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提斯的安全屋在一条小巷子里虽然这个地方所有的街道均可称之为小巷, 但这一条尤为狭窄,几乎只能容一个成年人行走,倘若有两人对面行来, 便只好上演一场狭路相逢勇者胜出的好戏。
古老的青石板台阶一级一级延伸,通往迷雾深深,未知之处。
“是这里吗”楚辞低声问, 他的声音在幽幽的消弭在逼仄的巷道之中。
半晌, 艾略特莱茵平静的声音传来“是这里,两百三十七号。”
楚辞抬起头,费了好大力气才从结满锈斑和灰尘的墙壁上找出门号牌, 又用尽毕生想象力,才勉强辨认出那大概是一百多少号,遂对艾略特莱茵道“再往前走, 还没有到。”
两人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上, 最后终于找到了所提斯记忆中的两百三十七号。这里门扉紧闭,小小的窗户黑洞洞的,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艾略特莱茵抬手敲了敲门。
好一会过去, 无人应答。
楚辞看了艾略特莱茵一眼, 他唇角抿了一下,随即后退一步让开门口的位置,楚辞掏出枪, 坚硬的枪柄毫不犹豫砸在门锁上。
哐当
打破了清晨的静寂。
楚辞用力将破旧的门扇往左边推开,因为右边华滑动轨道都已经坏了, 完全卡死。
屋子里飘荡着一股潮湿而陈腐的味道,黑洞洞的楚辞抬手按下了照明开关。灯光很暗, 只有小小一个光圈, 照亮满是脏污的地面。
楚辞道“这里没人。”
这间屋子很小, 只有一个离间作为卧室,外间兼用客厅和厨房,门口刚进去便是一个狭窄的流理台,台子旁边倒着一只垃圾桶,里面盛着些已经发黑长毛,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事物。
艾略特莱茵走进里间,里面的照明似乎坏了,他抬手反复按了两下开关,最终放弃,只好打开自己终端上的照明。一回头,看见照明开关上结着一层蛛网断裂,而一只蜘蛛的尸体尚且卡在裂开的开关缝隙之中。
“怎么了”楚辞探头过来问。
“这里几天之前有人来过。”艾略特莱茵道,“并且不是常驻者。”
“但是他们后来离开了”楚辞道。
“是的。”艾略特莱茵笑道,“但是你难道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这里有人来过的吗”
楚辞冷漠脸“你只是想给我讲述你的推导过程而已。”
艾略特莱茵假装没有听见他这句话,道“因为蜘蛛。这间屋子的照明开关是外面已经绝迹的弹簧开关,每按下一次按钮都会弹出卡槽,但是里间的照明坏了,不知道的人难免要多按几下,就像刚才的我。
“那只蜘蛛的身体卡在弹簧的卡槽里,被来回弹跳起来又落下的按钮切段,感觉它的死亡时间,不会是我刚才的动作导致了他的死亡,也不会是常驻者,因为常驻在这里的人已经知晓照明是坏的,根本不会去触碰这个开关。”
楚辞道“听完后只有一个感受。”
艾略特莱茵好奇“什么”
楚辞“蜘蛛真惨。”
“”
“后来的是埃达女士和莫利老婆婆他们”
“很有可能。”艾略特莱茵思忖道,“不,几乎可以肯定。因为在所提斯的记忆里,除了他常驻二十六层的两名手下,知道这间安全屋的就只有他、巴克和埃达女士,现在他和巴克都已经殒命,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埃达女士。”
“而且这里的现状很符合埃达女士的风格,”莱茵笑了起来,“除了蜘蛛的尸体,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痕迹”
楚辞忍不住吐槽“谁会在意一只蜘蛛啊。”
艾略特莱茵语气轻快的道“我会。”
他说着,弯腰从破沙发底下摸出来一个纸团。
“这又是什么”
楚辞凑过去,看着他将纸团铺平。
“是宗教宣传册上撕下来的。”
“白银十字会,”楚辞念道,“我们上次来也遇到过。”
“对。”莱茵将那张纸抹平,在手指间捻了捻,“也是近期扔的。”
这次他主动解释道“沙发上边缘有一层深色的印子,柜子上也有。”
楚辞顺着他说的看过去,果然在柜子上底下靠近地面的位置找到了一层浅浅的黑色痕迹。
“说明这间屋子曾经被水淹过,而且这些家具都长时间浸泡在积水中。但是这张纸,虽然也潮湿了,却完全不是被水泡过的样子。”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等到中午人多起来,我们去打听打听,白银十字会最近一次在二十六层传教,是在什么时候。”
“哦,”楚辞摸着下巴道,“有道理。”
中午时分,浓雾依旧没有散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缘故,街道上的行人依旧没有几个,透过灰黄色的雾气,隐约可见人影憧憧,安静悄寂,犹如一场盛大的默片。
楚辞和艾略特莱茵分开行动。他去了广场,那里空荡一片,幸好有一个脸色发灰的男人经过,隐藏在雾气像一只僵硬的泥偶。楚辞拦住男人,询问白银十字会最近的情况,男人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转身就走,楚辞只好拦住他,做出威胁的样子“知道白银十字会吗”
男人苦着脸,点了点头。
“最近一次见他们的人,是在什么时候”
男人皱着眉,仔细回想“好像是,上个星期。”
他每说一个单词就要停顿一下,似乎发声功能出现了什么障碍,令人听着非常难受。
楚辞送开了提着男人衣服领子的手,那人立刻手忙脚乱的逃进了浓雾之中。
楚辞又找了一个牙掉光的老婆婆询问,得到了相同的答案,而那个老婆婆在回答他问题的过程中,同样磕磕巴巴,浑身颤抖,似乎充满恐惧。
半个小时后他和莱茵会和,说明了自己刚才的见闻,莱茵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卷烟,不抽,只是在手指间细细的拂挲,大概就是个过瘾的意思,他忖道“第一个问题我得到的答案与你相同,白银十字会上个星期在二十六层传教。”
“至于你第二个问题,这里的人对外来者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另外,根据我们随便拦住一个人就能打听到白银十字会的情况来看,这个宗教组织在底层可谓备受推崇。”
“也就是说,挨打女士他们很有可能上个星期来过这里,但是后来因为什么原因,又离开了。”楚辞看向艾略特莱茵,“对吗”
莱茵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现在去什么地方了呢”
艾略特莱茵沉思了几秒钟,忽然道“我还打听到另外一件事。”
“什么”
“白银十字会这个周一去了二十三层。”
“可这和埃达女士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去找二十三层的守门人验证一件事。”
楚辞跟着艾略特莱茵回到了二十六层的旧舱站台,守门人将他们送到了二十三层,可是当楚辞拿出钥匙询问的时候,二十三层的守门人依旧摇头否认,表示自己近期并未见过这两把钥匙的主人。
“他们没有乘坐过旧舱,”楚辞道,“难道是走升降梯下来的底层每天通行的人人流量并不大,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
“绿色通道并不是秘密,走绿色通道同样有被追踪的风险。”
艾略特莱茵低下头,宁静的银色眼眸就像是两朵微弱的小星辰,他缓慢的道“但是如果有一些人需要经常在每一层之间来回”
“白银十字会”楚辞挑眉,“他们每隔几天就要去另外一层传教,所以埃达女士和撒普洛斯他们很有可能是跟着传教士和牧师们一起离开了二十六层的在二十三层。”
“可是二十三层的地域范围也不小。”
“我认为如果他们是和白银十字会的人一起离开了二十六层,一定不是混入其中,浑水摸鱼,很有可能是有人帮助他们。”
“所以,”楚辞以拳击掌“他们现在很有可能还和那群传教士在一起。”
两个人并排走出旧舱站台,此时已经是午后,二十三的雾气比二十六层淡了很多,但哪怕是白天,光线也非常暗,时而路过的人都形容惨白,毫无血色,可知这里大概率是大气循环系统出了问题,常年光线不足。
艾略特莱茵用一块压缩能量块从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那里换到了白银十字会在第六街区的花园中布道,而等他们找到第六街区的时候,才明白所谓的“花园”不过就是几条栅栏围成的空地,这里没有植物,就算有,也在漫长的时间中变异,习性凶恶,大概率是要吃人的。
空地上乌压压跪了一片人,楚辞怀疑二十三层的人是不是都聚集在了这里。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在前面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唱诗,而底下参拜的人姿态虔诚而卑微,认真的聆听着。
楚辞将这在场的人挨个扫视过去,没有找到和埃达女士或者撒普洛斯以及莫利老婆婆相似的人影,他摇了摇头,转身刚要离开,艾略特莱茵却抬手拉住了他,指了指台上。
此时白色长袍的老者已经唱诗结束,阴影中走出来一个同样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她低眉敛目,缓缓走入参拜的人群中,将手中端着的一碗淡红色液体用手指沾起来,点在人们的额头上。
尽管白色长袍将她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面容也遮去了,只露出一双颜色暗淡的眼睛,但楚辞盯着她两秒钟,还是从她身上观察出一些熟悉的特质。
卡莱埃达
楚辞有些惊讶的看向艾略特莱茵,他显然比楚辞更先一步认了出来。
就在这时,披着长袍的卡莱埃达忽然抬起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她眯了眯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眉毛缓慢的舒展开,眼眸里蕴含着绵绵的寒光,像一把软刃。
那是一个微笑着的、愉悦的神情。
楚辞和艾略特莱茵一直等到布道结束,人群散去,白袍老者带着其他传教士迤迤然的离开,艾略特莱茵低声道“跟上去。”
他们跟着这队传教士走过两条街,最后在一座高阔的房子前停住。白袍老者进去了,其他人各自散开,卡莱埃达摘去身上的白袍,转身进入旁边的巷子。
“没想到,最先找来的竟然是你们。”
巷子里响起悠然的女声“黛瑞亚果然是个废物,如果计划再失败,那我回去之后,就只能辞退她了。”
“你说是不是”卡莱埃达含着冷意的目光落在楚辞脸上,“林。”
楚辞不为所动“计划不算失败,黄庭已经死了,虽然是我杀的。”
卡莱埃达挑了挑眉,却似乎并不意外,她似笑非笑道“那么,我应该如何感谢你”
楚辞摆了摆手,大度的道“照价付钱就行。”
埃达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下巴“这次也算你救了我,我恐怕没有那么多钱来付你的酬金,众所周知,要你出手,价钱很高。”
楚辞说“我不介意分期付款,看在撒普洛斯的面子上,不收利息。”
埃达脸上的笑意更甚,语气无辜而顺从“好啊,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虽然着了情报贩子散播消息,但是他们追得太紧,最后一条没来得及传出去我就只能从八十七层落荒而逃。”
“莱茵先生猜到了你找情报贩子是为了传播信息。”楚辞道。
“但这不是我的本意,”卡莱埃达笑吟吟道,“我的本意是通过情报网的秘密路径将我们的位置传回总部,但是撒普洛斯坚持认为,你们会来救他和莫利,我就只好直接将传播出去的信息都公开,再用一些别的消息混淆视听。”
艾略特莱茵微微颔首“想必我们没有辜负撒普洛斯的信任。”
“撒普洛斯这个傻小子,”埃达语气嗔怪,“雾海哪来的信任可言”
“但我有一点不能理解,”艾略特莱茵道,“你为什么不试着联系我们,或者黛瑞亚”
埃达淡淡道“当初为了躲避他们的追踪,终端都扔掉了。而你也知道,底层的人几乎不使用电子设备,要想在这里找一个智能终端出来,比登天还难。”
“那又是为什么, ”艾略特莱茵眸光尖锐,几乎要直达内心,“不尝试着离开这里,坐等救援,这不是你的风格。”
卡莱埃达脸上的神情逐渐凝重,她低低道“莫利病了,病得很严重,一旦离开的途中再遇到追击我不能冒险。”
“他们现在在哪”
埃达往巷子外走去“跟我来。”
撒普洛斯和莫利老婆婆藏身在附近的一幢矮房子中,一半露出在地面上,一半却在地下。屋子里的灯还算明亮,老婆婆躺在破旧的穿上,双眼紧闭,脸色透出久病之人才会有的土灰。撒普洛斯原本靠在床边睡着了,听闻到动静立刻睁开了眼,看见埃达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目光落在楚辞和艾略特莱茵身上,缓慢的,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我看重影了”
楚辞无语道“傻了吧”
撒普洛斯瞪大眼睛“真的是你你找到我们了”
“这不是在捉迷藏,孩子。”艾略特莱茵开了句玩笑,目光落在了床上的莫利老婆婆身上,“安图瓦夫人怎么样”
“只剩下一口气了,”撒普洛斯颓丧的道,“你们要是再不来,她就得死在这。”
“抱歉。”
“别人没有救你的义务,”埃达冷冷的对撒普洛斯说道,“任何时候,能拯救自己的只有你自己。”
撒普洛斯丧气的低着头,没有反驳。
“先离开这。”
“等等,”卡莱埃达出声打断,“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黄庭已经死了。”
“我说的不是他。”卡莱埃达看着楚辞,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这次的事有人在幕后操纵,黄庭只是个棋子而已。”
“是凛坂生物。”艾略特莱茵道,“目前他们已经出现在明面上,倒也就不足为惧。”
卡莱埃达没有惊讶或者意外的神色显露,大概早已有所猜测。
“先去三十层,”艾略特莱茵道,“暂时找一个医生为安图瓦夫人治疗。”
“是变异蝇虫叮咬后引发的疟疾,”埃达道,“白银十字会医生已经诊断过,药物也是他们,不然莫利早就病死了。”
莱茵有些惊讶“他们从哪里来的药品”
“他们只在下层传教,但我猜测,他们有人在中层或着上层活动,”埃达叹了一声,“暂时不谈论这些,我去和他们告别,莫利的病没有多余时间耽误。”
傍晚时分,一行人抵达三十层,艾略特莱茵很快找到一个诊所将莫利老婆婆送了过去,楚辞给黛瑞亚通讯,让她过来的时候带上专业的医生和药物。
在正常的光线照耀之下楚辞才发现撒普洛斯似乎瘦了很多,整个人都成了一根高挑的竹竿,大概是这段时间的逃亡让他快速的消瘦了下去。
卡莱埃达从病房里出来,萨普洛斯像个尾巴一样跟过去“姐,莫利不会有事吧”
“命大的话还能活下来,”埃达淡淡道,“不过她活的时间也足够久了。”
撒普洛斯嘀咕了一句什么,楚辞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问“莱茵先生呢”
“黛瑞亚要过来最少也得三个小时,他先去找药品贩子消炎药。”
卡莱埃达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忽然问“怎么找到三十三层的”
楚辞说“莱茵先生发现了你留在老钱店铺里的钥匙。”
埃达低低地笑了一下,声音沙哑而性感“他们的追踪技术让我头疼,只好丢弃了终端,即便如此我还是被他们追赶的很狼狈,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会留下刚清晰明了的线索。”
“那就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
卡莱埃达偏过头“是谁”
“重焕。”楚辞道,“你和他熟悉吗”
“不熟,”埃达玩味的笑着,“我和他哥哥倒是很熟。”
“说起所提斯,”楚辞抬了抬眼眸,“这次我们找到你,他倒是帮了不少忙。”
“他已经死了。”
“我们找到了他丢失的记忆。”
“哦”埃达似乎饶有兴致,“是什么。”
楚辞将重焕泄漏威廉姆斯的藏身地并绑架星星、昆特背叛西赫女士、所提斯为他转移数据,因此被重焕抹消记忆这些事一一道出。
埃达沉默了一瞬,道“这么说,重焕是西赫女士的人。”
楚辞点头。
“我没有想到,凛坂还有这样的密辛”卡莱埃达微微皱眉,“现在看来,乔克雅应该也是西赫女士的人,这位神秘的女士才是凛坂背后的掌权者。”
她看着楚辞,染色剂逐渐消退眼眸中有冰晶一般的光芒沉浮“西赫女士是你的敌人”
楚辞淡然道“目前来说,是的。”
“目前来说,”卡莱埃达的笑意加深,“她也是我的敌人。”
她曼声道“我想,你帮我杀了黄庭也是这个意思。”
楚辞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
“除了这些,他还忘记了什么”卡莱埃达漫不经心的问。
楚辞张开嘴,停顿了一下,道“他忘了那天是你的生日。”
埃达一愣“什么”
楚辞看着她的眼睛,平铺直叙的道“所提斯从实验室回来那天被重焕抹消了当天的记忆,那天你问他,记不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日子,他回答不记得。
“但他说了谎。他一直记得你们初遇的情景和时间,只是忘掉了当天是你的生日。但这恰恰是他最不愿意忘记的事情,所以记忆被抹消之后,他患上了精神记忆疾病,这就是他后来头痛病症的原因。”
卡莱埃达的眼睛变回了它原本的颜色,冰晶一般剔透晶莹,她眨了眨眼“原来他在骗我。”
她轻轻叹了一声,笑道“他要是那天不骗我,或许我会晚一点杀了他。”
在楚辞沉静的目光中,她轻声道“我以为,那不是他。”
楚辞蓦然想起,西泽尔编辑过的所提斯的记忆中,卡莱埃达问这个问题的当天,她知道了扎努博士的实验项目,是复制人。而这,是所提斯一直以来拒绝她打听的情报。
“可是你后来知道了,”楚辞道,“他死的那天,你拿走他的眼镜就是为了验证那是不是他”
“嗯。”埃达点头,“那副眼镜是我送过去的,如果不是他本人,根本不会戴。”
“可能不仅我觉得他不是他,”埃达道,“他也觉得我不是我。”
说完这句绕口令一般的话,她眼眸中像是升腾起一层模糊不清的雾气,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人都是会变的。”
“而且,”她的面上又换上了云遮雾罩的妩媚笑容,“杀他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他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危险和阻碍。”
楚辞“嗯”了一声。
他站起身,往病房外走去的时候听见撒普洛斯低沉的问卡莱埃达“姐,你会杀了我吗”
他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几分困惑不解。
而卡莱埃达懒洋洋道“你这种傻小子,杀你有什么意义”
撒普洛斯道“可是你杀了他。”
卡莱埃达看着狭长的、昏暗的走廊里,楚辞的背影正在消失,无菌材料的地板上反射出一行一行病房门倒影,尽头有明亮的光照进来,晕作巨大的一团,像极了梦里没有边际的世界。
她想起,无数次在黑夜,在白昼,在爱欲的河流中,所提斯总会一遍一遍的问她“卡莱,你爱我吗”
她耐心的,一遍一遍回答“我爱你。”
可是他当她是个骗子,他一次都没有信过。
这时候,撒普洛斯的叫声惊醒了她的回忆“姐,莫利醒了”
卡莱埃达站起来,再往走廊尽头看去时,那团光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窗外晦暗的黄昏。
三个小时后,黛瑞亚赶来,带来的医生从卡莱埃达身边匆忙经过,拥挤着,低语着。
只有她站在门口没有动。
半晌,黛瑞亚回过头来叫道“老板”
埃达淡淡答应“嗯。”
楚辞刚迈上台阶,看到从飞行器里出来西泽尔,惊讶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休息吗”
“天都黑了。”西泽尔说道,“我也该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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