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小千。”
小兽茫然,反应过来是叫自己,连忙为失礼道歉:“对不起,我还没适应。”
“不怪你。”沈兮丝毫不介意,询问他的情况。
小兽一顿,僵硬地垂下了眸。
能说吗?
他可以相信他吗?
他是怪物,肯定不会信他吧?如果他们沆瀣一气,他会更难熬,那些掌握他生存的玩意儿一定会很生气,会像过去一样克扣食物,对他拳打脚踢吧。
沈兮蹲下,在他的头毛上呼噜一把:“不想说吗?不可以信任我吗?”
詹灏爬上哥哥的肩膀,居高临下地冷睨小兽披散的银鬃。
头毛头毛又见长头毛!
小兽望着沈兮,灵敏的金角感知到善意与怜惜,深吸一口气:“我想相信,寮长我可以吗?”
他有资格相信人吗?
“当然。”沈兮短暂接触小兽的神识,察觉他曾被推下地狱般的谷底。
“您知道的我是怪物,在所有,不,几乎所有人眼中光是我的存在就十恶不赦,”小兽定了定心神,“发作后我会陷入虚弱状态,有时甚至昏迷,三天前我没忍住发作了,因为毁了监管的饭菜被扔了出来。”
在星际人眼中,怪物死了才是喜大普奔的事情。
至于他发作的原因……
小兽闭了嘴,但只言片语也足够了。
沈兮缓慢摩挲着下颌,似乎即便只有五个雇佣,也还是不太平。
释放神识包裹住整个星球,沈仙君眯了眯眼,轻嗤一声托起小兽,拍拍肩膀上的小蛇。小蛇眼疾手快,小尾巴弹起,眨眼在哥哥的手指上缠绕了几圈儿,像是扎了根。
沈兮:“??”
小蛇睁着无辜的水汪汪的棕眸:“哥哥?”
“坐稳。”搓搓小蛇头,沈兮脚下生风,整个人像是一道利刃,破空而去。
几分钟后,一人两兽来到平坦的草原,这里有座拼接式二层小楼,别看寒掺,却是第四寮唯一的高层建筑了。小楼整体呈黑色,属于第四寮寮长办公居住的地方,可如今被五个雇佣者霸占。
离得近了,里边的喧哗便响亮了起来。
“草!我又输了?!老二你他妈是不是出老千了啊!怎么你总能赢呢?”
“放你娘的狗的屁!是你自己技术不行!吨吨,嘶哈……”
“再来,再来!”
沈兮意味深长地翘起嘴角:嗯,上午十一点就聚众赌博饮酒,算是擅离职守了吧。
小东西不安生,他疑惑垂眸。小兽的耳朵抖动不停,蹄子按住耳朵往下压,似乎正承受着什么。
的确如此,小兽因巨响头痛欲裂。
太吵了,一股股恶意扑面而来,如影随形的疼痛再次袭上脑袋,他想将头揪下来。脑子像是被人硬生生撬开又塞满了炮竹,乒乒乓乓一阵炸裂,眩晕感随之而来。
疼,好难受。
小兽浑身痉挛,沈兮一怔,忽然想起小兽的资料,资料说他患有应激型暴躁症,也就是上半规管开裂综合症。小兽的感知力极为敏锐,会捕捉到很远的声音与意念,对小兽来说,再细微的响动也会让他痛苦不已。
是因为雇佣者的吵闹声与恶念吗?
神色莫辨,沈兮心下一紧,莫非方才赤道的海啸和雷鸣也引起了小兽的应激反应?岂不是说小兽先前处于虚弱期又因他们出现再次被迫发作,病情雪上加霜了。
愧疚一闪而逝,沈兮设立仙元结界。
声音被彻底隔绝。
嘈杂的世界忽然静谧无声,疼痛随之消散,隐忍的小兽发懵,茫然地眨眨湿漉漉的大眼睛。
听,听不到了?让他痛苦难捱的糟心东西都消失无踪了!!
怎么会!!
好安静啊,好舒服啊!他是在做梦吗?
绒呼呼的小耳朵被戳了一下,小兽抬头,不敢置信,惊疑不定:寮,寮长?
沈兮微微一笑,无声地对口型:“好些了吗?”
小兽的眸陡然睁大:“!!!!”
是寮长!!
寮长做了什么让他不再被痛苦侵扰,是他的寮长!!!
揉揉小家伙的脑瓜,将顺滑的鬃毛搓乱,沈兮心满意足地眯眼:“别担心,不会再有事了。”
既然是接收的问题,暂时关闭接收器官,自然就不会再受气困扰了。
至于彻底治愈,沈兮需要琢磨琢磨。
语气轻柔地落入耳廓,小兽蔚蓝色的瞳孔渐渐盈满闪闪泪光,他吸吸鼻子,将金色的小角搭在沈兮的手心,低下头颅做出臣服的姿态,眼中隐藏着碎钻般绚烂的星辰:寮长,谢谢您!!
沈兮乐了,戳戳小马驹的小角。
他记得独角兽这种神兽很珍爱自己的犄角,除非信任的存在,几乎不准许任何人碰。
被信任了吗?沈兮双眼弯弯,又摸了两下过过手瘾。
鎏金色小角滑溜溜,挺好摸的。
“草!又输了,不玩了不玩了!”烟熏过的大嗓门嚷嚷起来,一阵乒铃乓啷后是另外几个人的附和:“行行行,不玩就不玩,这破地方也没什么乐呵的,老子都呆腻歪了!”
小楼内喧哗此起彼伏,沈兮眸光一闪,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小兽乖乖巧巧地点着小脑袋,耳朵一抖一抖,一双宝石般卡斯兰大眼睛用力眨了两下。
沈兮赞赏地rua一把,探出神识。
本该属于寮长的办公室被折腾的乌烟瘴气,垃圾胡乱扔在地上。几个不大的集装箱子摞在一块儿摆成了茶几,四个男人围在中央侃大山,其中一个抠完脚后又畅快地抠鼻子。
沈兮:“…………”
沈仙君抿抿唇,首次感觉到浓重的嫌恶。
辣眼睛,真的恶心。
另外几个坐没坐样,懒散地瘫在旁边,“诶,我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啊,白毛怪这次伤的挺重的,别真出事啊。到时候主星怪罪咋整?”
抠脚大汉又开始抠抠抠:“怕什么,皮糙肉厚的能出啥事!别叽叽歪歪的。要我说死了才好,一了百了,每天还得给他们准备食物,吃的他妈比我们都好,凭什么啊,一个怪物还想要吃香的喝辣的,吃屎去啊!”
“不过话说回来,听说这次又有个不怕死的傻逼过来了,到时候我们还是老规矩弄他呗?”
“当然,这次就送狼崽子那!他的狗项圈坏了吧?真期待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完全程的沈兮:“…………”
被骂了吧?
小蛇气势汹汹地挤出小脑袋,水汪汪的眼睛森冷似冰,望向小楼的目光染上一层淬了毒的杀意。好大的狗胆,侮辱他的哥哥,还准备害哥哥,他们死了!!
忽地,一根指头从天而降,将蠢蠢欲动的小蛇摁了回去。
小蛇:“……??”
还没动手的小蛇一呆,不甘心地冒出黄橙橙的小脑瓜,无声恳求:哥哥!让我杀了他们吧!
摇摇头,沈兮笑着搓搓小蛇光溜溜的黄脑壳,一个也逃不了,别着急。
小蛇天人交战,最终还是遵从哥哥的意愿让哥哥开心的想法战胜了立马让几个混蛋完球的计划。詹灏不畅快地蹭指头,小尾巴向上翘了两下又耷拉下来。
唔,听哥哥的。
沈兮哭笑不得,轻轻弹了弹小蛇的脑门:乖点。
再瞥了眼内里四人,沈兮若有所思,雇佣的是五个人吧,那么还有一个呢?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瘦削的身影一步三晃地走来,是只狼狗半兽人,他抱着几个硕大的集装箱,箱子太多遮蔽了他的视野,脚步踉踉跄跄的。这人消耗了太多体力气喘吁吁,汗珠一颗颗滴落:“呼,呼,呼……”
嗯?沈仙君挑眉,摩挲下巴沉吟,点开录制功能,双手掐诀,整个身体凭空消失了。
小兽听不见却看得清楚,鼻子撞了下寮长的手指。
沈兮垂眸。
小兽噗噜噜,这人他记得,以前常来喂他,但最近都没来了,喂食换成了棕熊兽人。棕熊兽人性格暴虐,时常动粗,会克扣怪物的口粮,且性格恶劣以看他们不幸为乐。
想起被电击支配的恐惧,小兽下意识哆嗦起来,下一秒就获得一个安抚性摸头。
小兽咔吧双眼,感动地用脸贴贴寮长的掌心。
沈兮笑了。
视线落在小狼狗兽人身上,手很糙,细细小小的伤痕无数,应该是干活时不小心留下的。一身衣服并不合身。他艰难地将集装箱搁在门口,抹了把热汗,抹去一丝狼狈。
“呼,呼。”小狼狗望了望天,兀自低头自喃:“希望不太晚。”
他蹲在地上吨吨吨灌水,尾巴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等歇息几分钟,狼狗吐出口浊气撬开集装箱,掏出写着编号的肉,涮了涮盆搁在里边缓慢地搅拌,等搅拌均匀便放入门口的大锅上开始煮:“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忙碌了一阵,总算是小有成效,他望着冒热气的锅笑了笑,然后……
然后四个好吃懒做的汉子走了出来,他们循着香味往锅里一瞧,眼睛就绿了:“哎呦卧槽!这是深海鲨鱼啊!好东西!咕咚!今儿咱们有好菜了!”
“哈哈哈哈!小子做的不错!”抠脚兽人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嫌弃地推开狼狗,“去,给我们拿碗过来!对了,把上月送来的料一起拿来,别给我找借口阳奉阴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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