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南交代完周小娜，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休息十五分钟，还有七分钟多，她扫了一眼周围，直直走到了演播厅外，找了处偏僻的开阔阳台，拨了回去。
对面成熟的女声响起，池以南脸上扬起一个笑来。
“唐姐，你找我？”
唐晴现在在国外，她们这边晚上，她那边是早上，听着声音像是刚起床。
“对，有事想找你来着。”
“那唐姐你说~”池以南不扭捏，干脆。
这下换唐晴那边有了一两刻的语滞，方又才开口。
“共事多年了，那姐我就开门见山了。”
“您说就是，您还不清楚我的，要是前面绕太多，反而整的我紧张嘛。”
池以南大大咧咧笑道。
唐晴听了也笑起来，“别贫。是这样的，林灵你知道的吧？”
“那熟啊，我们本来工作室就在一层楼，只要大家都在公司，经常串着门来的。”
“林灵上次拿了你们一首歌唱，小火了下，最近公司收进来的歌她都不是很满意，想来想去，就又问到了我这儿，看CAP能不能再丢一首歌给她。”唐晴想了想道，“我记着我走前，四专你们都录好了吧，是录了十四首还是十五首来着，你总不能都收录吧？”
一张专辑也就十三首歌最多了，不管十四还是十五首，总是要砍掉一两首的。
唐姐这个意思明显，池以南也不装糊涂，“十五首，最少要砍掉三首，是根据风格来的选择的，最后还是需要唐姐你过目。”
池以南正儿八经道：“今年金唱片的最佳专辑奖又没拿到，我个人觉得是专辑太流行口水的缘故，所以下一专到底主打销量还是口碑，可能需要进行一番取舍。”
“这样，那既然反正都要砍歌，公司的情况南南你是知道的，林灵嗓音是有天分特色的，就是总缺点儿运气，她铆足了劲儿想再往上蹦蹦，我也乐见其成，就是不知道你这边……”
话点到为止，就等池以南表态了。
“扶持新人我肯定是支持的，不过……”
池以南微微眯眼，精致的眉眼一下子锋利起来，话题陡然一个大拐弯。
“唐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天天就只想着新人的事儿啊，我们这些老人还是需要您操心的嘛，CAP当初和公司签的五年合同，眼看着，这五年可还有两三个月就到了，续约的事情，您走前我们也谈了好几次，人事部最近也不知道瞎忙什么，您一走，都没人联系我，今天赶巧您给我打电话，我这多问一句，合同什么时候能续啊？”
续约合同，池以南可不是五年前寂寂无名的新人了，当初给公司签了诸多的不平等条约，以她现在的身价，不管新合同怎么签，条款变化都会很大。
其他的不说，就说歌曲一事，CAP所有的歌都是池以南写的，前五年所有歌的版权归公司，再续约，之后的歌曲版权怎么说，都得归乐队了。
唐晴骤然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池以南还是笑眯眯的，像是若无其事的随便一问。
……
录制时间快到了，周小娜到处找不到池以南，着急，拉着阮青想去走廊分头找，两人刚走到演播室出口，就见着池以南从那头走了过来。
阮青鼻息间飘来一阵薄荷味儿，她直觉有些熟悉，不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演播厅的场务高声：“开录了开录了，老师们请准备一下！池老师呢？有人看到了吗？”
“这儿，这儿呢~~”
池以南也大声回应，对着舞台挥了挥手，周小娜急忙推着人往下面走了。
阮青觉得哪哪儿没对，但是被一打岔，又想不到了。
*
“没想到啊，现在年轻女孩子都这么厉害的吗？”上了保姆车，一通录制给池以南录清醒了，叭叭叭感慨个不停，“中间出来那个，哗一下一个劈叉！后面黑衣服那个，唱功稳啊，机能比我都强，一听就是从小练的，还有……”
刷着手机，老猫打了个哈欠，“你说这些我对不上号，我就觉得有个哭哭啼啼的不错，长得特漂亮，呐，你看……”
老猫手机一翻，屏幕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晃了一圈，正是那个选手的微博。
阮青无事也扫了一眼，她知道这人，“嗯，相当于节目头几位的明星练习生了，人气和实力都不缺，肯定会有大段镜头的。”
“大段？”糖糖小眉头皱起，“可她都跳砸了，那其他表现好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猫盯着手机摇头晃脑，“现在这种选秀的综艺节目，说是选秀，但狗血桥段肯定少不了，她这种一看拿的就是自强不息剧本，开始砸了，等后面观众就有了期待，一旦舞台好了，这不看点和戏剧性又拉满了吗？”
老猫对套路随手拈来，语气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寥感。
糖糖连鼻子都皱了起来，不认同。
池以南撩糖糖一眼，缓了缓开口，“没事，是金子到了哪里都会发光，早晚的问题。就像当初我们参加选秀一样，乐评人、评委、节目组没一个看好乐队形式，结果冠军还不是被我们拿了。”
糖糖面色稍霁。
老猫笑了，“我们那是多久的老黄历，时代变了，还是得看资本的意思。”
想到什么，老猫口吻愈加嘲讽：“再说了，你觉得我们在大众眼里就是纯靠实力的？当初比赛完后，不也是有好多媒体猜测纷纷，说这个冠军是我们买的吗？”
“我呸！”出道这么多年，这真要属池以南最讨厌的流言之一，“就橘子音乐这小破公司，当初一穷二白的签了我们，就看那后续血虐的资源，哪来的几百万砸着买名次！”
“谁知道啊，关键人家真分析得有鼻子有眼的，别说，我看完都有点信了。”
池以南嫌弃瞥了老猫手机一眼，“又上小号看有没有人骂你了吧，一天天的，猫啊，你个键盘手包袱怎么那么重呢！！”
老猫衣服一裹，在座椅上翻身，用背对着池以南，“没办法，老天给了我这张脸，太完美，注定是要承受得比别人多的。”
池以南轻嗤。
糖糖：“……”
*
CAP刚从外地回来，带着一堆设备，怎么说都是要先回公司一趟的。
到了楼下，疲惫而又提心吊胆的一天正式结束。
阮青边下车边说，“大家先收拾，完了之后开个十分钟的小会，说点事儿。”
老猫打着哈欠紧跟其后，“困死了。”
池以南下车就拽着玫瑰往外走，“你陪我去买杯酸奶呢，就要上次你买的那个……”
“搞快点。”阮青提醒。
池以南拽着玫瑰疾走，遥遥比了个OK的手势，算是听到了。
周小娜和两个公司小助理挨个点完设备，保姆车关好门，徐徐往车库驶去。
老猫还困，跑到一旁去摸了根烟出来抽，想提提神。
其他人都拿设备上楼了，阮青也提着池以南的吉他，回头看老猫一眼，“我们先上去了。”
老猫眯眼挥挥手，“去吧去吧，我抽完这根就来。”
阮青点点头，正要走，一阵风从老猫站的地方吹来，裹挟着香烟的味道，阮青步伐蓦然一滞。
“怎么了？”发现阮青又转过了身，老猫奇怪。
阮青正儿八经发问：“池以南现在还抽烟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老猫想着她们的关系，还是大气的替发小美言，“平时不抽，但你知道当艺人嘛，有时候高强度……”
阮青懂了。
话没说完，阮青当即将手上的吉他递给老猫，“麻烦你带上去下。”
“？？哎，那你往哪儿走啊？”
阮青只背对着老猫挥了挥手，什么都没说。
今天在演播厅的时候，录制中途周小娜找不到池以南，她回来就带了一身淡淡的薄荷味儿，阮青好久没闻过，一时没联想到她爱抽的香烟味，但是……
池以南其实很少用烟提神，相反的，她心里有事压着的时候，喜欢抽一根。
再联想池以南回来的神态，阮青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应该是发生了点什么，一下车，池以南又反常的拽着玫瑰去买酸奶，她这人什么时候又爱喝酸奶了？
附近的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应该就一两个，阮青垂目，加快了步伐。
*
“那你答应给了？”
便利店边的路灯下，半夜行人寥落，玫瑰听完池以南说的话，反问她。
“压根没聊到那儿，我一提合同，唐姐根本没顾得上林灵死活，又说忙，给我挂了。”池以南吸着一包酸奶，被冰的有点牙酸。
玫瑰沉默片刻，“新合同按照咖位来算，我们已经让步很多了，唐姐既不答应，又不说不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池以南冷笑一声，“以前我觉得她是舍不得原本压榨我们合同的丰厚条件，但从三个月前就开始谈，她一直拖到现在……我也有点不懂她是个什么意思了。”
“那我们怎么办，如果不再和橘子音乐续期，我们就该找下家了。”
池以南嗤笑：“四专都躺在公司里了，不要了？”
“……”饶是玫瑰平时再不管事，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故意让我们边开巡演边录制四专的？”
池以南眼神黯了黯，没说话，酸奶喝完了，摸了根烟出来，放鼻子下嗅。
她不敢抽，阮青还在公司，录制的时候逃过了，要再抽，回去肯定得被闻出来。
好半晌，池以南语气寥落，“不知道。情感上我不太愿意相信她早防着我们跳槽，但是理智上，人都是会变的嘛……”
“不说这些了，说正事。之前你说只想再跟乐队三年，后面就转幕后，新合同我期限也一直提的是三年，回程我想了一路，觉得最有可能是这个地方出的问题，现在这样……我就想问你一句，如果真是时限问题，你还坚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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