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考试座次表是按照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编排的,楚谨朝上学期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周出了车祸,没能参加期末考试,因此总分为零,被系统自动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室。
楚谨朝到考室的时间不算早,但考室却一个人都没有。他站在教室门口又重新看了看考室的编号,确认无误后,这才进了考室。
即便是市里的重点高中,也架不住有浑水摸鱼的吊车尾在里面掺和,更何况这些人大多数的身份非富即贵,善人高中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监考老师晚楚谨朝一步进了考室,见有人比他先到,心里还纳闷这倒数第一考室里的学生什么时候转性了,却在看清楚谨朝的样子后心下了然,“是以前一班的楚谨朝同学对吧?”
楚谨朝正在往教室最末排的位置走去,闻言回过头,“是。”
无论是怎样性格的老师,对好学生的印象总是记忆犹新,连带着态度都变得亲切许多。
只见监考老师放好试卷,笑着替楚谨朝指了指靠墙的倒数第二个位置,“不用找了,倒数第二个就是你的座位。”
楚谨朝往他所说的位置走去,果不其然在倒数第二张桌子的右上角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上次期末考试的总分为零,按理来说排位是倒数第一才对,现在却成了倒数第二,难道还有负分的学生存在?
楚谨朝放好携带的文具后,疑惑的向后方看了一眼,在贴标签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考室后门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楚谨朝循声看去,舒临安正大步朝他走来,最后在他后面的位置坐下,小声跟他打招呼:“早上好。”
楚谨朝颔首算作回答,重新坐正了身体。
舒临安是从别的学校转来的,上学期的期末成绩肯定和他一样都是零,排在这间考室无可厚非。至于为什么舒临安会在他后面的原因,楚谨朝想,这应该是按照姓第一个大写字母来排的。
毕竟,C在S的前面。
临考开始前的两三分钟,考室里才稀稀拉拉的坐满了人。
广播里开始播放考场纪律,试卷从前往后发了下来。
楚谨朝反手把最后一张卷子递给舒临安时,对方半晌没接,他便往后侧目,“卷子。”
舒临安双手接过卷子,说:“你复习了吗?”
楚谨朝简短的回了“没有”,舒临安闻言点了一下头,便拿起笔开始低头写班级。
考试铃响,楚谨朝立刻埋头开始写卷子。
第一考是语文,他没有按着考题的顺序去填答案,而是迅速的审题之后,把自己记得的答案先写了上去,至于需要深思熟虑的全部放到了一边暂时不管。
不过在考试时,楚谨朝总感觉教室里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他。
那道视线太过灼热,仿佛楚谨朝赤身裸|体的被锁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让他毫无遮掩,整个人无所遁形。
可当他抬起头往教室四周一看时,那道视线又转瞬消失的一干二净。
考完之后,楚谨朝吞服药时想,大概是因为强迫自己大脑思考的原因,所以才让他产生了这样一种奇怪的错觉。
第二考数学在半个小时之后进行,楚谨朝吃完药出去上了个卫生间之后,就重新回到了教室坐在原位上休息。
舒临安在他背后问:“你不舒服吗?”
楚谨朝的确不好受,他甚至一句话都不想说,只对舒临安做了个手势之后就睡在了课桌上,准备闭目放空。谁料他没休息上多久,桌子便被人猛地敲响。
那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又大又响,沿着木桌板一丝不落的堵到楚谨朝耳朵里,刺耳又难听。刺激的楚谨朝才缓和几分的头痛一瞬间仿佛又涌上了头顶,他烦躁的抬起头,“干什么?”
敲楚谨朝桌子的名叫张霄,是高二(十)班的学生。
他见楚谨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被弄得愣了一下,不过他毕竟是有事相求对方,很快反应过来道了歉,“学神,打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嘿嘿,就是有点事想麻烦你……”
这人让楚谨朝眼生,但不排除是他曾经认识的人。可刚才打扰了他不说,现在又摆出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楚谨朝不想管他从前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也没心情去招呼他,当作没听到一样撇过了头。
张霄却会错意,谄媚的低声说:“学神,我撞了运和你一个考室,还就坐在你过道旁边……下堂考数学的时候你照顾点我们这些学渣呗。”他说完用手肘抵了抵楚谨朝的肩膀,“先谢谢了啊!”
像是笃定楚谨朝会答应他的请求,他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教室。楚谨朝抽了张纸,拧着眉擦了擦肩膀上被碰到的地方,转头把纸巾丢进后方的垃圾桶。
第二门的数学开考没多久,楚谨朝便发现黏在他身上的灼热目光变得更加明目张胆,他余光顺着那道视线过去,看到了和他隔着走廊对坐着的张霄,正一脸讨好的看着他。
看来上一堂考试一直盯着他的就是这个人了,并不是楚谨朝的错觉。他从张霄身上移开了目光,把注意力放在试卷上。
张霄这边却开始急了,他上学期本来是八班的学生,结果期末考试那段时间顾着打游戏去了,等成绩出来直接从八班降到了十班。他爸妈知道这件事后狠抽了他一顿,还给他放话,如果这次月考不回到以前的成绩,直接把他的生活费砍半,丢去住校。
这样的惩罚对于一般的学生来讲或许不痛不痒,但张霄这段时间沉迷网游,网瘾很重,家里的电脑不给他碰,他就只能泡网吧。一个月的生活费有一大半都用来交了网费,现在要是再给他砍半,又让他从走读变成住读,那他不但连平时吃喝都得省着,而且还要跟网游彻底无缘了。
张霄本来也打算在月考之前好好努力一把回到原来的排名,但他网瘾实在很重,又经不住班上几个同学的撺掇。开学一个月过去,他基本上就没怎么学习,每天脑子里都想的都是他账号人物里的等级和装备,现在临到月考后悔都来不及。
可当他看到突然出现在同一考场的楚谨朝时,却又觉得老天爷给了他希望。
他一个常青楼的末尾学生,当然不可能和云巅楼的一班学神有什么交集。但架不住这位学神在学校里风评好得很,对谁都亲切和善,老师夸同学赞,凡是和他有交往的人没一个不说他的好,所以张霄才敢把歪主意打到这位学神身上。
但现在这位学神,却对他的求助熟视无睹。
眼看着考试时间过了大半,张霄一张数学卷有两页半都是空白,他急得不行,一边关注着监考老师的方向,一边压低了声音喊:“学神!学霸……楚谨朝!”
对方写卷子的动作却半分也没变,张霄也摸不准楚谨朝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他破罐子破摔的在草稿纸上写下考卷大题的序号,轻手轻脚的撕下来揉成一团,往对面的过道一丢,正好落在楚谨朝的桌腿下。
“捡啊,快捡!”
楚谨朝的桌面上突然多了道黑影,他抬眼,监考老师站在他跟前,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一个纸团,拆开后问他:“这是什么?”
张霄整个人都傻了,连忙转过头,把草稿纸被撕开的一角压在卷子下面,拿起笔低头装作认真答题的样子。
楚谨朝满头都是汗,也不说话,只把自己的卷子和草稿纸摊开,让监考老师自己看。
他的坦荡倒是让监考老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观察那个坐在楚谨朝旁边的同学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抓到现行,现在有了证据,也不怕对方抵赖。
监考老师径直走到张霄旁边,一把抽了卷子比对上面空白的大题和小纸条上的序号后,又在对方心虚的目光之下拿起那张被撕破的草稿纸,说:“高二(十)班的张霄,现在你可以从考场出去了。”
整个考室的气氛这一瞬间紧绷到了极点,张霄僵坐在椅子上,等到老师再出声驱赶他时,他突然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楚谨朝道:“是他!是楚谨朝!是楚谨朝……他说他要帮我作弊的,老师,不是我主动的!”
他这话一出,不光是监考老师,就连整个在座的考生都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向他。
张霄被这种眼神看的头皮发麻,情绪失控的一个劲为自己辩解:“真的是楚谨朝!我没想要作弊的,都是楚谨朝自己说的,是他主动想帮我作弊,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相信我!”
他涨红着脸看向楚谨朝,语气里控制不住的带出恳求,“楚谨朝,你说句话啊!”
楚谨朝终于停了笔,即便他的鬓发此刻被热汗润湿,也压不住他脸上此刻的冷意,他说:“我认识你吗。”
张霄被堵得哑口无言。
一场闹剧最终以监考老师给十班班主任打了电话,将张霄领出考室外结束。
交完卷后,考室里的学生一哄而散,不时还传出几句正在调侃刚刚张霄丑相毕露的讽刺。
楚谨朝忍着头疼在位置上坐了几分钟,实在受不了了又把药拿出来,正准备吃下去,舒临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课桌前。
四目相对,楚谨朝脸上的烦躁还来不及收敛,“看什么?”
舒临安沉默了几秒,从衣袋里摸出一块奶糖,递给他,“吃吗?”
“不吃。”楚谨朝低头就要取药,舒临安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单手剥了糖纸喂到他嘴边,“止疼。”
楚谨朝至始至终没说过一个疼字,却不知道,舒临安早就把他的状况尽收眼底。
即便他怎么想隐藏,但煞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却做不了假。
楚谨朝拧药瓶的手停驻,一时也没去接他舒临安手里的糖。
舒临安不催促,掩在刘海之下的双眸此刻正定定的注视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缓解的药吃下还没超过四个小时,如果不加遏制的继续吃,他的身体之后会对这种药物慢慢产生依赖性。
楚谨朝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伸手接过舒临安递来的奶糖,喂进了嘴里。
浓郁的奶香和侵占口腔的甜意让楚谨朝十分不适,但随着他慢慢的咀嚼,那股奶意和甜意渗透了他的舌尖,跟随着神经末梢有一瞬仿佛冲淡了他脑海里的刺痛,全被奶甜沾满。
舒临安的鼻尖嗅到了似有若无的奶香,他眼睫动了动,放轻声音问:“甜不甜?”
楚谨朝却把糖纸丢回他手里,“你自己吃一颗就知道甜不甜了。”
说完站起身往考室外走,舒临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拿起手里他吃剩的糖纸伸出舌头轻舔了舔。
甜到舒临安心窝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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