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放着王斯语印刷出来的资料, 记录了她这些年来的调查结果,有些和S俱乐部有关,但是从她给沈昼的资料就可以看出来, 她母亲过世后那段时间她确实有些疑神疑鬼, 因为大部分都和她的父亲王成翰有关。但后来事实证明,她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王成翰确实和钟楼惨案有关,在这之前, 沈昼和西泽尔都曾经怀疑过星盗到底是怎么知道拉莱叶在钟楼号上, 现在看来,这恐怕和王成翰脱不了干系。倘若事实真的如此, 王成翰真的和西赫女士有所勾结, 那么他就是害死自己妻子的间接凶手之一。
简直令人齿冷。
沈昼犹豫着, 到底h将钟楼号惨案真的和王成翰有关告诉王斯语,一来无法解释拉莱叶, 二来这件事尚未有明确定论,怕她情绪激动,打草惊蛇;但如果不告诉……这是她委托自己调查的结果,也是她这几年来一直都想知道的真相。
他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资料, 张开手指梳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你在干什么?”Neo含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沈昼回过头, 见她站在厨房门口,嘴里叼着一片面包。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钟楼号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王斯语。”沈昼说。
“已经有结果了?”Neo打了个呵欠。
“喏。”沈昼之前为了方便梳理将线索都写了下来,添加上西泽尔和王斯语的回忆之后, 事情真相已经一目了然。Neo将光屏划过去快速瞥了几眼,回忆立刻倒带回了宪历三十八年的秋天。
她记得那个叫周克的调查员,因为当时桐垣和她通讯的时候提起过钟楼号, 为了满足她不知道是出于要帮助她的朋友王斯语的请求, 亦或者是她没有由来的好奇心, Neo曾入侵过调查组的调查记录终端,并在里面发现了西泽尔的讯息。结果还没等她来得及告诉桐垣西泽尔在空间站,空间站就被星盗袭击,西泽尔流落雾海,一直到三个月后才再次被她找到。
Neo道:“这个叫周克的调查员,是不是有问题?”
沈昼诧异地抬头看向她:“什么?”
Neo停顿了一下,慢吞吞道:“他在空间站询问过西泽尔,但是他没有把询问记录传递回首都星,要不然,穆赫兰元帅肯定早就知道西泽尔在空间站了。”
“可是和空间站有关的调查记录全都是空白的,就像是被人刻意消除掉了。”
Neo拍了拍掉落在自己衣服上的面包渣,道:“反正如果不是他有鬼,就是调查局内部有鬼。”
沈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刹后,忽然问:“你怎么知道这个调查员叫周克,我并没有记录他的名字。”
Neo没有理会他,径自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天后,西泽尔和楚辞到了首都星,楚辞计算着距离自己开学的期限,感叹道:“我的假期,全被你们这些人给破坏了。”
“你还有假期?”西泽尔调侃,“你不是一向向来就来想走就走?”
“伯父有问你这次回来做什么吗?”
西泽尔摇头:“没有,怎么了?”
“他问我了。”西泽尔随口道,“他问你什么?”
“他说你是不是在边防军受气了,要不然为什么无缘无故回来?”楚辞一本正经道,“我说是的,暮元帅骂你了。伯父先说,骂得好!然后又说,他要帮你骂回去。”
西泽尔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后面都是我编的,”楚辞摊手,“但他真的问了你是不是工作不顺心,还说集团军参谋长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又还年轻,边防军肯定有很多人不服你。”
西泽尔摸了摸鼻子:“其实还好。”
“哦,”楚辞偏过头来凑在他耳边,“他还说让我不要告诉你,你刚才听见我说穆赫兰元帅什么了吗?”
西泽尔配合地道:“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楚辞满意地点了点头。
西泽尔这次来首都星除了要和穆赫兰元帅商量白兰教授的事情之外,还有公务在身,虽然这个公务只是开个会而已。会议日程在下周,这本来是靳昀初的工作,但她一听说西泽尔要去首都星,当即将这项工作安排给了西泽尔,并表示这样西泽尔就不用请假了,合理的无法反驳。
于是西泽尔就接下了这趟活儿。
因为没有提前说,他回到家的时候穆赫兰夫人很是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西泽尔道:“有个会要开。我爸呢?”
“你爸和艾黎卡都不在,”穆赫兰夫人说,“找他有事?”
西泽尔点了点头。
“你一个人回来的?”
“没有,阿辞在花园里玩猫。”他说到这有些无奈,因为楚辞一进门就被猫吸引走了目光,完全忘了他这个男朋友存在。于是他下定决心,以后坚决不能让楚辞自己养只猫,要不然在这个家里还有他存在的必要?
“我发现自从你谈恋爱之后倒是经常回家,”穆赫兰也往花园去,“以前不管怎么叫你都不愿意回来……”
西泽尔强调:“我是回来有事。”
穆赫兰夫人敷衍:“对对对,你有事。”
她去了花园,见小白摊在台阶上,露出肚皮给楚辞摸,它被摸得很舒服,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穆赫兰夫人走近的时候,楚辞和小白同时抬起头来,一人一猫动作出奇一致。
穆赫兰夫人先笑了:“你还不如不回北斗星,一来一回的多累啊。”
“还好。”楚辞不置可否,他一抬手,小白升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爬起来走了。
“是不是快开学了?”穆赫兰夫人问。
“嗯,不过北斗星这几天有雷暴,所以延迟了。”
“难怪你又回来了呢。”穆赫兰夫人瞥过眼,楚辞未撤销的终端旁漂浮着一副搜索页,上面是当今联邦总统拜厄·穆什的辉煌的履历生平。
离开丛林之心后,他先是去了星舰学院任教两年,然后才回到中央星圈,进了基因控制局。在基因控制局这段履历一直延伸到他任局长,几年后他成为了上议员的一员,再几年,擢升议长。再往后就是联邦至高行政长官了。
楚辞记得他某次看过这些在星网上公开的资料,但那天秦教授提起穆什之后他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白兰教授和他的三个学生,林因为启示录计划叛逃、流亡、最后和锡林一起湮灭身死;杰奎琳因为启示录计划下落不明,失去踪迹;就连教授自己也下场凄惨,不知道谁杀了他,不知道他为何而死,只留下一颗大脑守着虚假的实验室,像是做了一个执着而阴森可怖的梦。
唯有拜厄·穆什。
他最早离开丛林之心,和启示录计划似乎毫无关联,因此得以善终。
是这样吗?
“阿辞,你搜索总统先干什么?”谢清伊问,“你对他很好奇?”
楚辞迟疑了一下,道:“我对我老师说在首都星见到了白兰教授,他就提到了穆什先生。”
“这样啊,”谢清伊温和地道,“秦教授提起他也正常,毕竟总统先生早年也是白兰教授的得意门生。”
“我父亲和总统先生关系不好?”楚辞问。
“好像是这样,”谢清伊想了想,道,“不过我不能确定,应该只是没那么熟悉而已?我们有时候提前总统先生,林的表情总是很嫌弃。”
她似乎想起了往事,不禁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我父亲和穆什先生并不怎么来往?”
“嗯……尤其是在穆什离开丛林之心后,应该几乎不打交道了。”
“那杰奎琳女士和白兰教授呢?”
“白兰教授我不知道,但穆什后来去了基因控制局,启示录计划是基因研究项目,所以因为项目审核,他们倒还是会接触,但也很少。”
“穆什有参与‘启示录’计划吗?”楚辞问。
“当然没有,”谢清伊摇头,“他在研究委员会的时候做的也是政治工作,和科研关系不大。”
听起来他就像是完全游离在启示录计划之外……
“现在看来,早早离开丛林之心,不做和研究相关的工作似乎也是一件好事。”谢清伊苦笑道,“林和杰奎琳……”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口齿间呵出来的热气逐渐变冷,消融在深秋早晨的瑟瑟凉风中。
“我以为你会问更多你父亲的事情。”谢清伊牵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两人一起回到了屋里。
楚辞含糊地道:“这也算和他相关吧。”
“什么相关不相关的?”西泽尔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他已经换上了军服,看样子是要去军部了。
“你这就走了?”谢清伊皱眉问。
“晚上还回来。”
“那你顺便把我送到沈昼那去。”楚辞挥了挥手,命令道,“Neo找我打游戏,下午来接我。”
“好。”
车子行驶出元帅府的时候,楚辞道:“我问了伯母一些和拜厄·穆什相关的事情。”
西泽尔微诧异:“怎么想起来打听他?”
“就是觉得……”
楚辞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西泽尔如有所思地道:“穆什先生当年离开丛林之心会不会和启示录计划有关?”
“不知道,”楚辞摇头,玩笑道,“难道他预言到启示录这个计划不得善终,所以乘早脱身?”
“不如我们也试着做一回侦探,”西泽尔调了自动驾驶,“是什么让青年拜厄·穆什放弃了老师的提拔和大好的前程,去了星舰学院做一名老师?”
“呃……也许是,”楚辞做出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他有一个教书育人的伟大梦想?”
西泽尔“嗤”地笑出了声:“莱茵先生要是听见你这句话,一定会收回对你的夸奖。”
“莱茵先生的夸奖不值钱。”楚辞摊手,“只要是聪明的人,他都觉得有潜力做侦探。”
西泽尔心道,你在看不起莱茵先生的同时还要夸一下你自己聪明是吧。
在他揶揄的目光中,楚辞干巴巴道:“好吧,那认真的猜一下。他为什么会放弃丛林之心的工作,因为周围的人际关系和环境有所变化?或者他的生活中遭遇了什么变故?重要的人离开了?再或者他遇到了什么人或者某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嗯,”西泽尔点头,“这些都有可能。”
“那还猜什么啊,”楚辞懒洋洋道,“可能性太多了。”
西泽尔道:“存在太多种可能性是因为我们掌握的关于他本人的信息太少了,推理也是要建立在一定的事实存在基础之上的。”
“找沈昼吧。”楚辞建议,“让他去调查调查,毕竟他是联邦唯一的猩红侦探。”
西泽尔忽而道:“我记得,我外公似乎曾是穆什总统的老师,我抽空回去问问他。”
“好啊。”楚辞点头,话音刚落,就收到了沈昼的通讯,“他是属监听器的吧……”
“……到了,正在去你家的路上,没什么事,因为Neo找我打游戏——”
“啊?什么调查员?”
车子泊在了昏暗的地下七层停车场,车窗外的照明像是一团雾蒙蒙的,沉积累叠的雪,从四面八方拥来,融化在黑暗中。
“那个叫周克的,”沈昼说,“他死在去往柯曼特星群的一趟航班上,还有,他在调往调查局之前在基因控制局工作,执行委员会的独立流调科室,直属上级是当时的执行次长,王成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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