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冬天地里没活但是临近过年家家户户也都挺忙的,一年的嚼头都积攒到这个节日,碰巧了今天还是武陵镇这一年的最后一个集,往常的时候集会只有半天,等过了晌午买东西的卖东西的都收拾收拾东西回去了,今天的这个集确是从早上一直到天黑才会散会。

    常千玉在常庄吃过午饭稍坐了一下就带着孩子回去了。到家的时候陈母已经从镇上回来,连红纸都已经裁好,就等着让人写字。

    陈母接过小准,看见亲家让带回来的公鸡和一篮子的菜嘴上说着亲家太客气了脸上笑开了花儿。东西都是其次,主要是态度,他们让儿媳妇带东西回去是给儿媳妇做脸,亲家回礼多少也能看出对女婿的看中。

    这亲戚之间有来有往才能长久,要是一味的只想着占人家便宜那也不远了。谁也不是傻子,一次两次的不在意,次数多了能没有想法?

    常家人实在懂礼看来人家说的果真不假!要是换了大儿媳妇,你搬了金山银山去那也回不来一个糖疙瘩皮子!

    下午的时候,常千玉抱着小准和陈母一起去让五爷爷写了春联并几张福字。

    到了三十一那天的时候陈家才把对联拿出来让本家的几个小子给帮忙贴上。陈父年纪大了,爬上爬下的大家都怕他出事,往年这活儿都是陈大哥干的,这回陈大哥正好有事去别家帮忙了,本来说好了晚会儿回来干的,陈母看见一个人从门口过见他们没什么事就让他们帮忙了。

    浆糊还得花钱,农村里没有几个是用浆糊贴对联的,那东西是镇上干部们才用的!这时候家家都是熬面水的时候多加两把面,稠稠的正好当浆糊用了。陈母拿了个凳子给他们,手里端着碗,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递糊糊。

    忙活完千玉从屋里拿出两把糖来一人给了几个,几个人也不客气往兜里一踹笑着走了。

    下午的时候包扁食,就是外面人说的饺子。一直到鞭炮响起陈庭义也没有回来,陈母抹着眼泪把扁食一个一个地往锅里放。

    本来想着老二今年刚娶的媳妇,这部队怎么也得给放个假的,谁知道这过年的也不让回来。外面一大家子都在就老二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外面,这过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顿热乎的饭呢,她这当娘的心里能舒服就怪了!

    桌子早就放好了,一家子就等着扁食出锅。就连三岁的小准也拿着爷爷专门给他做的小木扁食叉子在碗里来回的划。

    水滚三次,陈母让常千玉把灶膛子的火给熄了,又喊陈大嫂来给大家伙儿舀碗,才端着自己先盛的满满一碗扁食在灶台一旁的小杌子上放下,自己跪下双手合十拜了拜,“灶爷爷灶奶奶出锅扁食您先吃,保佑俺们一家子明年仓满锅满、火烛没灾……”

    等到陈母愿佑完,一家子早就在桌子边上说说笑笑地等着了,陈父抱着小准坐在主位上。

    “奶奶,一会儿我要吃八个,不是,我要吃十个扁食!”明福掰着手指头,最后伸出十个手指头来让奶奶看。秀美已经上学了,回到家里也会教着弟弟数数,现在明福已经能数到十。在他心里,十就是最大的数字,把自己的两个手都用完了。

    扁食最好吃了,尤其是奶奶做的猪肉大葱馅儿的。现在大家日子虽然好过不少但是也不是天天都能吃肉的。镇上猪肉一斤一块多呢,陈家生活算是不错的了多的也就一个月吃一次肉,有时候也是两三个月不见荤腥。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也没有不馋肉的。

    “奶奶,我也要期习个。”小准看哥哥这样说,自己也伸出一双手,对着陈母说。

    “好好,都吃十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冲淡了陈母见不到儿子的难过。陈大嫂顾着明福,陈大哥照顾秀美、秀丽姐妹,常千玉接过小准给他围上围嘴,从自己的碗里夹起一个扁食吹凉了再放到他的小木碗里。

    小准费力地拿着小叉子埋头吭吭地苦吃起,他胳膊短手没力气一个叉子使得像棒槌似的,扁食没吃进去多少倒是沾的满嘴都是,等常千玉拿着毛巾给他擦完嘴又继续把脸埋进碗里。

    常千玉想喂他被陈父制止了,“让孩子自己去,你吃你的,用得都是木头的圆滑着呢碰不到他。”

    常千玉是最后一个动嘴开吃的没想到确是第一个吃出包了一分钱的扁食,桌上的人一连串的好话出来。这是习俗,过年的时候包的扁食里面要加几个有硬币的,谁要是吃到了明年一年顺顺当当!

    吃过饭后,陈母从兜里拿出几个两毛的钱来分给四个孩子,陈大嫂和常千玉也随后拿出几个一毛的钱来分给孩子,这是孩子的压岁钱。三毛钱都是巨款了,陈大嫂怎么可能让孩子自己拿着,直接就给没收了。小准见哥哥姐姐的钱被大娘给收走了转头递给了常千玉。常千玉也不多说直接就收了,钱她先给小准存着,等大一点了就给他让他做自己的零花钱!

    说是要守岁其实也没有人会真的半夜不睡,等到了十点左右孩子都困的睁不开眼睛了陈父陈母就打发了各自回去休息,大年初一那天可还是要早起穿上新衣挨家挨户的上门拜年的!

    走亲访友的小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期间陈母带着常千玉去五爷爷家里串门,二十多个鸡蛋、两斤果子加上一瓶酒这礼可不轻了。

    五爷爷八十多岁了人却很健朗,年轻的时候上过几年私塾,写的一手好字。以前也有过媳妇孩子的,参加抗日的时候给留在家里,后来鬼子进村,媳妇孩子都给杀了。从那以后也没有再娶,现在一个人住,一个月拿着几十块钱的补贴,闲暇时给村里人唠唠嗑写写字日子也过的悠闲。

    陈母是小辈也是个女性,总不好在五爷爷家待得时间长了,说了几句话就提出回家。

    “拿了那么多东西也就这一瓶酒入我眼了,其他的都提走!”五爷爷手里拿着那瓶酒对陈母说。

    “其他的也就是应个年景儿,再说了拿过来的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陈母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直接带着常千玉离开。

    “当年庭义入伍多亏了五叔,要不是五叔帮忙庭义也进不去。那时候家里穷啊,眼看着就要过不下去了,还是五叔找人托的关系。五叔多正直的人啊,别的几家求到他那里他眼皮都每抬,到庭义了,还没开口人就想好了。庭义小时候就和他五爷爷亲近,哪会回来都要过来看看,也是这爷俩儿有缘分。”

    当初陈家的日子不好过,陈家老大又马上要说媳妇了,彩礼钱要的也多,是五爷爷从中间出力把陈庭义送进部队的。可以说没有五爷爷就没有陈庭义的今天,陈家也不会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陈母说这么多就是想儿媳妇记他五爷爷个好,将来有空了去老人家那里坐坐,陪陪老人家。人啊年纪越大越觉得孤单,她这样老伴儿陪着,身边还有孩子的有时候都空落落的,何况孤零零一个人的五叔啊。

    “娘,您的意思我明白。”陈母笑笑。

    等正月十五一过这个年基本上就完了。天气慢慢开始回暖,庄稼人也开始忙活起来。武陵镇属于华北地区,素来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春天地里的庄稼生长正需要水,一到了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忙活着给浇地。

    去年的时候公家出钱给地里打了两口井,下了水管扯上电线浇水方便多了。这不一个一个的排着队的就等着浇水。

    这里是平原,家家户户分到的土地不少。常千玉家有八亩地,常千玉的从嫁过来就把地分在了陈赵庄,小准两亩地,陈庭义的户口随部队家里是没有他地的,但是他们和陈父陈母没分家,地自然也算在一起,就因为这先前陈大嫂觉得老两口偏心还置过一段时间气呢。

    常千玉他们排在永生叔的后面,还拜托永生叔他们浇完地了来家里说一声。

    陈永生家地更多,等他们家浇完地都已经第二天晌午了。农村都这个样子,连夜浇地太正常了,就他们家这次也得连夜的干,其他人都等着呢。

    老把式都知道这麦子不灌水等到夏天的时候下雨刮风麦苗不光会歪还减产,这一地的庄稼就是农民的命,谁家不是看得比孩子还娇贵?

    常千玉他们正在吃晌午饭的时候,陈永生的小儿子陈寄芳跑来告诉他们轮到他们了,陈母见陈寄芳裤子上还沾着新泥就知道他还没吃饭呢,赶紧张罗着让他坐下在这里凑活一顿。

    陈寄芳也就十五岁,半大的小子已经知道不好意思了连忙推脱,推推让让地就占了会儿时间。等陈父陈母到了地里的时候谁知道井已经被用上了,呜啦啦的水正往旁边的地里灌。

    陈永生不在就他家大儿子陈寄祖在地里和四军家的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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