体现出了危险性。
神宫日和再转头看了一眼楼梯那边被打趴的一群巴利安人员:“……”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久之前才提醒过自己,再加上对方穿着军装,来者的身份不言而喻。
陌生的男人眼中一亮,迈开大长腿走过来,神宫日和同样上了最后一节阶梯。
她准备好了展开异能领域,但出于对军人的尊重还是提了一句:“你是军警?”
想象中要进行的打斗并没有出现,在那间没有人居住的房门口,军装的男人突然向着神宫日和单膝跪下。
神宫日和险些又咬到自己的舌头。
“是,我隶属特殊镇压部队甲分队猎犬,名为末广铁肠,接受了上级的委托。”
听闻此言神宫日和稍稍平复心情,摊开手,那把长剑渐渐出现在手中,她垂眸掂量着手中的重感,平静地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内心有些茫然,表情却未曾改变地与末广铁肠对视。
末广铁肠抬眸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右手仍然放在心口,看向神宫日和,那双眼中有什么情绪闪烁着。
既然是军警,又有了足够的证据下达对自己的通缉令,她也就没必要在语言上周旋试探。
神宫日和继续发问,无鞘长剑的尖端贴上他看起来脆弱的脖颈:“那么,你为何而来?将身为偷渡者的我就地正法?”
末广铁肠微微抬起头,优美的颈部曲线紧紧绷着,神宫日和注意到了他原本就凸出的喉结上下一滚。
“并非如此,”他开口了,声线有些紧绷,“我为了您而来。”
大抵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又重复了一遍:“与上级的任务无关,仅仅是为了您而来。”
神宫日和持剑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眼前这个军警。
——或许失忆前的我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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