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南僵在原地，被阮青这一句话，还有和话的意思截然相反的动作，弄得头脑空白。
“我……”池以南吐出一个字，话又卡壳。
原因无他，大小姐还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脸颊。
不过向来难伺候的大小姐没怎么为难她，阮青开了口，调子软趴趴的，吐息就在池以南耳边。
“站不稳了，靠靠。”
“头疼。”
“你太火了，和节目组争了太久。”
阮青发脾气道：“你不好。”
池以南怔了下，伸手摸阮青的额头，不烫，方放下了心，哄道，“嗯，我不好。”
周小娜发现不对，赶紧从驾驶位走过来，“怎么了怎么了，青青你不舒服是不是？”
池以南手不放，“她头疼，我背包里有药，小娜你帮忙拿下。”
周小娜扒拉着池以南的背包，顺利找到了头疼药，撕了一片下来，再从车上拿了瓶水递给池以南，池以南把药片拆开放手心，对着阮青递了递，阮青垂目，迟钝看了会儿，缓缓的，张了张嘴。
这是要池以南喂她。
池以南也不矫情，手往阮青唇上凑，直到掌心传来一阵柔软触感，药片消失，只留下一点微痒一直往皮肤里钻似的，不能忽略。
视线不受控落到阮青的唇上，淡淡的樱色，以前，她也尝过……
“水。”
池以南回神：“哦哦。”
她再把水递到阮青嘴边。
咽下药，又站了小一会儿，阮青方感觉好受了不少。
看向池以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
池以南波澜不惊：“不是你说要抽我背那《综艺悉知》吗？！”
阮青失语片刻，“所以你等我回来，就为了给我背书？”
池以南瞧周小娜离得远，笑看阮青片刻，看得阮青都有点脸热了，才凑到阮青耳朵边，口吻轻挑道，“也还想看看你。”
温热吐息喷在耳骨，阮青心跳骤剧。
*
一行人回了工作室，周小娜按阮青的吩咐，在电脑上逐条修改合同。
阮青人不舒服，躺在沙发上，池以南不知道从哪儿抱了床轻薄的小毯子出来，给她搭着，又找了个靠枕，给她垫在身后，忙前忙后的，伺候得殷勤又周到。
“来，温水，喝点。”
冒着热气的杯子被池以南塞到了阮青手里。
阮青盯着对方的脸看过几秒，低头喝了一口，暖意瞬间浸润五脏六腑，让紧绷的神经松弛舒缓。
池以南观察阮青的脸色片刻，好笑，“你这样，我还要背《综艺悉知》吗？”
阮青捏了捏眉心，须臾，摇头。
改好的合同打印出来了，周小娜递给阮青看，阮青指了几处，周小娜又去改了。
“对了，有件事还没给你说。”池以南想到什么，蓦然道。“就是之前都说好了的，一个慈善演出，做公益的，今天下午打电话来说时间定好了。”
阮青抬了抬眼，“什么时候？”
池以南眼神飘忽一瞬，报了个日期。
不偏不倚的，回程的第二天，正好是综艺录第一期。
“不行。”阮青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可早就答应了人家的，每年都在做，今年不去，不太……好吧？！”
阮青懒得和池以南争，把平板塞她手上，直接让她把巡演的那个公益活动搜出来自己过目，内心却打定了主意，录制综艺的准备时间这么赶，不管是天大的公益，她都要给她推了。
等阮青再拿过平板，伸手做个样子扒拉两下，“非常时期，你……”
手下滑过几个字，入目，阮青长睫颤了颤，话陡然哽在喉中。
指尖停在那行小字上，讷讷无言。
【……演出全部收入将用于帮助残障人士。】
池以南半天没等到话，伸长了脖子，“怎么样，行是不行啊？”
想了想，再度补充，“真的每年都去的，从乐队第一年开始就……”
“你们去吧。”阮青骤然道。
“你不反对了？”池以南挑了挑眉。
阮青拨到标题，把那写着“残障人士”大字的页面，没好气砸池以南腿上。
美目睨着明知故问的女人：“我反对有用？”
池以南莞尔，“这不还是得听听助理的建议吗，要是你坚决不同意……”
“你就不去？”
池以南轻咳一声，觍着脸道：“那我们还可以好好商量嘛。”
阮青连白眼都懒得给池以南了。
池以南一夜成名，这几年又顺风顺水，罕见有媒体挖掘她家庭背景，挖掘她的过去。
阮青遇到池以南的时候，池以南差几个月满十八岁，小小年纪，在酒吧驻唱
不为别的，家里缺钱，她爸爸意外残疾了，赔偿金全花进了医院，后续几年的护理费用就靠着她妈妈微薄的工资，她的生活如何，可想而知。
如果是别的，阮青肯定会给她推了，但是帮助“残障人士”……
联系着池以南的背景，以往的辛酸，阮青却开不了口，她没这个资格。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同意的。”池以南笑眼弯弯，低声，“你就只是看着冷。”
“青青，好了，你再看看。”周小娜又拿着合同跑了过来。
阮青看过一遍，这次真好了。
等池以南签完字，周小娜将资料放好，终于能下班了。
周小娜看阮青的样子，说送阮青回家。
池以南插了一嘴，“你也忙了一天了，我来送吧。”
阮青撩了撩眼皮，没拒绝。
*
池以南开车，阮青坐副驾，一路沉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好，阮青今晚上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越是记起来那些美好，心内越是……紧张和谨慎。
差不多快到阮青小区了，想了一路，阮青组织了一下语言，柔声问：“你想去我公寓坐坐吗？”
池以南心头一喜，这点喜气还没扩散开来，从后视镜瞥到阮青的表情，又被一捧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阮青好久没等到池以南回话，有些惊讶，“你不想去？”
池以南长出口气，心内通透，“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阮青愣了愣。
“同意我送你回来，一早就有话和我说对不对？”池以南笑容勉强，“不用这样，按我们两个的关系，没什么不能直说……哪怕是再难听的话，也好。”
阮青不知道自己哪里暴露了，但池以南并没有说错……
一别数年，对方还是那个人精，人情练达，世事通透。
默了默，阮青也不扭捏，开口：“用你的绯闻带了一把节目组的热度，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可以提前和你说一下……”
“娱乐圈里面的恋情啊CP啊，真的都藏着掖着，一般是假的才炒得厉害……”
“那我们以前不是真的？”池以南骤然开口，阮青一窒。
池以南将车靠在了小区后门的街边上，解开安全带，看向阮青。
女人她眉目开阔，一针见血：“还是你想借此给我说，我们以后绝不可能？”
阮青要说的，池以南用比她直爽一百倍不止的方式，全都说完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好半晌，阮青开口。
“那就算是以前的都过去了，现在我也不能重新追求你？我没这个资格？？”
阮青捏眉心，额头突突的跳着，底牌都给池以南掀了，女人不按牌理出牌，早就想好的说辞，阮青一乱，也记不得几句了。
“别闹。”好半天，阮青只憋出这么两个字。
池以南嗤笑，“我们两个之间，谁在闹？”
“。”
阮青眉心紧蹙，也恼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行吗？”
“不行！”池以南掷地有声。
阮青着恼抬眼，“为什么……”
“我没忘过你。”
池以南深深看入女人姣好的杏眼，“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池以南说的太过认真，太过郑重，眼底压着浓厚的情绪，一眼看过来，阮青只觉得空气都稀薄几分，呼吸吃力。
在这种视线下，阮青哑然。
池以南倏尔又笑了起来，坦荡，赤诚，眼底亮晶晶的。
配合着她深刻隽永的五官轮廓，好看的不像话，又好看，又生机勃勃，那种张扬的活力能感染人，直直刺透到对方心里去。
“青青。”
“以前放开你，是因为我知道帮不了你，你要走，我只能不拖累你。”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不会……我……”
很是停顿了一两秒，女人长眼染红，口吻坚定道。
“我已经长成了一棵树，可以给你遮风避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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