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小说:富贵闲君 作者:梦之草
    若说镇北侯府除了派出黑虎卫作为必要的震慑手段外,总体算得上低调,那皇家就是尽显威仪,高调出行,完全不加一丝收敛。

    前有黑龙卫开道,后有金龙卫压阵,再加上众多侍卫,以及宫妃宗亲,大量宫人侍从,队伍简直赫赫扬扬,一眼望不到尽头。

    与之相比,镇北侯府算什么,连给皇家提鞋都不配。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显然不是,否则老侯爷压根就没那个底气跟苏瑾说镇北侯府并不怵皇家。

    到指定地点穹湖边不久,苏瑾便隐隐听到帝驾出行仪仗声,随后,老侯爷就传令让他下马车迎驾。

    苏瑾依言步下马车,按照老侯爷之前交代,越过五老爷,越过侯夫人,直接站在老侯爷身后一步开外。

    五老爷顿时侧目,当他看到别在苏瑾腰间卧虎佩,不禁瞳孔骤缩,神情复杂。

    苏瑾一个君少爷居然拿到了卧虎佩,这叫他情何以堪?

    若说五老爷多少知道镇北侯府一些内幕,那侯夫人就完全是一头雾水,看到苏瑾如此站位,她都急了,后来见老侯爷都不发声,只能强自按下心中担忧,静候当今圣上驾临。

    这样的疑惑不光镇北侯府众人有,其他权贵也有,只不过有一部分人见此当即心中了然,对苏瑾价值进行重新评估,更多人则是不明觉厉,心下奇怪: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居然接二连三发生难以理解的事情?

    搁以往,迎驾队伍必然是按照官位从高到低排列,爵位也是如此,哪怕府邸已没落,什么爵位就站什么位置这是规矩。

    今天却大不同,镇北侯府越众而出,老侯爷一马当先立于御道中央,左右两侧依次是定南侯府、安国公府、靖东伯府等一干实权勋贵,之后是武将,紧接着是文官集团,最后才是那些没落勋贵。

    这完全颠覆了众人印象,苏瑾也在余光扫过周遭后大感诧异。

    原主记忆中从未有过类似情况,在他眼中看来,锦朝规矩森严,至少在正式场合中如此,怎么可能出现如此乱象?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苏瑾眼眸微垂,不认为当今失心疯,老侯爷他们这些老狐狸更不会当众挑衅皇权,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由此可知,这么安排必然有他的道理。

    苏瑾心下微动,这很可能是按照真实地位排序。而这个地位如何而来,十有八~九源于武力,这从本该位于第一集团的文官重臣,此次差点落到敬陪末座的尴尬境地就可窥知一二。

    苏瑾再一次见识到了武力的重要性。

    思绪飘飞间,皇家队伍越靠越近,终于到了苏瑾目力可及范围内。

    黑龙卫开道,紧接着是皇帝仪仗,随后跃入眼帘的便是当今。他高高端坐于龙辇之上,威仪天成,俯视众生,端的是皇家风范。

    其后却非太后銮驾,而是秦王殿下王驾。

    苏瑾:“……”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若他没记错,秦王即便再受宠,也不至于在如此重大场合忘了规矩,那就只可能是跟他一样,地位在太后皇后太子之上。

    只不知是秦王以往太过低调,一直没将身份显露于台面上,还是地位如他那样临时得到大幅提升。

    无独有偶,苏瑾和秦王并非仅有两个特例,在场诸多实权勋贵中,光苏瑾视线余光能扫到的地方,就至少还有好几个年轻身影鹤立鸡群,跟苏瑾一样直接站在当家人身后。

    苏瑾心念电转,往常文武并重,甚至文官集团还压武官集团一筹,现在却一反常态,明显以武为尊,这绝非偶然,联想到锦朝常年战火不断,却偏偏又是皇朝鼎盛期,并无战乱之祸,这明显不同寻常。

    卧虎佩、正式成员、黑虎卫,镇北侯府常年镇守北疆,定南侯府镇守南疆,安国公府镇守西疆,靖东伯府镇守东疆,皇族坐镇中原……将这所有零碎线头连成一串,答案呼之欲出,这些战场恐怕另有玄机。

    而若说其中区别,那就是镇北侯府和皇族各镇一方,其他三府另有数目不等其他部队协同作战,定南侯府等只是作为主力领军部队,无力独镇一疆。

    如此一来,所有疑问便都解释得通。

    镇北侯府不惧皇族,也就不难想象。

    “皇上驾到!”

    一个略有些尖却并不刺耳的声音落入耳中,苏瑾当即收摄心神。

    “礼,起!”

    苏瑾躬身,眼角余光扫到身后侧一众人纷纷矮下身跪倒,而身旁那些跟他一样年纪轻轻的反倒只是躬身行礼,前方老侯爷甚至仅礼貌性质地微颔首,连躬身都没有。

    这一刻,苏瑾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镇北侯府跟其他实权勋贵威势。

    “礼,毕!”

    苏瑾收礼,直起身,目光不闪不避,直视前方。

    既然老侯爷想要把镇北侯府威势摆出来,他就不能露怯,他这个新生代代表绝不能拖镇北侯府后腿。

    而这一点很容易做到,别忘了,苏瑾上辈子可是当了快二十年演员,演技可谓炉火纯青,就算地位撑不起,演技也能让他稳稳当当立于此。更何况他如今身份足以配得上这些,本身能力地位,加上一身精湛演技,气势自然而然就出来了,让人不敢小觑。

    苏瑾不会自大地认为偌大一个镇北侯府就只他一人为正式成员,那么,问题随之而来,其他正式成员在哪?

    苏瑾思忖良久,只想出两种可能,一是隐而不露,处于暗中,二就是投入进北疆战场中。

    苏瑾觉得,最大可能是两者结合。也就是说,镇北侯府很可能就有这样的存在,这个念头一起,下一刻,一个名字便不期然涌入脑海——安园。

    那里据说是镇北军功臣退下来之后颐养天年所在,平常连侯府主人没有老侯爷首肯都不能踏入。

    苏瑾这边思绪万千,帝驾可不会因他这些想法就停摆,礼毕后,皇家队伍再次启动,以老侯爷为首一干权贵官员有序向御道两侧退去。

    皇家队伍缓缓行过时,苏瑾感觉有好几道目光落在身上,有探究有审视也有好奇,其中一道目光让他印象深刻,不用说,必是接连有过三面之缘的秦王。

    苏瑾泰然自若,大大方方任由众人打量。

    秦王高坐于王驾上,视线在镇北侯府迎驾队伍一扫而过,最终定格在苏瑾身上。

    见到苏瑾站位,他目光下移,不出意外,如期在对方腰间见到代表镇北侯府正式成员的卧虎佩,眼里不禁闪过兴味。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此次各家年轻一代纷纷走到台前,其中好几家推出的甚至还都是姑娘,意图再明显不过。

    皇兄想要将水搅浑,好浑水摸鱼,各大家族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不会任他们鱼肉。这些姑娘就是专门针对此次皇族选妃盛宴而来,水是如愿混了,只不过太混了些,恐怕皇兄想要让他们鹬蚌相争,皇族来渔翁得利这个计划不容易得逞。

    秦王视线只在苏瑾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收回,没想到对方立刻就回敬给他,一道有些放肆的目光大剌剌紧随而至。

    秦王心下微微不悦,回望过去,恰好跟苏瑾光明正大打量他的视线撞了个对着。

    秦王:“……”这人胆子还真是大,底下传来的消息应该不会出错,苏瑾近来才被纳入镇北侯府正式成员,地位陡然拔高,照理有个适应过程,不会一蹴而就。

    居移气养移体,这可不是句玩笑话,这是实打实得到大量事实验证的。按理,苏瑾即便不露怯,也不该如此气盛,他撑不起,至少短时间内无法撑起他现在的地位。

    而偏偏,苏瑾就做到了,似乎他生来就该如此,气势天成,好似之前谨小慎微的他压根就不曾存在。

    秦王百思不得其解,遂放弃。

    苏瑾却没有,趁着对方即将转开视线之际,冲他轻轻笑了笑,不像他的目光那样放肆,很温和,不带丝毫攻击性,令人如沐春风,却直直撞进秦王心中。

    秦王心头一跳,心中升起一种明悟,此人恐怕不好对付,皇兄把他拉进漩涡,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皇家队伍浩浩汤汤,等他们过后,镇北侯府紧随而上,紧接着是定南侯府,之后是安国公府,接着是靖东伯府,他们后面所有人按方才迎驾时位置排列,等到湖边码头,众人下马落轿,依次登船。

    皇家画舫金碧辉煌,尽显气派,镇北侯府画舫则要低调许多,墨色为底,红白两色点缀其中,大气又不失格调。

    这些都还是其次,苏瑾甫一上船便被引到上房,就在老侯爷隔壁,家具摆设且不提,光桌上摆放的水果就让人刮目相看。

    苏瑾微眯起眼睛,他在侯府待了也有不少日子,除却一开始那段时间,之后日常吃喝可谓做到了极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是必备基础,眼下却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西瓜蜜瓜——出自西北,桂圆荔枝——来自南疆,枇杷樱桃草莓产自江南,甚至还有他叫不出名字的水果……

    要知道,这可不是货运发达的现代,西瓜蜜瓜之类也就罢了,比较耐放,除开路上运输浪费些,总能从遥远的西北运一些到京城。其他可都不好储存,尤其樱桃草莓,现在已不当季不说,还极不耐保存,运输对其伤害更是大到无法想象,却好生生出现在苏瑾面前,且还水灵灵的,瞧着还挺新鲜,一点蔫吧迹象都没有。

    苏瑾不得不再次拔高对镇北侯府实力判断,这要没有一支快速部队支撑,绝做不到如此。

    而显然,镇北侯府对此并不太看重,也就只在此等场合才拿出来展示一下自身肌肉,其他时候也就比寻常权贵吃喝更好一些,如此靡费之事鲜少做,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愿。

    对此,苏瑾表示赞同,为长远计,的确该将人力物力用在刀口上,而非惯于享受。只是想归这么想,换做苏瑾自己,但凡有条件,他就不会放弃享受。不,说错了,就算没条件,他也会创造条件上。

    人生能有几何,该享受时不享受,等有闲有兴致,恐怕为时已晚,更不要说意外随时可能发生,正如苏瑾上辈子,一心事业,结果什么都没来得及享受,便丧生于意外。

    对此,苏瑾一点不以为耻,反正他又不是家主,无需考虑那么多,顶多他不借用家族力量,自己想办法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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