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瑾刚结束晨练(练武),就有人来传话,说老侯爷有请。
苏瑾:“……”近期他好像没做什么,老侯爷怎么会找他,总不会是侯府大清洗一事还没完吧?
虽则这么想,苏瑾没有任何犹豫,穿戴洗漱好,便跟着来人前往荣安堂。
走至半途,苏瑾跟另一支队伍撞上。
“母亲,您这是去见祖父?”
“嗯,瑾儿,你也是?”见到二儿子,新任侯夫人忐忑不安的心陡然平静下来。
苏瑾点了点头,两人面面相觑,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母子两个相伴而行,一路无言。
一到荣安堂,两人便被传进正堂。
老侯爷端坐主位,一脸肃然,见到苏瑾母子,挥手示意他们各自落座,随后屏退下人。
得到吩咐,下人们鱼贯而出,不出片刻,正堂中就只剩他们三人。
苏瑾眼睛微眯,看这架势,老侯爷怕是有话要跟他们说,还是不能入他耳的隐秘事。
老侯爷侧头,目光扫过苏瑾母子,很快又转回。他这个三儿媳一如既往小心翼翼,拿不起事,倒是他这个五孙儿神态自若,是干大事的料子,可惜了。
老侯爷再次心生遗憾,不过很快被他抛诸脑后,事已成定局,再惋惜又如何,只会徒增烦恼。
老侯爷端起茶碗,用碗盖轻轻拨弄着茶水,须臾,他对侯夫人道:“老侯夫人需要静养,侯府后院就交给你打理,小事不用过问我们,大事或者你难以决定的,你让瑾儿来问我。”
苏瑾:“……”
侯夫人心生胆怯,她名义上当了侯府好些年家,实则决断权不在她手上,也就是说,至今为止,她还未正式掌过中馈,突然这么大的担子落在她身上,她心颤。
侯夫人张口欲推辞,被老侯爷厉声打断:“你是侯夫人,这个家你不当谁当?你要干不了,我现在就派人去把世子夫人从边疆叫回来。”
侯夫人瞬间精神了,什么害怕犹豫不安全都不翼而飞。
她可不想前驱狼后又要逐虎。
现任世子夫人云氏,那可不是省油的灯,光来头就足以吓到一群人。她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太后侄儿,祖父是承恩侯,本身还有县主称号,封号“昌宁”。
若只这样,也没什么,尚公主的都不少,当人婆婆的好歹还有个长辈名头在,对上媳妇先天高一头,不容易吃亏。问题是昌宁县主骄横跋扈,被长辈宠得没边,对她这个当婆婆的连表面尊重都是敷衍了事,让对方掌中馈,她怕会被气死,更何况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嫁,无论如何,这权利不能给她。
苏瑾眉梢微挑,老侯爷这是故意吓唬侯夫人吧,他怎么可能把世子夫人给弄回来,否则就不会放人去边疆吃土。
苏瑾虽然不太清楚镇北侯府动向,但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不用问他也知道,世子夫人必然不会是镇北侯府属意而娶进门,这里面恐怕少不了政治博弈,十有八~九是多方角力的结果,而其中龙椅上那位怕是没少掺合。
而显然,镇北侯府并非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老侯爷当即采取对策,直接将人放生,不让其插手任何镇北侯府务,至于军权,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镇北军被镇北侯府经营得跟铁桶一般,岂是一个外人能随便插手。
这种情况下,老侯爷怎么可能自毁长城,将世子夫人再召回府?
侯夫人却偏偏被吓到了,连突然要担起重任的忐忑都被吓跑。
苏瑾心里直摇头,对老侯爷做法却没什么意见,甚至还巴不得。这事也就老侯爷这些长辈能干,他却是不太合适,除非真到了不得不面对这些的时候。
老侯爷叫他们过来显然并非就这一事,之后他又吩咐侯夫人:“老侯夫人需要静养,你派人把东路静园收拾出来,过些天我跟老侯夫人搬过去。”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了,把荣安堂牌匾摘下,安到静园内。这边你自己定,继续叫朝晖堂也罢,另换一个也好,都随你。”
侯夫人欲言又止,半晌,她道:“老侯爷,这样好吗,老侯夫人还病着……”
不待她说完,老侯爷开口打断:“没什么不好,老侯夫人需要静养,静园最合适。”
侯夫人立刻闭嘴,不敢再说什么,只静静坐着,等待老侯爷下一步指示。
而另一边,苏瑾全程陪坐,压根没有他插话余地,他的到场,似乎只是为了给双方避嫌。毕竟,公公私下会见儿媳妇,好说不好听,有他这个当儿子孙子的在,别人想拿这挑事也站不住脚。
而这一切,本该老侯夫人的责任,苏瑾若有所思。
以上都只是附带,老侯爷此次叫侯夫人过来真正目的是将侯府近期行事准则告知于她,中心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低调”。
听完,侯夫人心里一紧,半晌,她硬着头皮问老侯爷:“按您的意思,府里宴席不能办,之后穹湖诸岛宴也不能参加?”
老侯爷目光微沉:“你不同意?”
侯夫人赶紧摇头。宴席就算了,府里正值多事之秋,乐呵一下也没什么,穹湖诸岛宴她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她可不想让两个儿女高嫁进皇族,参考她过的日子就能知道,除非极有本事。
“那就不用管,记住,你才是侯夫人,不用谁说了什么你都去听。”老侯爷沉声道,语含不满。他记得当初挑她为儿媳妇时,报恩固然是主因,但也不乏侯夫人其人品行能力。那时她落落大方,精明能干,可不是这样子,怎么当了世子夫人后反倒成了现在这副小家子气模样?
老侯爷眉心微蹙,视线不自觉瞥向老侯夫人所在方向。
他不认为他当初看走眼,而且即便如此,差别也不会如此之大,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进了镇北侯府才养成如此谨小慎微性子。
那此事恐怕跟老侯夫人脱不了干系。
老侯爷心一沉,心中越发坚定原先想法,他这次退下来看来是真对了,侯府必须彻底整顿一番。
“记住,侯府近期一切低调,不必要的宴席全都不办,其他府上下请帖,只派代表过去就行,不要大张旗鼓,一窝蜂全涌过去。”老侯爷最后叮嘱一遍,便打发两人下去。
离开荣安堂,侯夫人没在外逗留,直奔朝晖堂,同时将苏瑾也捎带上。
挥退下人,侯夫人不安道:“瑾儿,老侯爷的意思是宴席取消,穹湖诸岛宴也不参加,那大夫人她们希望岂不全落空,我……怎么跟她们交代?”
苏瑾这回没给明确意见,只道:“母亲,您听从祖父的意思行事便是,别的您不用搭理。”
侯夫人讷讷道:“瑾儿——”
“母亲,儿相信您一定能做到,并做好。”苏瑾温声鼓励,目光直直望着她,一脸坚定。照眼下情况来看,他早晚有一天得“嫁出去”,侯夫人必须自己立起来,否则别说府里伯母婶子,连下人都压不住。
侯夫人瞬间觉得肩上责任重大,到嘴的话再也说不出。是了,她这个当母亲的,怎能把重担交给儿子,该是她为对方撑起一片天,而非倒过来让儿子为她张罗筹谋。
侯夫人像是打通奇经八脉,豁然开朗,脸上愁绪不再。
不就是传达一下老侯爷的意思,有什么为难的,直说便是。若她们借此诘问她,她大可不理,她现在是侯夫人,敬着嫂嫂那是应该,但不至于就被她们压住,论身份,她比府里任何同辈内眷都强,至于弟妹们,那就更不用担心,本该她们敬重她才是,断没有反过来让她敬着她们的道理。
侯夫人心里想得很好,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却不小。
她现在的性子非一朝一夕养成,自然也不是立刻就能做出极大改变,但没关系,她可以慢慢来。有人问起,她就拿这是老侯爷的意思挡回去,至于其他责问讥讽,她不理就是。
谁也没想到,侯夫人竟有这么无赖的一天,侯府各房夫人一个个被她那八风不动的样子气得要死,却毫无办法。
都说是老侯爷的意思了,她们还能怎么办,难道跑老侯爷面前去质问?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都不敢。
翰墨将打听来的消息说给苏瑾听,他不觉莞尔。
侯夫人“八风不动”,怎么可能?她那是装聋作哑,权当看不到,任由伯母婶子在耳边嗡嗡,左耳进右耳出,全不过心。
不过,殊途同归,达到的效果一样不错。
府里安生了,苏瑾本想出府到处去逛逛,京城有许多地方他都还没见识过,想到跟秦王三番两次巧遇,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好,镇北侯府现在需要低调,他便老实宅在家里,清早练武,上午默写武学书籍,下午看看书喝喝茶,闲情雅致一来,再逛逛园子,一天时间便消磨完毕。
苏瑾日子过得闲适,或许正是太~安逸了,老天也看不过去,就在老侯爷夫妻搬出正院,将荣安堂牌匾安入静园没多久,老侯爷被召进宫,回来后,就派人唤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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