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站在台下,池以南已经开嗓,身后观众人声鼎沸,身前舞台万丈光芒。
她站在这中间,兀自安静,池以南念完开场白,莫名的,阮青脑子里就想起了一周前,她想要摊牌的那个晚上,池以南说的这一句话。
一见钟情……《一见情钟》……
要是这两者没点儿联系,正常人也不会信。
自出道来,乐队CAP所有的歌都是池以南写的,池以南写歌的素材,全部都取自她的生活……
阮青脑子突然空白,只剩一片无意义的噪点。
“夏天的橘子汽水,冬天的落雪纷飞……”
“地老天荒,石烂海枯。”
“不忘。”
台上还在唱,已经进了副歌,“忘”字的高音下落,阮青猝然回神,转身就往外走,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舍不得离开了。
不少前排的练习生已经站了起来,情绪激动,阮青往外走几步,极快的被人群淹没。
一路逆行,阮青长睫颤动,手紧紧攥着,想捂住耳朵清净清净,理智又提醒她,她现在是池以南的助理,不能太出格,免得被八卦营销号带了节奏……
就这样撑到演播厅外,在无人的走廊上,阮青背靠着墙,有些脱力,眼中没个焦点。
十九岁的鲜活记忆蹦跶,背景的歌声,像是又将阮青带到了池以南驻唱的那个小酒吧,光线昏暗,她分拨人群往前走,循着歌声,想看看是谁的嗓子天生有这种蓬勃的生命力。
那个时候,池以南只有一把吉他,乐队中也只有老猫在。
等最后一人让开身,阮青一挤出去,就看着台上女人长发如藻,尾部带着天生的自然卷儿,眉目深刻,偏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眉心那股子生来的桀骜英气。
池以南的气质和她的长相是一致的,美丽,生机勃勃,蓬勃中,还带着几丝不易察的强势和霸道。
阮青的看她的第一眼,就被这种鲜活气质吸引住。
所以不自觉走到了台前,热闹气氛里,池以南唱到其中不知哪一句,可能是忘了歌词,话筒便直直的递到了她面前……
“你唱的真好听。”这是池以南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热情又平易近人。
“你唱的真费嗓。”这是阮青说的第一句话,凉薄也不好相与。
一别五年,池以南没变,一站上舞台,还是璀璨夺目,像是颗会发光的星星。
阮青却有些模糊了自己当年的样子。
手不自觉抚了抚脸颊,即使皮相和十九岁看起来再相似,她心里却知道,不一样,都不一样了,这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即使非她主观意愿,可有些东西就是被烙进了骨子里,已经和她长成了一体,分也分不开……
她再回不去十九岁的那个夏天了。
都说人生最好的三个词是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虚惊一场,唯独没有“和好如初”。
无他,和好容易,如初难呐!
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手背压在眼睛上,阮青深呼吸,眼睫漱漱,颤动不休。
*
唐为听完林灵的控诉阮青沉默下来。
她倒不怎么,就是能在唐为面前砸稀有限量的喜马拉雅包的女人,目前还就这一个。那天两个人谈完后,唐为立刻给盛世的朋友打了电话,问阮青身份,对面那朋友像是没睡醒,唐为这边问了两遍,还形容了下阮青的模样……
明显能感觉到他形容完,朋友就清醒了,倒是也没说什么别的话,只说他惹不起,让他当菩萨供着就行……唐为想多问两句,朋友干脆,直说他自己都惹不起……
他那个朋友,身家家世唐为还是知道的,他都说惹不起的……
“没,没怎么。”唐为干笑两声,“不过怎么说,她都是盛世来的助理,公司还是要给两分面子的。再说她一直公事公办,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要那么敏感。”
“?”
不是,别人嘲讽她,最后怪她敏感?
林灵有些懵。
唐为说的轻松,脸色却并不好看,林灵瞧着,后知后觉有点悟了。
“那她不能惹,讽刺我也讽刺了,你这么说,闷亏我自己吃就是。”林灵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唐为不给她做主,想着自己的正事,赶紧的换了话头,怕惹的唐为不高兴,“但歌的事情,池以南是我们公司的艺人,你总是能管的吧?”
唐为又默了默。
上次拿了一首无关紧要的,还好说,要是拿主打……
“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林灵委屈,又嘟起嘴来,“上次唱了那首歌我爬到三线了,现在就一直卡在二三线徘徊,公司收的歌又没一首适合的,你让我怎么办?”
“这离着上首歌也快有半年了,再不发个单曲,热度就该散了。”
“但是新歌要是质量续不上,我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林灵揽着唐为的脖子,主动靠着对方,“再说了,我也不单是为我自己着想啊,一个公司,总是得不断有新人冒头吧,橘子音乐就一个CAP撑着,我要能再往上走走,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林灵声音又小了,“况且CAP现在的确是一线,大热,但都说盛极必衰,又是乐队形式,能火多少年,谁能说的准?现在不带带我,等以后说不定就晚了……”
那个时候橘子音乐就真没能撑着的艺人了。
林灵瞧着唐为的脸色,心知对方已经意动,唐为本身也不喜欢池以南,向来是对乐队形式唱衰的那类人。
林灵轻声:“如果你不好出面,不然你和唐姐说说?”
*
池以南演唱完,在热烈的掌声中谢幕,舞台也飘了彩带,效果做到十足。
唱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阮青的反应,哪知视线再扫过去,人不见了。
呃……
池以南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又坏事了?
有这个疑惑压着,等录制间隙喊了休息,池以南一窜就到了阮青身边。
“你……没生气吧?”池以南瞧着阮青迟疑。
阮青掀眼皮撩了她一眼,手中是今晚的台本,她正在回顾,“生什么气?”
池以南往四周瞧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她们这儿,又往阮青身边坐了坐,压低声,“没生气,那你怎么中途走了?”
阮青翻页的手指顿了顿,侧目瞧池以南,池以南放肆翘了翘嘴角。
“唱的挺好的。”阮青最终回道。
“我在,不过粉丝太多,后面一直往前走,就把我挡住了。”阮青随口诌了个借口。
“是吗?”池以南直觉不太对,但是想不起来前后大家的站位,到底没再纠结,“对了,路上忘了说,回来给你带了点小礼物,呐。”
一个盒子被塞进了阮青的手里,池以南眼睛特别亮。
“我挑了好久的,不贵,就挺好看。”
“我不需要。”阮青扫过一眼,就想把盒子往回推。
“啊呀,小娜在叫我了,青青,我先去了,先去了先去了。”阮青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池以南走得飞快。
“…………”
人都没影儿了,阮青看了会儿盒子,也不矫情,直接打开了。
瞧着外表普普通通的,也不大,阮青以为是个小礼物,打开看清后,愣了愣。
里面是个透明的圆球,下面垫了不少漂亮的彩纸,圆球里封存着永生花。
是一朵艳丽浓稠的红玫瑰。
阮青轻轻拨了拨盒子,下面还压着一张小卡片,封面写的是池以南的名字,标标准准她这几年签名的艺术字,是她亲手写的卡片……
那边池以南用借口溜走后,刚回到自己位置,没想到周小娜真在找她。
周小娜把手机递给池以南:“池老师,您的电话一直在响。”
池以南看了一眼,来电人是“唐晴”。
想了想,池以南对周小娜扬了扬手,“我出去回个电话,开录了你来叫我。”
阮青出神片刻,到底将纸片打开了。
不为别的,她就想看看池以南能写得多恶心人。
打开后,又出乎了阮青的意料,只有一句话。
“花语:永不凋零的爱。”
尾巴上,又还画了个微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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