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色

    乔慕也知道这种刚立下“此生后会无期”的flag不到三分钟就跑来找对方的行为简直就是自行打脸，但这不是没办法嘛，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凌晨两点身无分文地流落街头本就危险，再者，她还是个三线明星，这种事情要是被拍到挂上微博绝对会被喷成脑瘫和智障。

    届时，颜面何存。

    对比之下，接受秦胜和慕云杉的言语羞辱倒也无关痛痒，她倒追慕云杉六年不得，期间各种冷眼和嘲讽见惯，早就已经锻炼出大心脏和厚脸皮。

    秦胜这种，不过是小儿科。

    如是想着，乔慕讪笑两声，解释道：“我朋友都回去了，还把我的包、手机和衣服都带走了，我现在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找你们。”

    紧接着，又看向车后座的慕云杉。

    冬夜夜寒，男人加了一件黑色大衣，雪夜里光线明亮，但到底不如白日，男人一袭黑色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唯那张脸白皙通透，幽幽地泛着莹润的光，

    酒醒之后，恢复清明，那种喝醉之后觉得自己在做梦的迷糊的软萌的可爱的气息荡然无存，他神情清淡疏离，坐姿笔直端正，不加掩饰的尊贵之气，天生的巨星范，天山雪莲一般干净圣洁又高不可攀。

    哪怕不爱了，乔慕也不得不承认，二十二岁的慕云杉，颜值巅峰，好看得一塌糊涂。

    乔慕知道慕云杉不待见她，可如今有求于人，却只能赔笑道：“杉爷，咱好歹也是同一家公司的，四舍五入就是同事啊，载自己同事一程，也是好事一桩美德一件！你就当做日行一善让我上车然后让你助理送我回去！我保证之后再也不打扰你！”

    紧接着，双手合十，朝着车窗内拜了又拜，可怜巴巴地哀求道：“拜托！拜托！载我一程吧！把我送回家！回头我给你们俩都发大红包！”

    秦胜闻言，不为所动，只冷笑道：“我是金钱能收买的人嘛！”

    乔慕立马回道：“对不起，是我俗了，我不该用金钱羞辱你，秦胜你这种大圣人帮忙完全是因为人品高尚精神崇高！”

    秦胜：“……”

    刚才那个在包厢内和自己针尖对麦芒吵得快要打起了的乔慕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乔·彩虹屁王·慕。

    小姑娘变起脸来绝不输川剧。

    不过，秦胜还是有所防备，他冷冰冰质问道：“万一我让你上了车，你把慕云杉强行推倒办坏事怎么办？”

    乔慕：“……”

    秦胜这个助理超帅但脑洞也忒大了！

    男女力量悬殊，慕云杉岂是自己能轻易推倒的，君不见都六年了，她连他小手都没摸到过。

    乔慕心底各种吐槽，但有求于人，自是不会接着杠他，只笑容甜美、和声细语地道：“我坐副驾驶，用安全带约束自己。”

    秦胜：“……”

    头一次听说安全带能起到捆绑的效果。

    不过，秦胜到底是松动了的，大半夜女孩子在外边真的就不安全。

    秦胜回头看向慕云杉，喊道：“杉爷……”让她坐副驾驶，我把你送回去再开车把她送回家。

    后边的话还没说出，秦胜已经怔愣在驾驶座上。

    无他，慕云杉已经不在车上了。

    他跟乔慕讨价还价的功夫，人慕云杉已经下车了。

    速度真几把快。

    乔慕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就见到慕云杉已然站在她面前。

    他个头很高，官方数据184，其实是虚报了的，只不过不是往高了报，而是往矮了报，高考体检186的他，进到娱乐圈，因为担心身高过高不好和女明星搭戏，公司便往矮了报。

    186的大高个，很容易虎背熊腰又或者瘦成竹竿。

    但慕云杉，多一分则太腴，少一分则太瘦，纤瘦得刚刚好，再兼之仪态绝佳，站姿标枪一般挺拔，气场清淡冷然。

    有一种介于大男孩和成熟男人的奇特魅力，可少年可霸总，可甜可盐。

    乔慕无来由想起余光中那首诗——

    “若逢新雪初霁，

    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凌晨两点空寂的街头，因为这难得的阒静，不论月色和雪色都美轮美奂，慕云杉伫立其间，全部美景顷刻沦为背景。

    他不是第三种绝色，他令天地失色。

    乔慕说不惊艳绝对是假的，这六年倒追他多少有点因为馋他的盛世美颜。

    只不过，如今不爱了，看这样的顶级神颜，不再是心脏小鹿乱撞少女心各种爆棚，而是变成了单纯的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就特别淡定。

    此刻，慕云杉，这个令天地为之失色的男人拉开后车座的门，嗓音低哑又温柔：“上来吧！”

    这六年，慕云杉避她如蛇蝎，乔慕本以为她要磨好一阵儿他才能答应让她上车，如今他这么果断干脆很是出乎意料。

    但乔慕知道，这男人人品不差，心境善良载他一程也是理所应当。

    乔慕，生怕他反悔似的，光速爬上了车后座，往里边挪了挪，把外边的位置空给他，这才道谢：“谢谢杉爷。”

    驾驶座上的秦胜，从后视镜瞟到小姑娘爬车的灵活身手，唇角一抽。

    乔慕这女的，虽然是个富二代，还是个明星，但是能屈能伸，可女神可逗比。

    绝了。

    慕云杉跟着上了车，车门阖上，轿车徐徐驶入车道。

    慕云杉偏头，嗓音宁淡地问道：“你住哪？”

    乔慕求人办事，姿态放得很低，也极有眼力见，她笑了笑，本就是明艳的祸国殃民的大美人，一笑，唇齿间的笑意明朗，偏偏态度很是卑微：“你不用担心这个，先把你送回去休息，然后再让秦胜送我回家就好。”

    末了，再三强调道，“你真的放心，我已经想开了，真的不打算再追你了，这六年我很不成熟，打扰到你我很抱歉，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干出半点逾矩的行为来。”

    “这次你让秦胜把我送回去之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总之，flag立了又立。

    生怕慕云杉误会自己。

    慕云杉静静看了她两秒，宁定地回：“我知道。”

    乔慕就沉默着不再发起任何话题，因为多聊一句都会显得自己对他贼心不死余情未了。

    慕云杉却是突然加了一句：“没事的，换我追你就好了。”

    秦胜：“……”

    手中方向盘不稳，SUV在道路上滑了个S这才重新走直线。

    乔慕也有点懵，她琢磨着他喝醉酒之后并未曾清醒，下意识地接道：“你还在做梦么？”

    慕云杉：“……”

    气氛一下子僵持了下来。

    乔慕还是很享受这种尴尬又冷凝的氛围的，最好相对无言彼此沉默。

    已经不爱了，多说一个字都容易引起人的误解。

    乔慕就……很干脆地把头靠在车窗上，打起了盹。

    大半夜，她是真的困了，车内暖风开得又足，吹了一小会儿，刚才立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得僵硬的身体回暖，血液流动的速度加快，暖融融的舒服，她很快就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省。

    她也不担心睡过头，下雪天地面湿滑，车开得慢，等把慕云杉送回去都大半个钟头了，真轮到送她也要一个小时。

    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睡觉。

    而且不睡觉，也不过是相对尴尬沉默，还不如睡觉。

    慕云杉一直关注着乔慕，自是看到她靠在车窗上，沉沉睡下。

    那张明媚的盛满灿烂阳光的面庞，因为睡觉变得恬静又温柔。

    慕云杉的心脏软到不可思议，可很快，又看到她额头上那个突兀的纱布包，他神情就变得歉疚、自责和心疼。

    他一直以为，只有远离她，才能保护她不受伤害。

    他一直避着她，避了六年，她却依旧因他受伤。

    既然躲避不能让她安然无恙，那他为什么还要躲开。

    慕云杉探手，抚摸她额头伤口，无数纷繁念头也不过是一念。

    这一念里，他决定了什么，选择了什么，放弃了什么，又抛开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胜沉默着开车，不经意地一瞥，就见到慕云杉轻抚乔慕额间伤口，神情温柔似水，眼神不加掩饰的爱慕。

    秦胜：“……”

    不是说慕云杉不喜欢乔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