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2章

    主子？

    哪个主子？

    自家的主子，安王殿下吗？

    陈安笑容凝滞，看向唐玉瑶的眼神也变了。

    唐玉瑶根本顾不上陈安的态度，她急切的手撑床想起身，奈何身子太过虚弱，人还未坐起，便软绵绵又摔了回去。可那一双眼却睁得极大，眼睛又亮又圆，昭示着她的坚持。

    荣华长公主府的管事婆子见状，忙抹了一把汗：“唐……唐姑娘，你这身子还没好呢。”她小心看了眼陈安，陪着笑劝道：“待身子养好些，再去见安王殿下也不迟嘛。”

    唐玉瑶摇头。

    她不在乎自己，她只想见到赵庭。

    他死的时候她没能见到，后来更是连梦也未曾梦到过，如今她也死了，哪怕这是死后的一个梦，她也要立刻见到赵庭才行。没理管事婆子，她目光直直看向陈安：“陈安，主子在哪儿，我要见主子！”

    曾经共事五年，两人都是贴身伺候赵庭的，私底下的关系也很好，眼下唐玉瑶着急见到赵庭，语气自然便强硬起来。

    陈安却气得几乎脸都青了。

    怎么回事啊？什么人啊？区区一个逃荒孤女，竟敢这么直呼他名字的跟他说话？他家主子虽不得圣宠，他在京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王府大总管，但对于唐玉瑶这样一个小老百姓，他应该算大人物了吧？

    还要见主子！

    她以为她是谁，主子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纵然知道自家主子大概率是喜好特别，很有可能是看上这唐姑娘了，但陈安却一向是赵庭跟前的大红人，别说只是个被主子看上的逃荒孤女，就是以后王妃进府，那面儿上起码也要对他客客气气才行！

    眼下他咽不下这口气，当即便有些皮笑肉不笑起来：“唐姑娘，且不说主子要不要见你，就算主子垂怜同意见你，你这副模样，也是要污了主子眼的。更何况你还病着，若是过了病气给主子，你以为你那条小命能担得起？”

    唐玉瑶愕然。

    人还是记忆里那个人，可记忆里，陈安却从不曾对她说过这般刻薄的话啊！便是主子死后陈安指着她大骂她没良心，那也是骂到一半眼泪就堵了声音，后来，更是把攒了半辈子的细软都送与了她。

    怎么现在却……

    唐玉瑶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抬手用力抹掉眼底不知不觉落下的泪，仔细打量起陈安来。这的确是陈安，她十四岁那年初春见到的陈安，白白胖胖的他跟在主子身边，因儿时算与她有着同病相怜的遭遇，曾出口点拨过她，并帮她留在了主子身边。

    是因为做梦，此时的陈安还不认识她，所以才这样的吗？

    唐玉瑶记起最初和陈安的相处，立刻便改了态度：“多谢陈公公提点。还请陈公公帮我带句话，说我想给主子磕头谢恩。”顿了顿，又道：“也多谢陈公公，那日也多亏了你。”

    话是好话，态度也算是大转变，但陈安却有些不安了。一个路边随手救下的小小孤女，论理无论如何也不敢对他这么说话，可偏偏唐姑娘就这么说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兴许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主子和唐姑娘已经有了接触，甚至主子还可能承诺了什么，叫这唐姑娘有了底气！

    什么时候啊？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亏他还天天跟在主子身边，还自诩是主子跟前一等一的大红人，这么一想，今儿主子叫他送被子给唐姑娘，不会是在警告他吧？觉得他对唐姑娘不上心？陈安顿时惊起一身冷汗，他是主子跟前的大红人没错，可若是这唐姑娘日后成了主子的枕边人，那天天吹枕边风也够他受得。

    他哪里还敢再甩脸色，忙也跟着变了态度，继续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唐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听主子吩咐，今儿过来，也是主子说如今天儿转凉，怕你冻着，着我送了床被子来。你先好好养着，待身子好些，我与主子说了你的情况，主子自然会见你。”

    怎么突然又这般客气了？

    难道这时候的陈安，就是这样奇奇怪怪的吗？

    唐玉瑶顾不上多想，只忙道：“我没事，我只是饿肚子，如今吃得饱，已然全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去见主子的。陈安，算我求你了，你就帮我带次话吧！”

    怎么又直呼他名字了？！

    这唐姑娘，怎么这般没眼色？

    这样的人，就算能得主子一时喜欢，想来也喜欢不了多久。

    “唐姑娘还是先养好身体吧。”陈安心下轻视，面上却笑意更甚，只却不给唐玉瑶再开口的机会，转而吩咐管事婆子道：“主子着我请了方太医来给唐姑娘瞧瞧，回头煎药照顾之类，还请妈妈多费些心。”

    居然又请了太医？

    还真是在意啊！管事婆子心咚咚跳，面上却堆满了笑：“陈公公放心，奴婢定会好好伺候唐姑娘的。您瞧瞧这儿，奴婢可是给唐姑娘配了两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伺候着呢，待唐姑娘身子一好，奴婢定然第一时间禀了您。”

    陈安笑着颔首，又飞快朝唐玉瑶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管事婆子忙跟上。

    没人理会唐玉瑶还想再说什么，管事婆子出去很快引了方太医进来，拉过唐玉瑶的手去诊脉。待客客气气送走方太医，管事婆子这才转身给唐玉瑶行了个礼，道：“唐姑娘，先前都是奴婢瞎了眼怠慢了你，可那也是奴婢不知道情况。眼下奴婢将你送来了正房，又给你新拨了二等三等各两个伺候的丫鬟，你放心，接下来你的吃喝奴婢也保管伺候的条条道道。还请唐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奴婢计较可好？”说着话，竟还一狠心，将手腕上一个水头不错的玉镯撸下套上了唐玉瑶的手腕。

    奈何唐玉瑶太瘦了，那玉镯刚套上就自己滑了下来。

    管事婆子只好拽着唐玉瑶的手，又套了一回，套到了小臂上。

    变了。

    陈安的态度变了，这管事婆子的态度也变了。

    记忆里陈安是奉主子的命来看过她，可当时她唯唯诺诺什么话都没敢说，而陈安进了屋也不过是远远看她一眼罢了。至于管事婆子，的确将她移来了正房，也的确又给她新拨了四个丫鬟，然而不论是管事婆子还是那四个丫鬟，态度可都不曾恭敬过。

    她不过是个逃荒的孤女，又狼狈成如今这般模样，没有背景也看不见未来，这公主府里便是看大门的都不会将她看在眼里，何况是她们。

    可现在，怎么都变了？

    是梦境和现实不同吗？

    唐玉瑶困惑的看向管事婆子。

    唐玉瑶的沉默令管事婆子很不高兴，她在荣华长公主府也是有头有脸的妈妈，都这般低声下气了，这唐姑娘竟还不依不饶的，这是想干什么？

    可想着方才唐玉瑶和陈安的对话，她偏又连敲打都不敢。

    这般一来，拽着唐玉瑶的手力气便大了些：“唐姑娘，你是还有什么要求吗？若是有，你只管提，奴婢保管帮你办到！”

    好疼！

    人在梦里会感觉到疼吗？

    不会！唐玉瑶痴长到快二十岁，做了无数的梦，却一次也没在梦里感觉到疼。而现在她是真的疼，且眼前管事婆子靠得很近，控制不住的面露不善她也看得清清楚楚。若是做梦，哪可能连这么细致的地方都梦到？

    莫非……这不是做梦？！

    唐玉瑶的心突然飞快地跳起来，她想也没想便反手握住管事婆子的手，急切的声音甚至有些尖利：“妈妈说的是什么话，你将我照顾的这么好，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倒是想跟妈妈说一声，我想去门口瞧瞧，可以吗？”

    耳边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想去感受一下。

    而她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握住了管事婆子的手，她想看看管事婆子会不会疼。

    当然会疼。

    管事婆子虽然因唐玉瑶的话放心了，但因手腕太疼，笑得脸都有些狰狞：“唐姑娘，你这刚刚醒来，身子还弱着呢。外边下着雨，你出去若是再染了凉气，那奴婢可是担待不起啊！”

    唐玉瑶松了手，态度却更坚定：“妈妈若是不愿扶，那我自己去便是。”

    她会疼，管事妈妈也会疼，这根本就不是梦！

    唐玉瑶此刻不仅想出去看雨，她还想去看赵庭。

    这若不是梦，那么便是她死后重活了一次，她重活了，见到了五年前的陈安，那么也会见到五年前的赵庭！还活着的，还没有被诬陷背上造反罪名的赵庭！

    她想着，不顾身体便要起身。

    “唐姑娘！”管事婆子忙上前想按住她。

    唐玉瑶停住动作，抬眼冷冷看过去。

    前世她在赵庭身边一待就是五年，赵庭一直不曾娶妻，后院也并未纳妾，因而王府里不管对内还是对外，大小事儿都是她和陈安一道处理的。处于那个位置五年，她的举手投足便都带着一股子震慑人的气势，这气势对下人尤甚。

    管事婆子果然被震慑了，抖着嘴唇半晌，到底是说：“奴婢是想来扶您的。”

    听着她称呼和态度的改变，唐玉瑶淡淡一笑，真就把手搭在了她手里：“曹妈妈，你这般体贴，我记下了。你且放心，我会报答你的。”

    竟还知道自己姓曹！

    曹妈妈扶了唐玉瑶起身，心想你说报答我，除非你做了安王殿下的枕边人，不然你可没什么能报答我的。不过……这么瘦的像麻杆一样的身材，蜡黄又憔悴的脸，安王殿下除非是瞎了眼，不然不可能要这样的枕边人吧？

    奇了怪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