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只是开始。
苏瑾深知,不动则已,动则务必切中要害,快刀斩乱麻才能将人打个措手不及,等侯夫人反应过来,从初遭打击,采取被动自闭中走出,事情就不是那么好收拾。
是以,继发嫁丫鬟之后,当天,世子夫人又找各种由头将需要清理名单上的人打发出去,不管是光明正大将人派到庄子等地去办差也罢,还是直接以办事不利撵走也好,总之,世子夫人一通乱拳下来,朝晖堂和晨曦阁空了一片。
紧接着,世子夫人又从各处调了些人填补这些空缺作为过渡。
其实,按苏瑾的意思,干脆空着就是,无需如此着急忙慌将空缺都补上。
这回世子夫人没有同意:“瑾儿,你不了解侯夫人,现在她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一时没准备才让行动如此顺利,等她宣布病愈,重掌侯府,她有的是办法将自己人塞进来。”
世子夫人这话不是危言耸听,似是想起什么,她面色微微发白:“瑾儿,怎么办,你祖母她没错也会找错,要是她栽赃陷害朝晖堂和晨曦阁中下人,非塞自己人进来不可,母亲可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也是因此,她才会屈服,如此乖觉,否则,她那些陪嫁只怕一个都保不住。世情就是如此,当儿媳妇的天生就矮婆婆一截,更遑论她还没有丈夫做靠,世子常年戍守边关,她想要跟侯夫人做对就更难了。
苏瑾微眯起眼,端着茶杯轻啜了口茶,若有所思。
半晌,他道:“母亲,跟儿详细说说祖母为人,儿平日里瞧着看不大出祖母是如此狠心之人。”
世子夫人眼中闪过忌惮,片刻后,她徐徐道来。
虽则苏瑾早有预料,但真当听到世子夫人说的桩桩件件,他还是觉得低估了侯夫人的心狠手辣,需要重新认识。
这人就像一条毒蛇,平时盘踞着看不出,一旦触犯到她的领地,下手绝不留情,府里这些年也是出了些人命,其中多半恐怕都跟侯夫人有关。
唯有一点,侯府主子鲜有夭折之类发生。
也是因此,苏瑾才没有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侯夫人。
但这并非代表侯夫人仁慈,这得归功于镇北侯府祖训,以及现任镇北侯予以忠实执行。
镇北侯府祖训第一条便是,残害子孙者不可饶恕。
若非如此,以苏瑾从世子夫人描述中所推断得出侯夫人秉性可知,镇北侯府世子这辈庶出兄弟恐怕年幼之时就不剩多少,甚至连出生机会都没有。
这样一个人,想必破绽重重,既然从自身着手治标不治本,那就釜底抽薪,直接以侯夫人本身为突破口。
想清楚这点,苏瑾心下一松,温声宽慰道:“母亲,不用担心,此事儿来解决就是,您照着之前的方案做即可。”
“真的没问题?”世子夫人忧心不减。
“嗯。”苏瑾笃定道,他没有多说,只道,“母亲,您别忘了,祖父也在。”只不过侯爷终日忙碌,不常进后院,但再如何,也不能把祖父老人家这么大一个人给漏了。
世子夫人顿时底气足了些,脸色不复之前苍白。也是,她怎么把侯爷给忘在脑后?不过这也不能怪她,镇北侯出现在儿媳妇面前的次数真的不多,一年到头加起来恐怕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回到晨曦阁,苏瑾钻入书房,背靠椅子,全身放松,闭目沉思。
镇北侯府的确鲜有主子夭折之类发生,但不是没有。当然,这并不能就说是侯夫人所害,自然夭折可能性也不低。
苏瑾翻遍记忆角落,最终锁定一人,若按年纪算,那人他该叫一声大伯,只是未满六周岁就没了,便没序齿。
也就是说,这位伯伯要是活着,那就相当于庶长子。
按理,庶长子在镇北侯府这样的勋贵家族不该存在,事情却偏偏发生了。这倒并非镇北侯品行不端,宠妾灭妻,实乃当时情况特殊。
镇北侯府作为实权侯府,权势并非凭空而得,为此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当年,传到现任镇北侯时,父兄尽皆战死,只剩他一个,而他也即将踏上战场,尽快留下后代就非常有必要。
特事特办,老侯夫人一下子给他整了妻妾好几位,几乎是压着他洞的房,什么避孕措施都没采取,效果立竿见影,不过短短几个月,就接连传出好几个喜讯。
老侯夫人喜上眉梢,侯夫人只怕心里怄得慌,尤其是庶长子的出生,更是让她如鲠在喉,却没半点法子。谁叫老侯夫人秉承祖训,把子嗣看得太重,一点空子都不给她钻。
只是时日一长,见侯夫人贤惠大度,精明能干,老侯夫人不免有所松懈,而这一疏忽,很可能就导致庶长孙意外夭折。
当然,这都是苏瑾推测,不一定就对,不过他有七八分把握此事跟侯夫人有关。无他,盖因他这位实际上的大伯不但占了庶长子的名义,幼时还异常聪慧,有时连身为嫡长子的风头都盖过,以侯夫人的秉性,这位庶大伯那必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掉难消心头恨。
有了方向后,苏瑾却按兵不动。这事年代过去久远,急不得,需得慢慢来,作为最终一击将人打倒在地,再不能翻身,而不能作常规武器使用。
苏瑾思忖片刻,最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世子夫人担心保不住自己人,被侯夫人以各种名义发落弄走,他大可以效仿此,主动出击,剪除侯夫人身边亲近得力之人。
宰相门前七品官,镇北侯府这样的望族,恐怕也不例外,真心找毛病,不出意外,怕是没多少人是干净的。
苏瑾略一思索,目光落在侯夫人身边最为倚重的陈妈等人上。
他没打算从内部着手,直接断其根,从外部拔起。
有了决定,苏瑾即刻出府,目的地明确,直奔胭脂水粉铺而去。
随行的池砚:“……”他是有听说别家君少爷涂脂抹粉,这事本身不奇怪,让人一言难尽的是,他家少爷不仅突然对脂粉感兴趣,还一买就是一堆。
而且这还没完,买完脂粉,五少爷又去了药铺、书画铺、点心铺和杂货铺,入手了些杂七杂八的玩意,不是粉啊就是沫的,弄得他一头雾水。
池砚以为是自家少爷突发奇想,对奇奇怪怪的东西感兴趣,想买回家钻研。结果却是,他这个池鱼遭了秧。
当池砚坐在梳妆台前,被自家少爷用他自己调的胭脂水粉糊了一脸时,他完全是懵的。
池砚张口欲言,被苏瑾按住,严肃道:“别动。”
池砚当即屏气凝神,不敢乱动。
不知过了多久,苏瑾松手,看着自己的杰作唇边带笑,一脸满意道:“照镜子看看。”
终于得到解放,池砚先是心神一松,紧接着张大嘴,望着镜中人一脸不敢置信。那还是他吗,镜子里的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连他自己都认不出。
池砚喉咙不断滚动,抬头看一眼自家少爷,再望向镜中人,眼里崇敬之意几乎溢出来。半晌,他方艰难地开口:“少爷,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吧?”
苏瑾摇头否决:“就是简单的化妆术,跟府里夫人小姐用的差不多。”
池砚明显不信。
苏瑾没管他,把手上粉刷往桌上一搁,道:“你这两天任务就是学会这一手法,别敷衍,用心学,本少爷有大用。”
池砚原还不愿意,听闻此言,当即郑重以待。
池砚同样是君男,有基础,最基本的妆容他都会,这省了苏瑾不少事,他缺的只是苏瑾近乎鬼斧神工的化妆手法技巧。
说来,苏瑾会这么一手,还是因缘巧合。
他出身古武家族,传承中本就有易容相关知识,只是他初始并不感兴趣。后来家道中落,他无奈踏入娱乐圈,成为一名演员,时常要接触化妆,最开始他连十八线都不是,自是没有专属化妆师,群体化妆效果不提也罢,主要还是伤身,他就想起家传易容术,专门找出来研究,将之融入现代化妆,精简之后,就成了如今这一神乎其神的化妆术。
池砚要是学会,绝对赚大发了,以后他若无以为生,单凭这一手就能做到衣食无忧,要是运作好,甚至能大放光彩。
话题扯远了,说回当前。
池砚一脸苦大仇深地跟着苏瑾学化妆,即便只是最简单的对他五官进行微调,肤色或加深或增白,他也足足花了许久才掌握,等他学成出师,已是几天后。当然,仅限于最简单的妆容变换。
池砚不由松了一口气,这真不是人干事。他身份是君男没错,但不代表他就喜欢往自己脸上鼓捣这些。而且,别忘了,这里是镇北侯府,不是文官清流,不太讲究此,侯府就没哪个君少爷喜欢这些,自家少爷便是如此,连带着他也没这方面爱好,也不知少爷啥时候会的这些。
池砚偷偷瞄了一眼苏瑾,很快收回。他也不是时刻跟着少爷,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五少爷有自己的秘密再正常不过,或许自家少爷就喜欢这些,只是怕被嘲笑,才暗地里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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