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洛厄斯还是没玩成,倒不是因为罗杰斯的不赞同,而是踏进去后,他扫了一眼,自己又退了出来。
罗杰斯的心情跌宕起伏,“怎么又不进去了?”
洛厄斯带好车门,往外看了一眼,拉好自己的安全带,“我穿得不够有气质,估计没有竞争力。”
罗杰斯一脸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的表情。
“你没看到吗?”洛厄斯抬抬下巴。
罗杰斯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小巷里一个穿着皮裤的瘦削男人,挺白的。然后他一转身,更白的臀就被皮带勒地挤在那里,几欲弹出。后巷空空荡荡。
他倒抽了一口气,“这就是你说的穿的不够有气质??”
“所以我没竞争力。”洛厄斯一脸淡定,“那种衣服不舒服的。”
“舒服你也不能穿!!”罗杰斯暴躁了。
“僧多粥少。我这种,不够格。”洛厄斯发动车子,浅浅叹了一下。
罗杰斯觉得自己血直冲脑门,“你不许在这种方面也认真!!”
洛厄斯哦了一声。
车开离酒吧许久后,罗杰斯才冷静了下来,“厄斯,就算你想尝试一下,也得找靠得住的。不以爱为名的睡觉和耍流氓没什么区别。”
“那托尼就是老流氓了。”洛厄斯熟练地转移他的重点。
“他这点很不好。”罗杰斯谴责,又警告,“你得对自己的感情和身体都负责。”
洛厄斯咂咂嘴,锅没扔出去……就算罗杰斯失去了所有记忆,依旧一本正经。
“你好像对我的性向接受良好。”洛厄斯等他滔滔说完了,才开口。
“……”罗杰斯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翼,“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知道和看到是两码事的。”洛厄斯心情还行。
罗杰斯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我……并不排斥。”
洛厄斯嗯了一声,继续开车。
“其实,如果你真的觉得别扭,我这方面需求也不是很强烈。”洛厄斯想了一会儿道。
“……真的?”罗杰斯笑了一下,随后偏头看他,“难道我不松口,你就一辈子单身?”
“我会一辈子单身的。”洛厄斯打着方向盘转进车库。
罗杰斯皱眉,“什么?我以为你……”
“只是生理需求。”洛厄斯淡定道,“我没办法和别人一起生活的。”
“厄斯,独处让你舒适,”罗杰斯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但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要比你现在所享受的这种舒适更让人上瘾。我发誓。”
洛厄斯没说什么。
“相信我。”罗杰斯缩回手,笑了笑,“所以,下次不要说这种傻乎乎的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洛厄斯开口:“你并没爱过,不是吗?”至少现在没有。
罗杰斯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只是知道。”
洛厄斯站下车关上车门,看向浮在半空的半透明人。是生前的记忆残留着吗?
罗杰斯板着脸接受他的审视,努力遮掩自己的紧张。
洛厄斯收回视线,轻敲了一下车顶,“OK。”
罗杰斯松了口气。
洛厄斯不欲和他争论这些,因为没办法争论。只有时间能证明一切。
当初看罗杰斯结婚,他并不觉得的婚姻或者爱侣很必要。甚至,他其实不希望罗杰斯结婚,所以最后也没阻止。但是……显然,单身,那对罗杰斯不够。
结婚吗?
洛厄斯回忆着那天,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和穿着西装的男人,在酒店大堂的舞池里拥抱着起舞。看上去,好像应该很幸福。
他缓慢地蹙起眉毛,胸口涌上一些不适。
“厄斯!”罗杰斯突然大喊。
洛厄斯身体被人猛地往后一扯,踉跄了一下,堪堪躲过了极速拐进车库的车。
“你脑子进水了?”斯特兰奇带着怒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罗杰斯惊魂未定,“厄斯,你还好吗?”
“我没事。”
“有事你还能说话??”斯特兰奇咄咄逼人。
洛厄斯顿了顿,“谢谢。”
斯特兰奇看着他,“你在发什么呆?车都看不到。”
“没什么。”洛厄斯眉毛越蹙越紧。
斯特兰奇哼笑了一声,“想起来自己明天就要开始实习,现在才开始紧张是不是有点儿晚?”
洛厄斯侧了下身,强迫自己松开眉毛,“你今天这么晚?”
“现在想起来要讨好自己的上司了吗?”斯特兰奇勾起一边嘴角,稍显疲色的脸松开了几分。
洛厄斯……他就随便问了一句。这就是讨好吗?“晚吗?”
“不算晚。”斯特兰奇抬脚,示意他跟上自己,“今天做了个大手术,站了七个多小时。你呢?又是去和同学狂欢了?”
“去GAY吧了。”
斯特兰奇刹住,“去哪儿?”
“GAY吧。”洛厄斯往前走。斯特兰奇抬手拽住他的胳膊拉回来,“你去那里干嘛?”
洛厄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找人睡觉。”
“找人睡觉?”斯特兰奇提高声音重复,满是不可置信。
“对。”洛厄斯看向他抓着自己的手,“你松开。”
斯特兰奇手攥地更紧了。
洛厄斯抬眼,“斯特兰奇,松开。”
斯特兰奇哼了一声,倏地松手,大步走向了电梯。
洛厄斯揉了下自己的手腕,“正常男性的更年期最早也得40岁……”
罗杰斯扶额,“你小点儿声吧!”
洛厄斯撇了下嘴,抬脚往电梯走。斯特兰奇把门按关上了。洛厄斯差一步进去,顿了下,为了体贴工作太久,很暴躁的‘上司’就没踏进去。
只是门关上的瞬间,斯特兰奇的脸色疑似更臭了。
洛厄斯看着光滑可鉴的金属门,想了半天没有头绪,“难道他特别讨厌我?那为什么又让我去他那里实习?”
罗杰斯不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是个什么心情,“不要随便想太多。”
洛厄斯看着电梯一层层一直爬到顶层,然后又一层层地降到地下二层。门打开后,他看到了还站在里面的斯特兰奇。
“嗯……”
“滚进来。”斯特兰奇低声。
洛厄斯不是很想上去,“你看上去想伤害我。”
斯特兰奇脸抽了一下,“你不进来,我就会。”
洛厄斯转身,“我还是去另外一部电梯吧。”
“你敢!”
“你就上去吧。”罗杰斯哭笑不得。
洛厄斯最后还是站了上去。另一部电梯在停车场的另外一端呢。
“你经常去酒吧?”门关上,斯特兰奇哑声。
洛厄斯摇了摇头,“今天第一次。”
斯特兰奇脸色松了一些,“找人睡觉是几个意思?”
“字面意思。”洛厄斯又想起了刚刚被自己故意搁在一边的思考,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斯特兰奇声音往上拔,“你缺男人??”
洛厄斯舌头在嘴里转了转,“只是想试试而已。”思索几秒,他目视前方,颇为疑惑,“只是细想,那些我并不能接受。不知道为什么。”
斯特兰奇看着他的侧脸,沉默半晌,不知道想了什么,平静了下来。抱臂,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从鼻端哼了一声。
洛厄斯不明所以。
电梯越过洛厄斯的楼层径直上去了,他才发现斯特兰奇没给自己按楼层。
洛厄斯蓦地意识到了什么,“你好像真的很细心。”他从未注意过,每次两个人在电梯里碰上,自己都没按过。
电梯停在了往上两层,进来了个人。斯特兰奇没听懂洛厄斯突然的感叹,咽回了想说的话,保持沉默。
罗杰斯倒是听明白了洛厄斯突然的感叹,“我说了……这人其实……”
洛厄斯眼神微偏向他,安静等他的下半截话。
罗杰斯卡住了,愤懑又觉得自己蠢,板起脸,“没什么。”即使做好了准备,要为别人说好话这种事情也太难为他了。
不捣乱就是最后的尊重了。
再往上一层,又停了。
“我走楼梯下去好了。”洛厄斯抬脚往外走,斯特兰奇拉着他的胳膊拽了回来。
洛厄斯错过了门开的时候,身边的人走出去的时候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那一眼,斯特兰奇愈加异常的行为,罗杰斯的欲言又止,让洛厄斯意识到了些什么。
洛厄斯安静了下来,开始满脑子问号。
在电梯到顶层,斯特兰奇把洛厄斯拖出去的时候,罗杰斯留在了电梯里。
洛厄斯回头看了一眼,继而面对斯特兰奇,“你有什么事吗?”
“致爱丽丝,弹得出来吗?”斯特兰奇眼神幽幽。
洛厄斯啊了一声,“你拉我上来是弹琴?”
“对。”
“可我今天不想弹。”
“我是你的老师。”斯特兰奇强调。
洛厄斯蹙起了眉毛,“一定要弹?”
“必须。”
斯特兰奇当着洛厄斯的面输入了密码。
洛厄斯提醒,“你该藏着点儿。”
斯特兰奇哼笑了一声,推开门,抬下巴示意他进去。
洛厄斯走进去。这个公寓他来的还算频繁,外面,里面都挺熟悉的。斯特兰奇活得很精致,对自己有很高的要求,也舍得花钱,过得很体面。
人间富贵花就是他了。
很难想象他会成为之后那个艰苦朴素的至尊法师。或者,只是单纯被逼无奈。
洛厄斯走到钢琴边坐下。他给斯特兰奇的画就挂在钢琴的正对面,是突出了眼睛近乎迷幻的色彩的那副。
还有一副在玄关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自恋的人是共通的,托尼也把自己给他的画像挂在显眼的地方。洛厄斯体会不到他们直面自己自恋本性的勇气,但是对于自己的画作受到喜爱感觉还行。
斯特兰奇照常给自己倒了杯酒,倚到了琴边,垂眸看着他。
洛厄斯手指落在琴键上,刚弹出熟悉的第一个音,斯特兰奇就喊了停。
“怎么?”
“你在车库发什么呆?”
洛厄斯视线落回琴键上,“想起了一些事情。”
斯特兰奇把酒杯往角上一搁,挤开他,坐在一边,手搭上琴键,起调,眼神示意他加入。
洛厄斯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听着他弹奏,双手搭了上去。
双手连弹需要一点默契,但是这份默契可以被反应速度和熟练度代替。
斯特兰奇是个合格的老师,即使他嘴毒,耐心奇差,苛刻异常。但是他的琴和人极不匹配,是非常让人舒适并且温柔的声音。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自己被一首爱丽丝卡了几年却依旧没换老师的原因,他不理解为什么同一首曲子,在斯特兰奇手底下就是要比自己好听。
洛厄斯加入进去,曲子就变得画风奇诡起来。像是欣欣向荣的草茎硬生生缠在了一具机械上,草根处浸在机油里,似乎随时都要死去。
洛厄斯脑子里有了那诡异的画面,手越发按不下去,像琴键烫手。
强撑着一曲结束,洛厄斯坐在琴凳上一言不发。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直面自己的短板。
斯特兰奇起身,手抄过旁边的酒杯,“弹不出来,就不要想着找人睡觉。你没这个资格。”
洛厄斯好像懂了为什么斯特兰奇会一首曲子卡了自己这么久,但他还是问出来了:“为什么不能?”
“因为你……”斯特兰奇摇晃酒杯,浑身放松,心情好像很好,“现在还不完整。”
洛厄斯抿了下嘴,“我很健康。”
“哦?”
洛厄斯不想说话了,“我要走了。
“嗯。”斯特兰奇没拦,似笑非笑。
洛厄斯知道自己被他激得恼羞成怒了,但是脸上依旧平静。
洛厄斯出去的时候,罗杰斯浮在门附近,一动不动。
“他找我练琴。”洛厄斯抬了抬自己的眼镜。
“只是练琴??”
“嗯。”洛厄斯话不多。罗杰斯意识到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回到楼下,罗杰斯一点一点问出了他们进屋后发生的事,沉默了半晌,随后苦笑了一下,“他倒是清醒也耐心。”
洛厄斯闻言更不开心了,“你觉得他说得对?”
罗杰斯没说话,答案都写在脸上了。洛厄斯把抱枕一扔,进了浴室。
洛厄斯心里打了个结,睡着都皱着眉毛。
罗杰斯在他睡着后从道奇里飘了出来,看着他的睡脸,手浮在蹙起的眉间,终究按不到实物。
他缩回手,在床边蹲下。
有的时候,甘于现状,不过是因为无力改变。与其两个人难受,不如就一个人承受。
随着洛厄斯年岁越长,他的脸就越来越像自己唯一记得的人。
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是和自己一样的装扮。那人的镰刀大的出奇,它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而镰刀的主人,苍白,纤瘦,五官在那张瘦的过分的脸上,哪样都显得很大。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那个人,就剩一双眼睛了。
明明是索命的姿态,但是那人却在亲吻自己。虔诚的姿态模糊了所有冰冷,仅剩让人心脏剧烈跳动的迷幻。
说不定自己会以这样的姿态留在厄斯身边是什么神明自有安排。
他久久地看着洛厄斯的睡颜。倾身,半空中顿了顿,落在额上的吻换了方向,本不该存在的吻毫无痕迹地覆上了另外一双唇。
如果自己不曾存在是不是就不需要逼迫自己埋葬一切,假装无事地微笑看他一步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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