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不由往梁顺身后看了一眼, 如果换做平常,那个人一定早就从车上下来了, 但是今天, 为什么只有梁顺自己来呢?
她把目光重新落到梁顺身上,将心里的那些疑惑和预感统统抛之脑后,问道:“梁先生找我有事?”
梁顺看了一眼腕表, 脸上仍旧挂着一脸着急:“闻小姐, 麻烦你跟我回一趟云上城。”
她虽然满心疑惑, 但看对方一副着急的模样,只好随着她上了车。汽车在路口掉了头, 径直驶上高速, 这是前往云上城的最快捷径。
想起微博上那些捕风捉影的动向,又看今天是梁顺一个人前来,闻啾心里便有股说不上来的心慌。她看着自从上车以后就低着头发信息的梁顺, 等他忙完了才开口问:“以往总是看到你陪在纪先生身边,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哦,是这样的,”梁顺立刻把手机屏幕摁灭, 稍微坐直了一些,“纪总他今天有点忙, 托我回云上城帮他拿点东西,以前云上城能用备用钥匙打开,后来纪总改了程序, 只能指纹开,我就是想请你去帮忙开个门。”
伶牙俐齿的梁顺今天好像患了口吃,一句话解释了好半天,闻啾总觉得他有问题,不解的问:“就这点小事?梁先生没有云上城的指纹吗?”
“闻小姐太抬举我了,指纹密码只有你和纪总有,我以前都是备用钥匙进的。”
她在云上城住了五年,门打不开梁助理首先想到自己也很正常,但今天的梁顺行事古怪,她总觉得有些奇怪,自然,不是怀疑梁顺对纪时宴不忠,而是怀疑纪时宴怎么不亲自来开门。
抵达云上城以后,她跟在梁顺身后打开指纹锁。
她如今已经不住在这里,便站在门外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家具摆设还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和曾经不一样的是,这屋子里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肃静,嗅不到什么人气。
她有些恍惚,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这个屋子也是透着这样一股凝重消沉的气息。
“闻小姐,麻烦你进来一下。”梁顺走了几步,看到闻啾站在门口,又折回去请人进来,他说道,“你应该对这里比较熟悉吧,我想让你帮忙找点东西。”
自从闻啾妈妈辞世,纪时宴再没有请过住家保姆,只有一周一次上门打扫的家政,偶尔梁顺来帮他拿东西,也只进过书房,带着闻啾进了主卧以后,他手足无措的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随后他拉开他衣柜里的那些抽屉,问闻啾:
“闻小姐,你知道纪总的睡衣在哪吗?我要拿几套他的睡衣,还有贴身衣物。”
“睡衣在这里,贴身的在这里……”闻啾对他的卧室很熟悉,甚至都不用回想,便能清清楚楚记住他衣服的叠放区。
梁顺急匆匆的翻出几套带走,又进了卧室拿走他平常用的那些洗漱用品,闻啾跟在他的身后,问道:“梁先生,你拿这些东西是要去医院吗?纪时宴他怎么了?”
“这个嘛……哎呀,就是纪总最近住在公司,我帮他拿点换洗的衣服。”梁顺的话漏洞百出,说罢又用笑意掩盖,“纪总身体可好了,怎么可能去医院呢。”
“梁先生,我……”
“闻小姐,我赶时间,门你锁好,你别多想,咱们纪总是个很坚强的人,只要还有一口呼吸就还是那个发火不带前兆的纪氏当家。”
“你千万别多想,我们纪总真的没事,别多想。”
梁顺走的急,也没给她再发问的机会,没一会儿就跑的没了踪影。
闻啾愣在屋子里,好半天才理顺梁顺这一番刻意造作的用意。
他八成是故意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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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这段时间自己对纪时宴闭门不见,能躲则躲,无视了他的一切通话和信息,她有些怀疑纪时宴派梁顺来那么一出的目的,打开通讯录,她试着拨了一下纪时宴的手机,那边依然是关机中。
是商量好的吗?狗男人是不是故意串通梁顺来那么一出逼她露个面?
关掉手机,闻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来好不容易睡着,她却久违的做了一个和那个人有关的梦境:
她变成了一个没有躯壳的灵魂,梦境里的纪时宴站在一片废墟上,他身后的云层黑压压的逼近,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他穿着初见时那一身黑色的着装,蓄着胡子,留着到后颈的中长发,像个流浪的旅人,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站在他的脚下,抬着头仰望着他:“纪先生,你带我走,好不好?”
“小鸟。”梦境里的那个嗓音嘶哑倦怠,仿佛在垂死挣扎中强打精神,她看到他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这次我不能带你走了,我得走了。”
女孩用带着哭腔的嗓子哀求他:“你究竟要去哪,你带我走好不好?”
“回到我一直想去的那个地方。”他弯着腰摸了摸她的脸颊,在十六岁的闻啾面前化成一抹轻烟。
少女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裙,蹲在废墟里嚎啕大哭:“纪先生,纪先生,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那痛彻心扉的离别,少女不停哭泣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她的心里呐喊,闻啾想要给曾经的自己一个拥抱,手穿过去,只能捏到一团空气:“纪先生,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啊。”
那无助的哭泣和呢喃仿佛将她的心脏划开了一道口子,微风穿堂而过,疼的令人皱起了眉头。闻啾挣扎着醒来,抬手往脸上一抹……
她好像很久没有哭过了。
……
因为那个梦影响了一天的好心情,闻啾早上去公司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新专辑的录制已经接近收尾阶段,今天结束的很早,从录音室出来时她刚好碰到意气风发的波哥:“闻啾,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又有活干了。”
波哥说的是前不久他一直在谈的综艺节目,闻啾作为飞行嘉宾可以露一面,这个档期刚好赶上她的冠军专辑首发,还能给自己做个宣传,他愉悦松了口气,说道:“不枉我跟进谈了那么久,这机会你一定要抓好了。”
在如今这个网络高速发达的时代,不保持足够的出镜率就会被遗忘,刚刚拿了冠军的闻啾保持出镜率对于她来说比拍广告要强得多,虽然前期她被苏亦蓝抢了几个好资源,但波哥总算为她扳回来一局,这个资源比苏亦蓝的高大上很多。
看她有些心不在焉,波哥往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问:“怎么,这么好的资源我都帮你拿下来了,还不高兴呐?嫌弃资源不够好?”
闻啾回过神来:“高兴,我当然高兴,谢谢波哥。”
可是比起这件大喜事,让闻啾挂心的还是昨晚那个诡异的梦,和波哥道了谢,在坐地铁回去的路上,她又忍不住戳进微博里看了一眼,今天的微博搜索结果里,不管是纪氏还是纪淑婉,早已搜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就连纪氏集团的官方微博也没有做任何表态。
她想了想,输了一个简称【jsy】终于在几个网友的只言片语里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没办法,纪家的家风是祖传的嘛,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jsy要是没救回来,高层可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听说jsy还吊着一口气,要真的死了,纪家又只剩下纪老爷子一个人了,祖传的单传。
——这热搜清的牛逼,要是爆出来,你看那纪氏股票还能那么稳?
——说到底还是jsy牛逼,吊着一口气还能把这事儿密不透风的瞒下去,难怪叫资本的力量了。
看到那些揣测怀疑的字眼时,她的手指尖顿了顿,僵硬的落在手机屏幕上,想起梁顺说的那番话,那些诡异的行为,想起一直没有打通的电话,想起那个奇怪的梦,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冒上一股凉意,找到最近的一个地铁站下车。
那个人,该不会真的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吧?
要去看吗?没了男女关系,就是作为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情,也应该去看。
她站在出口,望了一眼头顶的天空,时值下班高峰期,出站口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喧嚣的声音冲进她的脑海里,犹如海浪一般,打的她心乱如麻,她站在哪里深呼吸,抬起手机翻电话簿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上一直在冒冷汗,她给梁顺拨了一个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后终于被人接起:
“闻小姐。”
“喂,梁先生。”闻啾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匡他,“梁先生,我都知道了,你不用隐瞒了,医院地址发一个给我吧,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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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位置偏远,处在西边的一处僻静深处,闻啾辗转了很久才到。这一层似乎全部清了出来,闻啾进去时便觉得里面安静的有些可怕,只有一些路过的护士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像是纪时宴这样身份的人,来探病的估计非富即贵,她这种普通人前来探望,自然会引起一阵好奇。
找到病房号,她正准备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就忽然打开了门,三个人险些撞在一些,梁顺喊道:“闻小姐,你来了。”
看到面前的柳微时,她愣了一下。目光和柳微对到一起,那女人似乎是刻意打扮过才来的,那双艳丽的红唇在对上她时,轻轻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从嘴里发出一声啧啧声,接着和她擦肩而过。
他和柳微还有联系?
她在门口呼出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来之前,她幻想过纪时宴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毕竟网络上说的那么严重。可谁知道,进去她才看到,纪时宴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坐在床上,他看起来很健康,来之前她脑海里那些不好的幻想,被他这个姿态推翻。
狗男人果然是不作不死,这种诅咒自己要死的话也拿来骗她了。
“你终于来了。”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他已经等了她很久了。想来也对,下套的人不都喜欢猎物自动送上门么?闻啾只觉得可笑,自己竟然被他欺骗,拿捏的死死。
她将那束花放到他的床头,转过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轻轻笑道:“我以为你快不行了,没想到还能和柳小姐谈笑风生。”
纪时宴眉头皱起来,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和柳微已经划清界限了。”
就在闻啾进来的前几分钟,护士站给纪时宴打了个电话,说有个女人问他的病房号,他以为是闻啾,没多想便叫人把人带进来。
后来看到是柳微,他想都没想,直接吩咐梁顺送客。
但柳微那个女人似是有备而来,赖在病房里不肯走:“宴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这两天你怎么把和我爸爸签的合同给取消了呢?”
柳微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纪时宴,前几天他单方面把两家的生意合约取消后,又派人去府上,说要是柳微再造谣和纪时宴打亲家的言论,就律师函伺候。
柳家被纪时宴的态度吓得不轻,立刻安排女儿上门打探消息,没想到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看她死皮赖脸不肯走,纪时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以前柳小姐和纪淑婉来往密切,打的什么算盘我很清楚,今天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柳小姐应该有所耳闻,我不喜欢和不干不净的人往来,柳小姐听明白了?”
柳微站在病房里,佯装听不明白:“宴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今天我只是单纯的来看望你。”她说着,走到纪时宴的床榻边坐下,眼睛一眨就跟着滚出一串眼泪来,不解的问,“宴哥,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柳小姐应该没有忘记之前给我打的那个语音电话吧?”柳微眼睛里那些梨花带雨的神态被他一句话击碎,纪时宴的黑色眼眸狠厉冷漠,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柳小姐有勇有谋,何必装的这样柔弱,用你给我下套那点功夫去经营你家的产业,也不至于还需要别人的投资!”
“我不会再见柳微,也不会再和她往来了。”纪时宴将身体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望着站在病床前的闻啾,解释道,“她一直和我姑妈来往密切,我那时候忙着和我姑妈周旋,根本没想过你也在现场,那些话是说给我姑妈听的。”
纪时宴在这种事情上栽过跟头,这时候只忙着解释,动作大了一些,没注意小腹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他揪住闻啾的衣袖,和她道歉:“对不起,以前是我太忽视你了,从没考虑过你的个人感受。刚刚和柳微见面,我以为来看我的是你,所以才放人进来的。”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想到网络上那些吊着一口气的谣传,闻啾皱起了眉头,“纪时宴,我选择来看你,不是因为对你还有感情,因为你对我的恩情我没有忘记,但这不是你试探我愚弄我的借口。”
“我没有试探你……”眼看着闻啾要走,纪时宴立刻从床上下来,他的心慌乱如麻,明明准备要好好见她的,却在她走的时候慌乱了起来,他拉住她的手腕,眼底猩红,嗓音也哑哑的:
“小鸟,我不会再做任何试探你,伤害你的事情了,你别走,你再陪陪我。”
“那你现在又是再做什么呢?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的不行就装病,你非要把我对你的那些救命之情消耗掉吗?纪时宴,你和女人断不干净,对我也敷衍欺骗,你到底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纪时宴的衬衫上浸出斑驳的血迹,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闻啾扶着他的肩膀:“你流血了,你的肚子……”
他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的伤口已经裂开,低着头看了一眼,肚子上那些鲜红的血迹冲进脑海里,让人慌张的喘不过气来,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她着急的骂他:“你真的受伤了,你有病吗?为什么装的那么正常。”
闻啾从没见过这种情况,看到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她慌乱的想要打开门叫护士,却被那人紧紧攥住手放在他的心脏上:“因为我不想你看到我可怜的样子回头。”
和她一起生活五年,他知道闻啾很善良,很容易心软,所以进医院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不希望闻啾因为这种消息来看自己,可她还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
梁顺把闻啾的来电告诉他的时候,他还特意把精神萎靡的自己打整一番,希望她看到一个健康的自己。他自己也不曾想过,闻啾依然还是很担心他,担心到看到他强打精神时对他发火,控诉他为什么要骗她。
纪时宴的唇色在那一瞬间变得一片苍白,他的额头渗出一些细密的汗,他不敢看肚子上那些鲜红的血迹,紧紧抓住她的手,眸色深红:
“我永远不会骗你。”他的嗓音有些细碎,强忍着疼痛,“你别怕,我还没追到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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