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刚说完, 通讯就毫无征兆的断连,想必是楚辞遇到了教官之类的。
他一直在栏杆处等了快一个小时检阅仪式才结束,检阅仪式没什么好看的,楚辞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回复白粤关于部队回撤之后演习总结的信件。
“你没回晴空星吗”楚辞站在栏杆底下问, 大概是觉得抬头太累, 他胡乱的挥手, “下来下来。”
西泽尔从善如流的绕过栏杆走下台阶。
但人群拥挤在出口, 他跟在人流最后,半天挪不动半米。
楚辞等烦了,指着栏杆道“跳下来。”
西泽尔哭笑不得“又不赶时间。”
楚辞却抬手撑住拉杆, 轻而易举的翻了上来,毫不顾忌的坐在台阶上“我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他拿下军帽在空中扇了两下,扇出点干燥的风, 极其轻微,像一朵云掠过眉间。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小块阴影,他垂下眼眸,西泽尔伸过来的手里放着一小袋零食。
楚辞震惊“你怎么出门还携带这种东西”
“我在路上看到广告, 随手买的。”
楚辞接过来三两下填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道“那为什么只买了一包”
西泽尔道“因为怕不合你的口味。”
“我不挑。”楚辞打了个呵欠,“只要不是特别特别难吃就行。”
“还有别的吃的吗”他问。
“没了, ”西泽尔坐在他旁边,“一会就去吃饭。”
“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我不是刚说我不挑食吗,”楚辞干脆向后一仰,瘫在台阶上, “都行。”
“去学园岛外”
“好啊。”楚辞继续咸鱼瘫, 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出口的人流散得差不多了, 西泽尔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好笑道“怎么,很困”
“我凌晨五点就起来了。”
说着凑到西泽尔跟前,扒着自己的眼皮道“你看,你看我的黑眼圈。”
西泽尔似乎不习惯骤然的靠近,立刻便要躲,却又强行止住动作,脖颈僵硬的杵在那,像被念了定身咒,而视线里随之快速放大的是楚辞眉目精致的脸,脸颊两侧垂着些碎发,让人很想帮他拨到耳后去。
西泽尔抬起手,可下一秒楚辞就退了回去。
手停在半空,穿过他指间的只有清风,说不出是尴尬,还是失落。
“军训睡不好吗”他下意识的转移话题。
“睡眠舱简直这种东西设计出来真的不反人类吗”楚辞大步走向出口,“我每天早上都要被吓死。”
“你们军训住睡眠舱”西泽尔跟了上去。
“不然呢,吃饭都不能太大声,不然会被秩序机器人清理出去。”
“这么严格”
“对啊。”
一路闲聊着走出训练场,西泽尔问“不回班级”
“东西都让我同学帮我收拾好带回去了。”
“没有告别”
“有啊,”楚辞无所谓道,“但我不想参加。”
他抱起手臂“话说回来,你怎么没回晴空星”
“有个会要参加。”
“可我听说,”楚辞故意道,“有的人最不爱开会,军总会议十次有八次都不来的”
“哪有这么严重,而且有些会议并不强制到场。”
西泽尔低下眼眸“谁告诉你的”
“靳总。”
“不过,我确实不喜欢开会。”
楚辞道“那你喜欢干什么”
“喜欢”西泽尔竟然很认真的思考了几秒钟,道,“好像没什么非常喜欢的,非要说的话,我觉得机甲和作战更适合我。”
走在前面的楚辞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穿军服的年轻师长依旧挺拔英俊,气质卓绝,只是少了几分肃穆沉敛,看上去温和了些。或者这只是楚辞的错觉,就像他觉得西泽尔很好说话,性格随和细致,大部分时候很无聊,有时候却很好玩,嘴上说着嫌弃,但其实他很愿意和西泽尔待在一起。
但传闻里的穆赫兰师长不是这样。
即使他不相信传闻,可连奈克希娅和纳金斯都说,他们师长冷漠少言,常年面无表情,喜欢独行,且给人的压迫感很重。
楚辞停下脚步,再去看他。
西泽尔没有察觉的道“奈克希娅和纳金斯都想让你放假的时候去晴空星玩几天。”
“啊”楚辞奇怪道,“我以为她是说着玩。”
“她说什么”
“她说要给我看她的的宝贝战舰。”
西泽尔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你去不去”
“我啊”楚辞拖长了声音,沉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道,“我不去。”
这回西泽尔倒惊讶起来“为什么”
楚辞故作严肃“他们说了不算,你邀请我,我才去。”
“那,”西泽尔悄悄摸了摸他的头顶,“我邀请你去晴空星,好不好”
“好啊。”
吃完饭返回学园岛,穿越过水底走廊时楚辞问“前几天为什么通讯不到你”
“恰好遇到了裂谷的恶劣天气,星网信号不稳定。”西泽尔说着忽然意识到,“你们军训不是很严格吗怎么还会允许使用终端。”
“当然不允许,”楚辞打了个呵欠,“但总能想到办法。”
不论学校的要求多么严格,但是违背纪律是青春叛逆期学生的天性之一,违规偷偷使用终端的绝对不止楚辞一个。
“多恶劣的天气,星舰都不能起飞”
“雷暴、大雨、飓风,”西泽尔皱了一下眉,轻声道,“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天气了。”
联邦星球的人工大气层常年自我调节,平静无虞,连暴雨一旦超过标准将水量,气象局也会加班加点给调整回来,更别说这种恶劣灾害天气。
“你还在别的地方见过灾害天气”
“你忘了,我在战区待过近四年。”
边防军人尽皆知的“战区”,就是雾海黑三角,星盗横行,走私肆虐,是罪恶之城最为“耀眼”的一朵恶之葩。
“那后来你们怎么回来的”
“昨天天气状况有所好转,军总派了救援队和科考队。”
“为什么要派科考队”
这才是楚辞真正想知道的东西,谨慎起见他没有允许埃德温对军总的加密信息进行截取,因此也只是知道裂谷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发生了偏差,而派过去的科考队到底探究出什么结果,他也一概不知。
“因为时间发生了偏差。”
西泽尔道“裂谷的时间比外界慢了一个自然日零一个小时十二分,空间场也有所变化,鸟见川的河口检测到了极点才会有的地质岩砾,而177师的一些没有来的及回收的轻装备,出现在了大裂谷东边的山里。”
“有人员伤亡吗”
“没有,气象局提前做了天气预警,大部分士兵已经撤离,剩下的也都驻在指挥中心附近,远离裂谷。”
“那”楚辞斟酌着用词,“裂谷的时间被影响的时候,人会有特殊感觉吗比如精神力场的变化之类的。”
西泽尔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哪怕是休息时间,我的精神力场也保持感知状态,但是没有任何异常,包括电子设备也是,信息记录中没有空白。”
这和我之前在霍姆勒所遇到的一模一样啊楚辞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而且裂谷的情况比霍姆勒更清晰明了,因为异常天气是忽然爆发的。这就好比霍姆勒是个精神病,因为常年精神错乱而无法判断病症的起因和界限,但裂谷只是间歇性精神失常,有正常状态的做对比,调查研究起来就要顺利多了。
“是因为辐射”
“辐射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大裂谷完全改变了星球的地质结构,磁极和空间场都很容易受影响,混乱的空间场到底会造成什么后果,恐怕连物理学家也不能完全说清楚。”
“这还是在事前撤离,战后立即进行了弹片回收,”楚辞压低了声音,“如果毫无准备,也不做战后救援清理”
他看向了列车窗外浮动的水波和游鱼,色彩绮丽,如梦如幻,可不知道为什么,殷红珊瑚逐渐氤氲成血色烟雾,漂浮的海草荡漾出瓦砾墟土。
霍姆勒。
那颗满目疮痍,苟延残喘,却充满了秘密的星球。
楚辞揉了揉眼睛。
西泽尔的手指在半空中停驻了几秒钟,最后落在他脑后的头发上轻轻掠了一下。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但楚辞听见了。他猛然意识到西泽尔可能误会了,以为他说的是已经沦为一片废土的锡林。
在这一瞬间,他产生了强烈的冲动。
想要告诉他,他说的是不是锡林,是一颗叫霍姆勒的星球,古董号的坠落毁了它,伟大的探险家阿瑞斯深埋于废墟中的坟茔。
话语成团成裹,哽在咽喉,几乎碰一下,就要呕吐而出。
叮咚
列车到站。
楚辞“噌”的站起身“走了。”
像一只摇摇晃晃却最终归于平静的玻璃瓶,也许内里已经发酵腐烂,或者不堪负荷,但当瓶口再次密封,他就完好如初。
小公寓竟然和西泽尔上次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空空荡荡,几乎看不出这里住了个活人的模样。
楚辞一回来就钻进了房间,屋门关的严严实实。
西泽尔想到什么,站在敞开的窗口,看向层叠行道树树梢之外,“夸父”机甲的沉默的背影。
房间内,楚辞换了衣服瘫在床上,瓮声瓮气道“通讯莱茵先生。”
他的终端上投射出一方通讯光屏,曲线明灭闪动了几十秒后显示通讯失败,楚辞没来得及疑惑,光屏上就显示,沈昼通讯。
通讯连接,沈昼大概没来及打开防干扰模式,一片嘈乱杂音。
“干什么呢”楚辞大声问。
沈昼声音比他还大“在黎明镇”
说着打开了防干扰,杂音终于消失。
光屏闪了两下,显出沈昼消瘦的脸颊,他身后是巨大的不见尽头的信息区块,青白信息流穿梭其中,这里仿佛深渊一般不见天日,只有信息数据的微弱光芒,映照得像机械蜘蛛的信息节点越发阴森恐怖。
他说道“我和莱茵先生在一块,你是不是想问你那个小星舰的事儿”
楚辞点了点头,目光停在他身后的巨大机器上“这就是黎明镇”
沈昼道“你没来过”
“没有。” 不等沈昼回答楚辞就追问,“我那个小星舰怎么样”
“模型数据做好了,今天把空缺填一下就成。”艾略特莱茵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几个区块挪移开,他侧着身体从孔隙中挤了出来,区块又恢复原样。
楚辞道“谢谢。”
“可别谢我,”艾略特莱茵玩笑道,“这是慕容老板找的建模师做的。”
“那替我谢谢他。”楚辞看向沈昼,“上次我通讯的时候你就在圣罗兰,怎么现在还在,没回去啊”
“没。”
沈昼抬手接过一只机械臂的递上的信息块,展开看了一眼就扔掉,他看着光屏里的楚辞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打算加入猩红侦探社。”
楚辞“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以为你会问原因。”沈昼用闲聊的语气道。
“我觉得,”楚辞坐直了身体,“就算你成为了猩红侦探,也一定会坚持本心和底线。”
“猩红侦探可不是什么好人。”
楚辞耸了耸肩“赏金猎人也不是。”
沈昼笑了起来“林老板说得对。”
楚辞乜了一他一眼,沈昼笑意更盛“这可不怪我,慕容最近打着你的名头卖出去好几批军火。”
“哈”楚辞奇怪道,“他为什么要用我的名义,慕容司令在黑三角不够有名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如你有名。”沈昼分析道,“最主要的是,两个大人物的联手,必然会有无数人想要与他们交好,军火就是门路之一。”
楚辞道“你肯定没少推波助澜。”
说完又补充“还有neo。”
不过他完全不担心这些,你第一猎人林和慕容开狼狈为奸贩卖军火,和我林楚辞有什么关系。
“neo才不管这些,”沈昼不满的嘀咕,“让她帮忙查点东西,她能直接把我扫地出门。”
“你还在调查那件悬案”
沈昼又接过另外一个信息块,然后继续扔出去“是啊”
楚辞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啧”。
“对了,我还在追查当年的儿童贩卖案子,”沈昼的语气很稀松平常,“等过段时间就会有进展。”
楚辞没有回答,他接着道“等我有确切消息再告诉你。”
艾略特莱茵又回到了区块的空隙里,沈昼问道“在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
楚辞将对裂谷和霍姆勒的猜测说了一遍,沈昼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如有所思道“我在黎明镇的信息大厅检索过霍姆勒,但是所得出来的答案不会比老霍顿先生告诉我们的更详细。”
“也就是说,哪怕是黎明镇,对霍姆勒的记载也是来自于口耳相传,很有可能没有实质依据。”
“对,”沈昼点头,摇头笑道,“很有可能,你是几百年来第一个对漆黑之眼的成因感兴趣的人。”
楚辞光着脚在地上来回踱步,如果要想探知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去冒一次险。
“对了,你去演习场干什么”沈昼疑惑道。
楚辞又将自己最近的活动行程大概说了说,沈昼饶有兴致的问“实战演习好玩吗”
“还行。”
沈昼扔掉手里的不知道第几个信息块,冷不丁道“你怎么了”
楚辞一只手支着额头,看不见他的神情,沉默半响才道“我我想回家。”
沈昼去接东西的动作猛然停住,他也沉默了很一会,牵扯着嘴唇,开口道“那就回来吧”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至少这里有人陪你去做那些事。”
窗外的光线逐渐暗淡,天黑了,只剩下通讯光屏成了唯一光源。
萤弱而安静的光影中,万千尘埃粒子沉浮,游弋,泯灭。
楚辞低声问“你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因为不小心被一队星盗俘虏,关了几天。”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闲话,沈昼说小橘子依旧不会讲话,但是喜欢趴在二楼的窗台上向外看;neo创下了十二天没有走出房间的最高纪录,因为那段时间南枝去了一星;冯修斯和左耶接到一个长期任务,目前不知所踪,neo说南枝每天都要骂好几次。
临近午夜,沈昼扔完了一整面区块墙的信息,有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最后楚辞忍不住问“你到底在找什么”
“那件悬案,你还记得吗死者智光久让对科罗纳少女非常痴迷,我在找近五十年来所有关于科罗纳少女有关的交易和信息。”
楚辞只能道“那,祝你好运。”
背过身去的伸手胡乱挥了挥手。
通讯终止,楚辞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恍惚的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本以为是天还没亮,等视线恢复之后发现,是开了暗窗避光。
“你调的”
埃德温道“是穆赫兰师长,他早晨敲门,我怕吵醒你,就让他进来了。”
楚辞干巴巴“哦”了一声,道“开窗。”
暗窗一点一点上移,明亮的光线一寸一寸走到楚辞面前,然后停滞。
埃德温说“你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光线明度。”
房间里半明半暗,楚辞看了眼时间,下午三时,他出去洗漱,见西泽尔坐在沙发上看书,打着呵欠道“你不是去开会了吗”
“已经结束了。”
楚辞埋怨他“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很沉。”
楚辞往脸上泼了一捧冷水,心想,这下好了,两三天都不用睡了。
他洗漱完回到房间,窗户已经完全打开,天气明朗,有风。
“我下午要去一趟纪念馆,”楚辞一边把头发绑起来一边道,“你去吗”
西泽尔奇怪道“你怎么又去纪念馆”
“我想再看看深蓝航线。”
他说着已经换好鞋子出门,西泽尔不得不抓起外套跟了上去。
深秋的午后凉风萧萧,已经有了些削骨意味,纪念馆前绯红的枫叶已经落掉大半,间或着透出蔚蓝苍穹。
楚辞直奔一楼中央大厅的那副巨型航线图。
这里记载了最全面详细的深蓝航线航程,以及所对应的飞船注册号、甚至星舰船员的介绍、可公开的舰长日志等。
西泽尔在展厅边沿的休息区等他,楚辞扣了扣耳廓,用很轻微的声音道“换成雾海的星域坐标原点。”
航线图的结构悄然发生了变化,楚辞快速浏览过所有航线,目光定格在某个坐标点上,虽然没有标注,但是他知道,那就是霍姆勒星。
“能复制吗”
埃德温平静的道“关联数据需要吗”
“需要。”
“只能截取部分。”
“截雾海星域。”
十秒钟后信息回传完毕,航线图恢复正常,楚辞拉着西泽尔匆匆回家。
西泽尔失笑“你什么时候才能对纪念馆失去兴趣”
“等我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辞嘀咕着回到了房间。
埃德温用星网上的相关信息补全了整副航线图,但只有雾海星域的部分能关联到其他详细信息,楚辞自言自语道“如果古董号的探索任务是阿瑞斯人生中最后一次出航,那么他会怎么走”
“理论来说,他并不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出航,”埃德温插话,“因为古董号的坠落更像是一场阴谋。”
“是,所以官方记载他的最后一次出航其实应该是他倒数第二次出航可这不合理。”
“霍姆勒的坐标和这条航线完全两个探索路径。”
“难道”楚辞看向空中的航线图,“难道古董号出航不止一次,而是数次”
“纪念馆里根本没有和古董号相关的任何信息。”
楚辞感觉有窸窸窣窣的电流爬上他的脊背,于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被雪藏的不仅仅是星舰的坠毁,星球的毁灭,而是和这艘星舰有关的一切。
这么看来,古董号的坠毁,大概率不是意外。
“古董号当时的探索任务,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为这位名留青史的伟大探险家招致来杀身之祸,又是什么,值得这样一位大人物、一架星舰、乃至一颗星球为之陪葬
笃笃笃。
楚辞立刻将空中的信息页面全部扫除,沉声问“谁”
“除了我还能还能有谁”
“哦。”
卧室门应声而开,西泽尔站在门口“你不吃饭吗”
“我不饿。”
楚辞走出卧室,神色冷倦,似乎心事重重。
“明天下午要和温师长私下吃饭。”西泽尔道。
楚辞“嗯”了一声,然后听见西泽尔下一句问“你去吗”
“啊”他疑惑道,“你和温师长聚会,我去干什么。”
楚辞看着西泽尔,等着他给一个理由出来,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偏这人还一脸坦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邀请奇怪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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