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裹着一身寒意到医院, 凛冽的寒风冻得耳朵发疼, 快速奔跑导致心跳极快,呼吸间,肺部泛起些许疼意, 他没在意。
打开门进去,秦宴闭着眼躺在病床上,左手包着纱布, 脸颊通红,唇色发白,睡梦中眉头也紧锁着,但呼吸匀称,只是睡着了。
凌安后退几步,靠在墙上,手心用力压住眼睛,长长松了一口气。
保持这个姿势许久,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再次被推开, 他才转头, 看过去。
江行越拿着手机站在门口, 看到他, 点下头,“来了?这么快。”
“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凌安搬了把椅子到病床前坐下,一眨不眨注视秦宴。
“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让他睡一觉, 暂时不会醒,”江行越在他身边坐下,“我本来答应他,不告诉你,免得你担心,但他实在让人着急,手术刚完,还发高烧,就坚持要工作,真的把自己当成铁人了。”
凌安指尖还在轻颤,不得不两手握在一起,“发生什么了?他怎么会突然住院?之前给他打电话,他还……”
突兀停下,他记起来,前天到今天,没打过,只发了微信消息。
他的声音哑涩,“是前天?”
“嗯,就是那天。”江行越倒了杯水给凌安,“我哥准备收网了,让爷爷放出风声,为了让计划实施得更彻底,他用自己当饵。”
说到这里,他脸色沉下来,拳头捏得很紧,“这件事,哥他没告诉我们。”
凌安呼吸一轻,“用自己做饵?”
江行越抹了把脸,沉声继续,“哥手里握着他们不少违法犯罪的证据,但因为上头还有人护着他们,贸然把证据交上去,他们也不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坐几年牢,或者干脆找替罪羊,用处不大。
我们一直在等机会,把他们的靠山全部拉下来。
这几年,已经陆续倒了三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权利最大的一个。要动他,不容易,他太谨慎了,即便听到风声,也不一定会动。”
他抿着唇,神色越发冰冷,“七年了,才有这一次机会,如果失败,又要再等不知道多少年,所以哥就逼他们出手。他在进行一场豪赌,用生命做赌注,换他们被绳之以法。”
凌安背脊发凉,紧紧握着杯子,指尖颤抖得更厉害。
低头看了秦宴许久,他的声音很轻,“这样,值得吗?”
江行越眼眶有些发红,闭了闭眼,声线带着无尽的难过,“我觉得不值,没有谁会觉得值得,但我哥,他觉得。”
“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坚定着什么样的信念。十六岁以后,他所有的目的,只剩下一个。
让他们,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转头看向凌安,“而且,他遇见了你,无法抗拒的想接近你,把你也带到旋涡中来。时间拖得越久,你就越危险,他对林华琴、宋威的威胁,不足以让他们真正放过你,只能是拖着,可拖并不能解决问题,你一直处在危险当中。”
所以,他必须要在这一次,彻底打垮他们。
不然,他在意的人,会受伤,甚至失去生命。
在秦宴出了手术室醒来,他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得到了这个答案,他知道他哥肯定不会告诉凌安,所以,他来说。
被认为是自私也好,他必须让凌安知道这些事。
他想让凌安,待在他哥身边,这段时间,是他哥十三年来,活得最像人,最有人味的时候。
他甚至,依稀在他哥身上,找到了曾经少年的影子。
如果以后,事情解决了,雨过天晴了,凌安会继续待在他哥身边,是不是会越来越好,他还能再看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回来。
忍不住用手按住胸口,凌安心脏疼得厉害。
他鼻头一涩,泪意涌到了眼底,迅速眨了好几下眼,才勉强压下去,怔怔凝视静静躺在病床上的秦宴。
半晌,凌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伤……”
被子和病服双重遮掩,他看不到秦宴身上。
“对方用刀,刺中我哥腰部,手上因为反抗,掌心划了很深的一刀,所幸送医及时,紧急手术后,已经没有危险。”
“凶手呢?”
“抓到了,咬出了周臻一个得力手下,目前还在审讯,但他受过恩,家人也在周臻手里,除非确保他家人安全,否则他不会供出周臻。”
江行越话里夹着冷意,“不过这就够了,只要抓到人,要他开口,只是早晚的事。”
凌安点头。
江行越没讲更深的事,他哥想保护凌安,他也得护着,这些事,凌安知道太多,并不好。
“快六点了,我去买晚餐,你在这里陪陪我哥,他醒来如果要继续工作,拦着他,”站起来,又低头问,“你想吃什么?”
凌安没什么胃口,“都可以。”
江行越点点头,没再说其他,走出病房。
病房重新安静下来,凌安望着秦宴的因为高烧通红的脸颊,见他唇因为干燥,起了皮,倒一杯水,然后找根棉签,沾了水,小心地去沾他的唇。
输液瓶已经快完了,凌安又去按床头的呼叫铃,然后重新把口罩戴起来。
护士很快过来,重新换一瓶。
手机响起,凌安拿到旁边接电话,声音压低,生怕吵到秦宴,“我在医院,朋友住院了,我来看他。”
“这几天,我就不去星空了,也不在家,有事情你直接电话通知我。”
“你不用担心,我会注意的,那先这样,我挂了。”
收起手机,凌安回到病床前,还没坐下,就见秦宴睫毛轻轻颤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凌安压下的酸涩又冒出来,眼前一片模糊水光,嘴角却努力的扬起一抹笑。
用手臂挡了下眼睛,放下来后,他往前走一步,膝盖抵在床沿,俯身靠近秦宴,一字一句说:“秦宴,我有些生气了。”
这一声,将秦宴拉回神,他的神色有一瞬的呆滞,很快反应过来要坐起来,动作过大扯到伤口,他蹙眉“嘶”了声,输液处的针口血液回流。
凌安连忙按住他,“别动。”
话落,又一次按了呼叫铃。
没多久,护士再次过来,给秦宴调整了针口的位置。护士走后,凌安给秦宴倒一杯水,看他喝完,就板着脸看他。
“你还记得,上次在Y市酒店,我说过,我生气会怎么样吗?”
秦宴靠在床头,闻言,仓皇无措地看向凌安,如深海一般深沉的黑眸,第一次浮现出些许祈求。
“不要,不理我。”他开口,嗓音又沉又哑,还带着慌张。
面对这样的秦宴,凌安怎么硬的下心肠,“不会不理你,但我真的很生气,江行越都告诉我了,你的计划,你的想法,你的目的。”
直视秦宴的双眼,他严肃低声,“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用自己做诱饵,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出现你意料外的事,你可能会死。
你的妈妈,你的外公,你的舅舅,江行越,江行敬,还有我,我们会多难过?”
想到刚才接到江行越电话,听到秦宴出事的消息,他瞬间涌起的恐惧,语气不禁带出了颤意,凉意从脚底窜起,攥住了心脏。
感觉眼底又有湿意,他移开视线,用力搓了把脸,才重新抬起来,再次望着秦宴,“答应我,没有下次了,好吗?”
秦宴浑身绷紧的肌肉,骤然放松下来。
抬眸,对上凌安的目光,他点头,“不会了。”
一次就够了。
这次之后,他会彻底把他们,都送进监狱。
对视片刻,凌安重新走近秦宴,到病床前,低头静静注视他。
忽然,他弯下腰用力抱住秦宴,贴着秦宴的耳朵,字句清晰,很认真,又带着万分庆幸,“幸好,你平安无事。”
落入温暖的怀抱里,嗅到熟悉的清香,秦宴心脏重重跳了下,越来越快。
半晌,他抬起完好的右手,搭在凌安腰上,嗓音带着轻哄,“嗯,我没事。”
江行越提着外卖回来,开门就见两人抱在一起,僵了一秒,立刻原地转身,“你们继续。”
凌安松开秦宴,直起腰,耳根有点发烫。
“只是有点激动。”掩耳盗铃的解释了一句。
江行越倒退回来,脸上挂着笑,“嗯嗯,我懂,哥他醒了嘛,激动难免的。”
凌安:“……”
秦宴开口,“闭嘴。”
这个管用,江行越一秒安静,把外卖放到旁边,又帮秦宴把桌板架好,“咳,吃饭吃饭。”
秦宴虽然伤的是左手,但因为腰上也有伤口,不能坐直,只能半躺着,吃饭也不方便。之前都是江行越在喂,今天凌安在,他理所当然就视而不见,安静当透明人。
秦宴刚做完手术,要吃得清淡,江行越买的粥,只不过粥并不是普通的白粥,加了不少补身体的食材。
凌安什么都没说,主动端碗,小心把粥搅拌凉,喂到秦宴嘴边。
江行越用余光偷偷地看,注意到自家表哥满足的神情,又在心里狠狠夸了自己一把。
一碗粥很快喂完,凌安问:“还要吗?”
秦宴摇头。
凌安放下空碗,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皱眉说:“还很烫。”
江行越也伸手试了试,说:“降下来不少了,你没来之前,高烧40度,都快烧傻了,还坚持要工作,气得我直接让医生给他打镇定。”
凌安想起来了,他还没算这个账,瞪秦宴一眼,生气警告。
秦宴为自己辩解,“有一份文件,很重要,今天要批。”
“我让老爸过去坐镇了,他现在虽然退下来了,怎么说也一手创立的星空,就代替几天,不会把秦氏败没的,”江行越问,“我爸,你还不信任吗?”
秦宴摇头,声音还很虚弱,“那就麻烦舅舅了。”
没多久,护士过来送药,又收走打完的点滴瓶,给秦宴手背的针口处做留针处理。
药物有安眠成分,秦宴的身体又还很虚弱,不一会就眼皮下垂,困倦袭来。
凌安让他躺好,给他掖了掖被角,温柔说:“睡吧,我陪你。”
秦宴呼吸轻缓,深深看了凌安几秒,就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二更。
么么哒~
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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