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琼是隔壁学纯艺的，也算是柏沁他们宿舍的编外人员。毕业后在游戏公司做原画设计，每天也是忙到吐血，加班都是常事。
到了地方，柏沁看见付琼和艾维已经坐在了饭店的卡座里，已经是六月，小龙虾肥美的季节，选了一家专门做各种口味小龙虾的馆子。
“又特么小龙虾。”柏沁把包一甩，长腿一跨坐下来，看见坐在他对面的清秀男人，惊讶道，“付琼，你怎么回事？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了？”
付琼坐在他对面，乍眼一看又瘦又白，两颊微微凹陷，手上还都是剥小龙虾残留的红色汁液，柏沁看了两眼，拿起手机道：“来来，兄弟，我给你照一张，你自己看看自己像不像个吸血鬼。”
“有这么可怕吗？”付琼把剥好的虾丢进他碗里。
“你知道他前阵子去哪儿了吗？”艾维一脸不平道，“他加班加到胃出血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就这劳动力 ，他们公司还把数位板从公司送到他手上让他在家里边修养边加班，活活把画给磨出来了。”
“？？？”柏沁惊讶道，“你怎么不和我们说啊？”
“小事情……”付琼说话声音柔柔的，“就不想麻烦你了啊。”
柏沁双手上来剥虾，严肃道：“我觉得你这不是小事，你这工作考不考虑换了啊？这不是工作是玩命，你现在是二十来岁的热血小青年吗？你别三十岁生日还没过，先把自己搞猝死了。”
“是啊。”艾维也跟着一起说，“你有能力，再找个工作也行啊？”
“游戏行业竞争压力本来就大，我身上还有房贷车贷。”付琼说，“不能断一个月档。”
“我靠。”艾维道，“你说你又没老婆孩子的，你能不能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是啊。”柏沁附和，“身体最重要啊。”
“嗯。”付琼点点头，“我会注意的，前些日子还去体检了，说我营养不良，要多吃点……我这不就喊你们来多吃点了吗？”
“这算哪门子多吃啊。”艾维说，“你家那位没给你煲个汤什么吗？！”
问到这句，付琼就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和虾头死磕。
艾维对柏沁使了个眼色，柏沁挑挑眉毛，瞪了他一眼，两人在几秒钟之内你来我往，眼神之间仿佛连接了一道电光，火花四溅噼里啪啦，最后柏沁败下阵来。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你和那个学弟……怎么样了？”柏沁看着他，“他家里还不同意吗？”
“……”付琼轻轻摇摇头，没说话。
“你们俩不会分手了吧？”艾维说。
“差不多了。”付琼说，“他家里两个老人又哭又闹，说我有病，如果不分就闹我公司去。这日子也没法过了吧，他也烦……说冷静冷静，好久没回家了。”
“房子是你俩一起供的呢。”艾维语气颇为心疼，“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说不定有转机呢？”
付琼目光呆滞盯着桌面，机械地嚼着肉：“……有什么转机啊，我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他们家也没肯松口，现在就说要我们把房子卖了分分，让我们赶紧分手。”
付琼叹了口气：“……他工作比我还累，工资和我相当，家里人总觉得回老家也能找个差不多的但不那么累的工作。本来他从来没觉得什么，这几年吧，听来听去耳根也软了，感觉他心动了。”
柏沁有点难受：“虽然我实在不是很理解同性恋，但怎么说也是看着你们俩在学校里长大的 ，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你要多想想啊，又不是二十来岁说分就分的……”
“你这话说的像付琼爸一样，别占人家便宜行不行！”艾维骂道。
付琼听他们俩吵架，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终于看见他笑了，柏沁才拿酒杯磕磕他的杯子：“哎，话不多说，今天也别聊烦心事了，喝酒吧。”
酒过三巡，三个人又热络起来。
付琼问柏沁最近在忙什么，柏沁听了像脚踩上电门，浑身都来了精神。
“我他妈的……”柏沁把虾头狠狠掰下来，“我跟你们说，我碰见个高人。”
“什么意思？”艾维问。
“Tree咖啡他们家的大公子，来国内办茶饮业，找我们公司做VIS。”柏沁手套上沾着油，“真的，这人太有意思了，又有钱长得又帅，霸道总裁文里的标配男主。可惜啊……”
柏沁双指张开，做了个插眼睛的动作。
艾维蹙眉道：“啊？他被你戳瞎了啊？”
“你特么才瞎了。”柏沁说，“可惜他没审美……”
“甲方有审美才是珍奇物种吧？”艾维说，“你问问付琼是不是。”
付琼点点头，鼓着嘴表示赞同：“嗯。”
“可是你说这人……”柏沁一手握着酒杯，一手给他掰扯，“长得也不差，人也有钱，接触的都是上层的人，你说也算是留过洋吧，办公室里放一张红木桌子。”
“红木桌怎么了，万一是什么不得了的明清古董呢？”艾维说，“你不能以偏概全吧，说不定那桌子抵你全部存款呢。”
“……行。”柏沁想想也是，说，“是小弟我见识少了。”
他抿了口酒，继续道：“你们在大街上看见这家茶饮的店，门头丑得可能连进去的欲望都没有。”
“这么难搞的话，不接不就完了？”艾维说，“你们公司老板对你不是挺好的，接不接也就你一句话的事情。”
“这可是Tree咖啡的太子爷啊。”柏沁说，“不过除了审美有点问题之外，人还挺好的，做事也认真，就是太刻板。你说，为了让我们有点灵感，天天往我们办公室送奶茶的甲方我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人不错的话，可以和他好好讲道理，应该能合作得挺愉快。”付琼说，“最怕预算少又事情多的，不行，我想想就要胃出血复发了。”
柏沁手撑着头：“说起这个，我下周还要和他一起去广州看展，饶了我吧！”
“看什么？劳伦斯设计周吗？”艾维说，“说不定你们意外的合拍，这次旅程超顺利。”
“不可能。”柏沁摆摆手，嘟囔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俩进了会场我就和他说分开逛效率高，反正总裁肯定每天各种各样的应酬，我就自己去外面找点好吃的，回来大家就睡觉，彼此谁都不见谁！”
柏沁可能越想越有道理，忍不住拿杯子磕了一下桌面：“真棒，就这么决定了。”
聊来聊去，面前的虾壳已经堆积如山，不免又把话题聊回了感情。艾维又喊了两个菜，拍拍肚子：“阿柏你还不准备找一个吗？你看看，我前任的儿子都一岁多了。”
“怎么了？了不起吗？我猫也一岁多了？”柏沁嚼着花生米说，“还有，你前任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刚谈个对象……哎，我和你好好说，现在社会观念那么开放，不管你喜欢男的女的你也都到这岁数了啊？”艾维道。
“我靠。”柏沁瞪着他，“我妈都不催我，你催我？还有什么叫喜欢男的女的，我直男好不好？”
付琼：“……咳。”
“哎我不是说你，我对同性恋没意见。”柏沁说。
“我弯之前我也觉得我是直男。”付琼轻声说。
“阿柏，你看。”艾维说，“你上一次对女的有心动的感觉是什么时候？”
“《爆裂序章》的女主，无口修女妹妹。”柏沁双眼一亮，一脸“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的表情，“平胸，长腿，禁欲黑。”
“……”艾维手顿了顿，反应了三秒他在说什么，“你看，你对真人已经没有感觉了。这说明什么？”
柏沁：“这说明什么？”
“中间弯弯绕绕的不提，你喜欢男的。”艾维说。
柏沁：“？？？不，我觉得你可以提一下，你到底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你别逗他了。”付琼也跟着笑起来，“他喝多了，别理他。”
“卧槽。”艾维说，“我说的不对吗？”
“对个毛线！”柏沁说，“如果我以后喜欢上个男的，我就去冰湖裸泳。”
“话别说绝了。”艾维说，“某些人还年年说明年我再待在设计行业我就是狗呢，结果呢，当了几年狗了自己算算。”
“这不一样。”柏沁摆摆手，叹气道，“我觉得我就……孤独终老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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