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谨朝和舒临安交了东西回到教室没过多久,六班上晚自习的时候有同学陆陆续续被叫去了办公室。
楚谨朝认不全六班所有的人,只对一个叫刘小栋的有点印象。上次余浩和另外两个人摸舒临安钱包时,除了他,就还剩隔天值日的刘小栋在场。
既然老师要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楚谨朝自然在陈述里写的事无巨细,包括那晚发生时在场的人。所以刘小栋被叫去办公室,楚谨朝一点都不惊讶。
不过刘小栋从办事回来好脸色不太好看,一直到下了晚自习都没说一句话。
莫袅难得在放学后给楚谨朝打了个电话,让楚谨朝来一趟高二(一)班。
云巅楼的尖子生们还没下晚自习,不比常青楼放学时的吵吵嚷嚷,整栋楼都安静极了。
莫袅在高二(一)班那层楼的走廊尽头等他,手里拿着单词本。见他来后,盯着他胸口那块干涸的血迹不说话。
楚谨朝解释道:“别人的。”
莫袅这才把视线从那块血迹上移开了点,“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相信你是为了包庇同学。”
楚谨朝提了提肩膀上的书包,“你特意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夏协是纪检部的部长。”莫袅说,“你做的事已经被他们部门的干事汇报给他了。”
夏协是纪检部部长这件事楚谨朝的确不知情,但却并不会让他对今天白天做的事后悔,“无所谓。”
莫袅只好继续说:“善高对学生平时的作风非常看重,特别是像这种升旗仪式大集合,如果被记名,严重的会记过。”
楚谨朝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直勾勾的对上莫袅的眼睛,“所以你叫我来一班,是想让我向夏协求个情面?”
“不是求。”莫袅还是一副毫无起伏的口吻,“众所周知,你以前和他关系不错,他也不会真的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但是因为今天白天的事,学校论坛已经传遍了,你驳的不止是纪检部的面子,更多的是夏协的面子。”
楚谨朝干这件事完全是当时气火攻心,顺心而为,没想到会引发后续这么些事。
从学校里有目共睹的朋友,被传播成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不给对方留颜面的反目,楚谨朝对此没什么太大的实感,毕竟他不记得曾经和夏协的友情岁月,但既然已经演变到了莫袅这种不爱管闲事的闷葫芦要插手的情况,楚谨朝估计这件事对夏协影响确实挺大。
莫袅提议说:“我陪你去把夏协叫出来。”
夏协自从上次对楚谨朝说了一些揣测他端倪的话之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楚谨朝没立刻答应,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莫袅,“夏协可能已经猜到我记忆没了。”
莫袅瞳孔缩了缩,“什么时候的……”
“晚好。”一道男声突然插进,楚谨朝和莫袅同时看过去,夏协从一班教室门口走了过来,金丝眼镜后的双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
楚谨朝和莫袅很自然的没再说刚才的话题,夏协走到他们身前,先是扫了眼莫袅手里的单词本,“借着晚自习背单词的时间来偷见谨朝,莫袅你也被带坏了。”
莫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顺便。”
夏协笑了笑,没再继续跟莫袅纠扯。转而看向楚谨朝,也不说话,只是从校服里摸出一张几折的纸条递到楚谨朝跟前。楚谨朝在他眼神的暗示下正要去接过来,他却把手往后一缩,让楚谨朝拿了空,“拿你的新号码来换。”
莫袅在一边没出声,楚谨朝睨了一眼夏协,报了一串数字。夏协慢悠悠的摸出手机,拨了遍他刚才念过的数字,莫袅衣服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声音在寂静的整层楼里格外清晰。
莫袅面不改色的拿出手机挂断,楚谨朝也没有被当众戳穿谎言的尴尬,夏协捏着手机倒忍不住笑了,随即点开自己的二维码,直截了当的亮到楚谨朝面前,不温不火的说:“都是朋友,换新号了总得加一个吧,不然你发朋友圈都没人点赞,多尴尬。”
楚谨朝拿出手机扫了夏协的码,发出好友申请。夏协回复同意之后,把那张纸条压进了他书包侧边的小袋里,“不用谢。”说完揣回手机转身回了教室。
楚谨朝又把那张纸条拿出来拆开看了内容,不出所料是记载了他在升旗仪式上的过失,只是还没被部门的人审核,就被夏协截了下来。
事情解决的过程异常顺利,莫袅后脚回了一班,就看见秦科和其他几个人全部围在夏协的身边,一边偷笑一边压着声音在说话。
“夏部长你也有今天,被楚哥打脸疼不疼啊?”
“听说被兄弟打脸,比被前女友扇巴掌骂渣男还疼哈哈哈哈……”
夏协笑骂了声滚,挥开秦科他们低头在屏幕上飞快的打了几行字,没过一会儿,一个红包给他发了过来。他顺手亮给经过他身边的莫袅看了一眼,“拿钱消灾。”
莫袅看过去,上面是夏协和楚谨朝对话框,夏协说:“要我徇私至少得这个数”。
楚谨朝什么话都没回复直接给他发了个红包。
夏协在莫袅的注视下点开红包,本来还挺期待楚谨朝到底打算给他包多少,数字出来后却让他一愣。
莫袅坐回夏协身后的座位,“原来一分钱就可以了。”
夏协听出莫袅话里的嘲讽,他没生气,反而收这一分钱的红包收的挺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喟叹道:“楚谨朝,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话中的弦外之音,莫袅就算听懂了也当做没听懂,翻开单词倒像是准备认真记的样子。
夏协笑了笑,点开好友列表里莫袅的头像,发了两句话过去。
——他以前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善心大发的去帮助弱小。
——你就不想知道,对方和他什么关系?
莫袅躺在桌子底下的手机连着震动两声,他没去管,翻过一页单词,继续看下去。
翌日是个大晴天,楚谨朝和莫袅刚走进校园,就看见公告栏前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楚谨朝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莫袅知道他自从出院之后就厌恶人潮拥挤的地方,自发的去公告栏前替他看了一眼后,回来告诉他:“高二(九)班有三个人被退学了,其中一个叫余浩。”
在公告栏前耽误了一点时间,楚谨朝到六班教室后,已经快要上早自习了。
但他一踏进教室门口,就觉得气氛不对,往常这个时候,六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开始自发背单词或古诗之类的了,声音杂乱的很,但今天却安静异常。
他坐到位置上刚放下书包,一条水纹就顺着隔壁的桌沿流到了他的桌面上,他顺着流线看过去,发现舒临安的桌子上满是水,放在上面的教科书笔记本,湿漉漉的全部皱在了一起。
楚谨朝拉开椅子站起来,环视整个教室里的人,声音发冷:“谁干的?”
教室里没人说话,他们要么低头拿着笔不断的写着,要么盯着书上的文字一动不动,整个教室静的诡异。
楚谨朝掌心捏着桌沿,指节用力的泛了白。他保持这个动作将近有了半分钟,再没多说一个字,拿出纸巾把舒临安桌上的水全擦干净后将自己的书全部推到了对方桌上。随即抱起那堆湿透了的教科书,走出教室,和才到学校的佟晖撞了正着。
佟晖一脸诧异的盯着他,他顿住脚步停下,相看无话的对视片刻后,才对佟晖说:“麻烦你帮我请个假。”
佟晖更加疑惑,“请多久?还有原因。”
楚谨朝往楼梯上走了,“半天,身体不舒服。”
常青楼顶的风有些大,打在人的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凉气。
楚谨朝把湿透的书一本本铺开摊在地面上,就近坐到了旁边的水管上,望着这些被吹得唰唰作响的书出神。
一个风浪掀过去,体积轻薄的书被卷的快要飞到了半空,楚谨朝回神小跑过去把书压回了地面,在空地上找了几颗石头压在上面,这才稳定住。
上下铃声不知道拉了几次过后,楚谨朝摸了摸最近一本书,不滴水了但还是很润。他又找了几块重点的石头加注在书面上,撩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前脚刚下天台,楼道里就响起一连串的跑步声,一个拐角之后,舒临安跑进了他的视野里。
楚谨朝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舒临安头上全是汗,刘海贴在额前鬓角,校服背上的那一块也湿透了,扶着楼把手弯腰连喘了几大口粗气,缓了十来秒过后,才重新抬脚上楼梯。
他心里正疑,舒临安却二话没说一把将他抱住。舒临安早已有了成年男人的身形,但舒临安太瘦,不凑的近很难察觉。
他被舒临安搂在胸膛里,运动过后的汗与热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传递到他的皮肤上,舒临安一贯沙哑的声线,此刻变得更哑更粗,化作滚烫的喘息,喷洒在他的脖子上。
舒临安搂紧了他,在他耳边发出一声近乎呓语的低吟:“楚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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