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发话了，池以南挤开司机，一言不发就坐上了驾驶位。
砰一声关上车门，随着她大力动作，老张只觉得面前一阵尘灰扬起。
“林总，走了，希望下次不见。”池以南踩离合，不客气道。
林天心还没来得及说上话，池以南一踩油门，轰一声车就窜了出去，开的十分狂野。
被吓了一跳的林天心连退了好几步。
站定，视野中哪里还有车的影子。
“……”
祝海刚走过来，看着这一幕，惊了，“池以南送阮青走的？”
林天心冷眼点了点头。
祝海眼中的崇拜之情迸溅而出，“老林，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本事。”
“？”
“那话怎么说来着，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哇！”
“。”林天心一句话也不想说了，转身往自己的车走去。
“老林，别走啊别走，看在发小的份上，你教教我，就透露一两句嘛！！”
祝海喊完，林天心走得更快了。
*
池以南踩着油门，压着一口气开出两三公里才把车靠边停下。
解开安全带，池以南伸手从后座拿自己包，翻出一件外套来，一言不发将衣服丢阮青的身上。
“把外套穿上。”池以南不容置喙道。
夜风这么凉，阮青穿着薄薄的高定礼服站了一晚上，就她那身子骨，想也受不住。
池以南声音很冷，压着火，阮青难得不说什么，乖顺的把衣服穿上了。
是池以南的运动外套，她演出多，平时用来加冷热的衣服，防止感冒倒嗓，一穿上，鼻息间能闻到女人惯用的柑橘香味。
把拉链也拉好，一双手递到了自己面前，阮青抬眼，近处的池以南眉目精致。
“头疼药，吃了。”还是几个字，平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阮青没立刻伸手，池以南面无表情又加了句，“我等会儿不想和头疼的人吵。”
唔。
阮青到底吃了，用池以南的保温杯，里面水还是温热的，只剩半罐，池以南晚上应该喝过了。想到这点，阮青脸颊就有些发烫，喝了酒又吹了风，脑子暂时不太清醒，浑浑噩噩的任由感官支配。
剩下来的一程，车内安静到死寂，池以南罕见的不说话，只认真开车。
阮青人不舒服，蜷在副驾，低气压中，也不想开口。
或者说，不想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气氛里开口。
半小时后，车又到了她公寓后门的那条小巷，池以南方才出声，“我们在这儿说，还是去地下停车场？”
“……”阮青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就这儿吧。”
地下停车场有摄像头，万一两个人吵起来，被有心人传到网上就糟了。
“好。”
池以南转动方向盘，黑色迈巴赫徐徐停靠在路灯昏暗的小巷子口。
拉完挡，停好车的池以南长出一口气，把车窗开了个缝透气，取下安全带。
不说话，也不转头来看阮青。
是真生气了。
阮青知道。
她同意和林天心一起出席这场晚会，就预料到了池以南的反应。
这种静默中，阮青也没说话，头疼药起效了，她解开安全带坐正了身体，抱着池以南的保温杯，缓缓又喝了口，冷静自持，仿佛天大的事情压到了她面前，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当然，如果真有天大的事情，阮青也的确是不会眨眼睛的。
长时间的沉默里，池以南终是先开了口，语声不善道。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阮青把保温杯的盖子缓缓的拧好，淡淡道：“有。”
池以南用余光瞧女人。
眉目疏淡的女人冷心冷肺，理智平静道：“之前约定好了只给你当一个月的助理，还有一周时间就到了，你得催老王找合适的人来接手工作了。”
顿了顿，阮青想的还很周到：“如果暂时找不到也不要紧，小娜已经熟悉了一切的流程，我可以把她留下……”
“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个？”
话没说完，池以南听不下去，出声打断。
藏在平静之下的风暴露出了冰山一角。
“不然呢？”阮青长睫垂落，遮盖住过多的情绪，“你不是都看到了？”
池以南轻嗤一声，摆明了要装瞎到底，“那我又都看到什么了？”
阮青愣了愣，抬头和池以南对视，池以南目光沉静，平和中有什么被她死死压在眼底，让那双向来闪亮的双眼都被压得有些阴沉沉的。
阮青后知后觉，池以南不到黄河心不死，是要听她亲自……
阮青哂笑，无不嘲讽的点头，“那好。”
“你不信，非要我说出口才算？！那行，没错，我和林天心结了婚，过去的几年，林太太是我的新身份。满意了吗？？”
池以南淡淡道：“还有呢？离婚的事情你不准备说完？？”
阮青一窒。
池以南目光一瞬不瞬，面若沉水，像是要看到阮青心坎儿里去。
“林氏集团的继承人是你的前妻，好，我知道了。那大费周章把人带到我面前，说说笑笑，出双入对的，你不会只是想让她和我认识一下，再顺便交个朋友吧？”
池以南眼眉压低，口吻亦是讽刺，“不瞒你说，我早就知道，从你们结婚到离婚，日期我都能背下来。”
“而自从相遇以来，每次一提到我们的事情，你就模棱两可，只说不行，却从来不说原因。我隐隐约约觉得有关，但这种事，以你的性格是不可能说的，我原本想着，给你一些时间，等你想通了……”
池以南在等，等阮青打开心扉的那天，没想到……
勾起的唇角讥诮，池以南笑容乏力，“只是没想到你难开口，就直接把人带我面前了。”
“所以即使明知我会很生气，也非要这样做，林天心就是你心里最大的顾忌对不对？！”
“那做也做了，你肯定也想好我生气之后要说什么话了吧？甚至于，明知道我生气你也要做，那这些话，八成也不是什么好话对不对？”
阮青哑然，一席话后，只觉得空气都稀薄了两分。
偏生，这其中还没有一个字说错了。
池以南深呼吸：“既然要摊牌，就索性全说出来吧。你说，我都听着。”
好半晌，阮青侧目，避过池以南的直视。
也不接她的话道：“下周助理的工作我会交接，离开橘子音乐。”
池以南嗤笑一声：“千方百计找你来，你觉得满世界的，我差的是助理吗？”
阮青被噎得一窒，长睫缓缓下覆，“别缠着我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池以南抿唇：“如果我偏不呢？”
“你也知道，我和林天心结过婚了……”
“那你们也离婚了！你现在是单身……”
“我们不可能了！！”阮青陡然抬高音量道。
女人难得失态，那双春水杏眼，此刻被逼得波光粼粼，染上一层薄泪。
“我和林天心结过婚了，但就算是分了，户籍上那也是离异的状态！”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我是不会也不可能当你背后的女人的。就算暂时的不公开，我不可能一辈子没有姓名，总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你懂吗？”
池以南沉声，“然后呢……”
“那还有什么然后？”
阮青满目怆然，“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吗？你现在是大明星，一线大牌了！你要是和一个离异的女人纠缠在一起，想想，外界会怎么说你？？”
“如果这个女人还又是鼎鼎大名的林氏继承人的前妻，戏剧效果就拉满了，能被传的多难听？你想过吗？”
“娱乐圈上位很难，但过气却不要太容易，你也出道五年了，就没想过，真的在一起，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不公开的时候或许还好。
一旦公开了……
阮青瞳孔颤动，高声的一席话仿佛耗尽了力气，声音又低了下去。
“你那么喜欢音乐，辛辛苦苦拼搏来的事业，难道要眼看着毁于一旦吗？”
身处娱乐圈，她怎么要的起她……
从嫁进林家的那天起，她们就不可能了。
没有人比阮青更明白，故此，也没有人比阮青更绝望。
她喜欢她啊，从模样到声音到性格，没有一处不喜欢的。
大千世界，要找一个喜欢的，也全心全意喜欢自己，多难啊……
一双手压在了阮青的肩膀上，池以南的脸蓦然在阮青面前放大。
眉秀似山，眼拥星霜。
“我想过。”池以南一字一句，说的不能再正经了。
“青青，我有想过。”
“但如果对象是你，我不在乎。”
阮青愣了。
池以南眼尾薄红，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温柔又自带着力量。
女人深深的看进阮青的眼里，相遇后第一次，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触碰轻柔，小心翼翼的，仿佛在摸什么珠宝一般。
“我十八岁的时候，一见到你就喜欢你。”
“好不容易再抓到你，我是不会放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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