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 心思素来缜密阴险的裴瑾瑜见官杨畏首畏尾躲在萧牧一身后,似乎十分害怕这些少女干尸,他嘴角漏出一丝莫名笑意, 情渊剑光之下, 空中本垂首的少女干尸全部应光而起, 朝他们慢慢飘去。
本是毫无生气的死尸, 行动起来也略显僵硬。
裴瑾瑜抬腿斜靠在阴冷的石壁上, 墓室夜光映衬之下, 他双眸幽深而冷冽:“今夜, 你们也别想走出这墓室,所以,陪你们玩玩也无妨。”
话音刚落,裴瑾瑜灵力一起, 少女干尸即刻如尸变一般, 本来就一张空荡荡的透明干皮, 竟然还会听从裴瑾瑜调遣,发出攻势。
见状, 官杨顿觉身上汗毛竖立, 大惊道:“卧槽, 她们竟然会打架!”
萧牧一眸色难得狠厉决然,道:“那便打。”
“我不打, 你打。”
闻言,萧牧一蹙眉,因为临近七月十五, 他结魂丹虚空,灵力日渐微弱,现在的他,虽有灵力,但是浅薄至极,连佩枪雪凛都召唤不出来,要他怎么打?
对于官杨,不下一剂猛药看来是不行。
情况紧急,萧牧一思量之间,便做了一个决定,他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按理说,即是伪装成严袭,别人或许会享受等待来拆穿的快感,可他决定果断迅速,说变身就变身。
官杨只觉握着的衣袖刹时一松,眼前苗装“严袭”灵力乍现,挥袖之间,却是逐渐化成墨衣萧牧一的模样。
天雷勾地火,一旁的官杨嘴唇微张,惊吓程度丝毫不亚于刚刚看见少女干尸。
“严……”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那张毫无瑕疵的清贵容颜落在他眼里,炸的他心间石破天惊,官杨声线一瞬扭曲,“严袭”二字还未落出口,惊吓之余,声线已然惊的变了调。
官杨有些口齿不清,心中不知是惊还是喜,所有猜想一瞬印证,他不禁口吐芬芳:“君……萧……我他娘那个谁……”
奶奶个撅,我看见了什么,萧野!!……
还真的是萧野,他还真的化成严袭的模样来南溪了。
官杨心中此时已是翻江倒海,气血难平,他闪身避开少女干尸的攻击,反观萧牧一少了方才的狠戾与绝然,那张侧脸愈发出尘,嗯哼一声,萧牧一凝视官杨道:“现在,打不打?”
官杨心里不禁大呼失算。
他了解萧牧一一切,临近七月十五的灵顼君萧牧一,因为结魂丹受损,灵力连普通才入门的修真者都抵不过,要他空手战干尸。
简直是天方夜谭。
世上谁人能如萧牧一敢赌,他赌的便是自己在官杨心中的地位,换言之,若不是胸有成竹,他又怎敢赌。
毕竟,萧牧一,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小绵羊官聆秋心思单纯,绕是重生一世,也只会凭心而为,现下,他只能选择克服恐惧,护好灵力微弱的萧牧一。
管他鬼神手,虎狼心,少女干尸透明皮,为了你,我只能所向披靡。
石壁旁的裴瑾瑜握紧手中的情渊,眼眸微眯,他定眼瞧了萧牧一半晌,这个男人,会易容术。
官杨想的是打,奈何面对诡异的少女干尸,心中恐惧还是未减半分,好在他身姿灵活敏捷,少女干尸一时半会儿也近不得他身。
“我……我打!”
萧牧一瞧他气势倒是十足,举手投足间,腿根却在打颤。
心下终是不忍,萧牧一轻叹一声,袖中长指微蜷,他的左手掌心缓缓化出一把精致的黑色弹弓。
弹弓名曰“春晓”,是萧牧一花费半年时间制成的“98K”。
望着“春晓”,官杨心中不禁哀嚎:萧牧一果真如前世一样,一逢至阴时节,结魂丹灵力便会削弱,连九曲雪凛枪都召唤不出来。
不过,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来南溪狼巢之中孤身涉险。
此时,官杨是又气又想笑。
莫不是为了自己?
想到此,官杨的笑颜顿时有些“扭曲”了,他似乎被自己这个荒诞离奇的想法吓到了。
萧牧一又未随他重生,断然是不会因为这个的。
嗯,不会因为这个的。
见他脸色是换了又换,跟唱花戏似的。
萧牧一不由得敛眉道:“火烧眉睫,专心。”
话音刚落,萧牧一松开弹弓,一颗黑色石子凌空破去,正中官杨身后的少女干尸,一股细碎烟花爆裂开来,少女干尸的皮肤被炸裂开来,如白光碎屑一般散开。
要想让这些少女干尸停手,只有阻止裴瑾瑜了。
只见萧牧一身形悄然翻转,臂力一瞬拉足,手中“春晓”瞄准了裴瑾瑜的……头部。
能当一国之主,裴瑾瑜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主,他一个极速闪身避开,那颗黑子砰的一声打在了石壁上,有细小碎石惊裂。
裴瑾瑜看向萧牧一,此人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不容小觑,眼眸压的极低,裴瑾瑜阴狠道:“不管你是谁,劝你别沾染此事。”
这厢的官杨周旋与少女干尸之中,因为潜意识的惧怕,逐渐有些心不由神,森冷的感觉自牙根蔓延,他对于女尸及其所郁结的怨气如此惧怕是有原因的,年生太长,如同刻印在骨子里。
裴瑾瑜似乎看出他的顾虑,手中情渊嗡鸣更深,飘零在空中的少女干尸攻势愈发凶猛凌厉,只听得裴瑾瑜口中默念咒决,一瞬,困住少女干尸怨气的灵力结界打开,那些围绕在官杨身边的少女干尸怨气全部如鬼驱神使一般,目恣欲裂的争先恐后朝官杨掠去。
黏腻的腥气围绕在周身,耳边少女临死之前的凄惨嘶吼厉叫,不知想到儿时什么可怖回忆,一瞬分神之际,官杨顿觉头痛欲裂,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撕裂,给我狠狠撕裂他们。”
萧牧一眸光倏而敛深,裴瑾瑜的灵力,远在此时的他之上,加上这人心思狡诈,极易抓住漏洞,一个不察,他手上的情渊尖啸而来,如一段冰刃寒光,铮然破空。
直袭心神散乱的官杨。
官杨收不住心神,耳边少女怨气的凄厉叫声已经趁其不备,扰进他心间。
“官杨!”
风吹过蹁跹衣袂,本来在他身旁的人,在那剑光闪过的悄然瞬间,骤然转身,萧牧一以他无法反应的速度顺着刺来的剑挡了过来,柔软衣袖拂上凌厉的剑端,放佛在刀锋上潋滟的涟漪。
蓦然间,如同梦寐突然惊破,官杨只听得身旁传来一股刀尖没入血肉的声音。
耳边所有声音都静止了,官杨的眼微微放大,只见一抹墨色如流星划过。
“萧野!”
官杨动作迅疾如电,萧牧一摔进了他的怀中,官杨呼吸只觉一瞬停止,他的手都在不住颤抖。
“萧……野……”
萧牧一唇瓣吐出了细细的血沫,脑中那些嗡嗡噪音慢慢褪去,他好久才能勉强动一根手指,刹时,官杨只觉方才那股惊异焦急的气息猛然间无影无踪,耳畔剩下的,是一种寂静到了极致,却压抑的死寂。
萧牧一抬眼看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如雪川冰色,掸落云烟。
官杨呼吸一滞,有什么粘稠液体透过上衣浸入他肌肤,温热却冰冷,直入心尖,他僵硬的顺着胸口那一股温热粘稠看去,只见一把凛冽如冰的银色长剑凝在萧牧一胸前。
入目便是凉薄寒冷的血色。
官杨清澈的眼神似乎在一点一点崩溃,有什么东西碎裂,将他胸腔搅的血肉模糊,此前恐惧散乱心神随着心间那股剧痛,一瞬凝聚。
前世的萧牧一从来没有为任何人流过一滴血,哪怕他自己。
现在他体内灵力微弱,身体怎能承受裴瑾瑜情渊的剑力。
况且,裴瑾瑜用了全力。
“让你……专心。”
萧牧一的声音落下来,仿佛在他心间落了灼热的火,官杨垂首看着地面,不敢动弹,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官杨只觉眼眶热辣辣,灼的他痛。
一瞬哽咽,此前所有害怕和恐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怪我。”
怪我没凝神,怪我太惊惧于这些虚幻之物,让它们有了可乘之机,怪我,才害你……雪上加霜,心口受了伤。
“方才我便说了,有鬼我罩……你……。”
“你傻,谁要你罩!”
萧牧一重咳两声,一声压抑不住的轻咽终是落了出来,他浑身冰凉而清冷,睫毛如蝶翼轻颤,只听得萧牧一喃喃道:“确实不敢罩了,我痛得很,不过,你现在还怕吗?”
官杨双眸凝泪,直直晃首,他从未见过萧牧一这般,仿佛一碰就……碎了。
因为从未想象,从未经历,所以,格外害怕失去。
不怕了,怕什么,我只怕你如现在这般生气渐无,血染墨衣的模样。
因为情渊这一剑,萧牧一感觉体内结魂丹微微崩裂,他的灵力彻底暂失了。
身体从未这般痛过,心口剧痛彻骨之间,只见萧牧一气息渐弱,一头墨发转眼便是金丝如瀑,长发/缥缈,他的耳朵也恢复了精灵原形,细长尖耳。
绝美却凄艳。
由于结魂丹虚空,灵力暂失,裴瑾瑜刚刚那一剑已经伤了他的精灵元神。
他现时只觉身体疲累的紧,见萧牧一逐渐阖眸,官杨惊惧之下,迅速解开腕间禁灵令。
动作太过焦急慌乱,他划伤了自己,手腕顿时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有少女干尸袭来。
只见官杨眉目骤紧,一声厉喝:“滚开!”
强大的灵力在他周身竖起一幕结界,少女干尸不得入结界,官杨将黑色灵力快速注入到萧牧一体内,见怀中萧牧一沉重的呼吸声逐渐变的清浅,官杨才松下一口气,胸口如烈火灼烧的痛感才算松了一些。
裴瑾瑜阴冷敛眉,指尖灵力一去,那把凝在萧牧一胸口的情渊剑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有些震惊道:“九天精灵族?”
此时听见裴瑾瑜的声音,官杨顿觉怒起心头。
痴痴顿悟,一念终生,情丝入骨,至死方休。
浸入的痛冷之意,犹如十二月寒风肃雪。
见萧牧一的精灵神元都被损伤,有什么东西持续碎裂,官杨心中似有雷声滚动,怒意如潮水瞬间涌上心头,抬眸间,官杨落在裴瑾瑜身上的眸光落满了狠戾之意:“裴瑾瑜,你竟敢伤他!”
裴瑾瑜一声轻嗤,眼眸阴冷,道:“是你们逼我,若不是你们胆大妄为,闯入此处,坏我好事,我怎会赶紧杀绝。”
此刻的官杨什么也听不得,只见他暂时用灵力护住萧牧一胸口的伤,将怀中人轻轻倚靠在石柱上,起身倏而闭目,双手合掌,口中低语默念。
一道黑色闪电骤然从他背后电射而至,那道乌黑的光骤然变成了一把精致漂亮的长镰,并且在浓郁的黑色光芒注入下逐渐变大、扭曲,化为一柄巨大的黑色长镰刀。
裴瑾瑜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加紧念决,那些少女干尸全部一拥而上,试图强硬冲破结界。
官杨周身散发的灵力越来越强,强大却诡异,黑色镰刀附近拼拥而上的少女干尸被无情残酷席卷,被驱使的少女干尸好像变得极为惧怕,顿时由痛叫转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尘烟四起,大部分少女干尸刹那消散,片刻化为飞尘黑烟。
望着那把黑色长镰,裴瑾瑜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转而化为一股深深的阴暗。
“山鬼,破!”
官杨一声厉喝,手中的长镰以乘风破竹之势向裴瑾瑜击去。
山鬼夹着黑色火焰,携风破空而来,裴瑾瑜想避开也已根本来不及,体内灵力与山鬼发出翻山倒海般的激响,一道白光亮了整个地下墓宫,裴瑾瑜被震的摔在了石壁上,五脏六腑像是被移位,心神俱裂。
上天入地,穷其三界,只有一把魔武,能驱动这把黑镰山鬼,此少年灵力堪比神明劈山填海之力。
裴瑾瑜眼中有翻天覆地的惊恐袭来,却还是竭力保持镇定:“竟是魔武山鬼。”
前任三界仙主落溱穷其半生都未收服的魔武,竟然在一位明不见经传的少年手中。
怎么可能。
此时,空旷墓室终年不化的长生灯忽然闪了起来。
“咯咯咯”
熟悉诡异的笑声落进耳中,绕是裴瑾瑜,也顿觉心尖毛骨悚然。
裴奉嵊墓穴一叶障目结界被破,它还是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萧总会略显病娇,金鱼会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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