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这边风平浪静,不代表其他人也如此。
借助镇北侯府才拿到避暑名额的柳五姑娘等人可是活跃得很,歇了一晚,恢复好精神,第二天便神采奕奕开始往各种小型聚会宴席上凑,不求让人一眼相中,起码留个好印象。
这聚会多了,目地又是如此相似,自然少不了争风吃醋,别苗头,发生“意外”也就不可避免,虽然大事没有,闹出来的“笑话”可真不少。
苏瑾听着翰墨打听来的消息,忍俊不禁。
“XX家小姐捉弄人不成,自己反被石子绊倒,嘴上破了个口子,短期内怕是没脸见人。”
“MM家小姐落水被救,救人的却非他意中人,被别人捡了便宜……”
这些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还有招数隐蔽成功了的,当然也不乏互生情愫、情投意合之人。
真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端的是一场好戏。
而很不幸,苏瑾也位列其中,只不过现在才开场,大概还轮不到他这样的重要“角色”登台。
“燕国公府和景阳伯府没动静?”以上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跟他没什么关系,听听就过,这两家才同他有切身利益相关,虽则远比不上镇北侯府,苏瑾也不得不防。还有那些不起眼的小家族君少爷,也不可小瞧。
纵观历史,阴沟里翻船的事还少了?苏瑾可不想因此而“名垂青史”。
“回禀少爷,并无。”
“那秦王~府呢?”
“有人递帖子求见,一概被拒,说是秦王不在。”
“他去了哪?”
“据闻一大早就被陛下招进别宫。”
“哦,是吗?”
“这个,小的不知。”翰墨如实答道。谁知道放出来的这些消息是真是假,他只能据实禀报,其他自有少爷定夺。
苏瑾挑眉,对此不置可否。坐等穹湖诸岛宴大戏开场太过被动,还不如主动出击。
他深知一点,他的对手看似很多,其实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便是秦王。
只要搞定他,不管令其生厌,还是“非他不可”,他都算圆满完成任务。
思及此,苏瑾心下有了决定。他懒得整日跟人虚与委蛇,还是直捣黄龙更痛快一些,届时,无论成败,他都能接受。
输了,那是他技不如人,怨不得其他。
成了,那自然一切都好说。
说行动就行动,不带一点犹豫的,苏瑾隔天一大早就登门拜访,将秦王堵在了府里,连给他借口人不在的机会都没有。
“启禀殿下,镇北侯府五少爷求见。”
秦王挑眉,看了眼天色,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寅时。”
换成现代时间,也就是五点出头,对于不用工作点卯的人来说,委实有些过早,即便夏日天长,天亮的快。
“让他等着,就说本王还未起。”
“是,殿下。”
苏瑾没在门房边临时待客室等候多久,便被引入前院正堂,然后,这之后就没然后了,他好吃好喝被招待着,主人却半天不露面。
苏瑾不但不见半分焦躁,心里反而乐上了。看来,秦王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他大清早过来,就算没有打搅人家好梦,恐怕也有“逼人就范”的嫌疑。
不,应该说这就是事实。他找这个时间过来,目的就是如此。
苏瑾视线余光扫过挂在腰间的卧虎佩,心下感叹。身份地位果然是个好东西,难怪人们趋之若鹜,实在是好处太多了。譬如今朝,换做以前,他还真未必能敲开秦王~府大门。而现在,就算秦王不待见他,故意为难他,该见他时依然会见,否则事情恐怕难以收场。
搞不好,老侯爷一气之下直接就带着他打道回府。
苏瑾原本只是那么一想,岂料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高。
他要不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从而将自己顺利摘出去?
这个诱惑太大了,苏瑾心跳有那么瞬间加速,很快,又平复下去。
做人不能这么没担当,只想着好处,不想付出。这种人他曾经看不上眼,没的有一天他成为其中之一,真要如此,他会连自己都鄙视。
多年正统古武教育,令苏瑾做不到如此自私。这一念头很快便如风吹而过,不留丝毫痕迹。
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茶是好茶,点心也不错,可惜,都是寻常凡物,够不上珍品级,在他尝来,不过能入口而已,对他并无多少吸引力。
苏瑾心里想的却非这些,而是由表及里。要么,秦王故意为之,理由吗,都是现成的,连借口都不用找;要么,就是秦王~府也没多少珍品,不能用作日常待客之用。
苏瑾觉得两者结合可能性比较大,不然他三餐也不会连一样珍品食物都见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瑾耐着性子静静等候。
而另一边,他的情况则源源不断报给秦王。
“镇北侯府五少爷对茶点不怎么上心,尝了几口就放下,之后便一直没再动。”
“五少爷耐心十足,很沉得住气,没见他有丝毫不耐烦。”
“五少爷气定神闲,看样子似乎对殿下迟迟不露面并无意见……”
秦王挥手,示意来人下去,目光微沉,不知这一切是苏瑾装出来的,还是本性就如此。
且不提其他,端看苏瑾一大早就来堵门,便可知是个胆大的,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这样的“混账事”。显然,他对自己很自信,也对秦王有所了解,起码知晓秦王不是混人,不会不管不顾,任性妄为,笃定秦王不会给他吃闭门羹。
而显然,苏瑾赌对了,秦王的确没想过避而不见,顶多只是对苏瑾这般行事有些看不过眼,晾着他不管,让他一等就是许久,不过是对他如此作为表达不满罢了。
谁想,苏瑾竟坦然受之,明摆着他知道这么做很是无理,偏偏他还就真这么做了,还不见他有多少歉疚之意。
秦王:“……”他还是头一回见苏瑾这样“理直气壮”的人,一时都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本来,秦王还想多晾苏瑾一会,见状,他当即改变主意,无他,实在没这个必要,再晾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反倒浪费时间。
秦王决定现在就去会会他。
苏瑾以为还要等许久,起码等到过了卯时才会见到秦王身影,没想到只坐了半个时辰,秦王就现身。
苏瑾愣了愣,主动起身打招呼:“秦王殿下,早。”
秦王:“……”你也知道早,为何还行这般无赖之事?
秦王有些气不顺,没应话,直接略过这茬,道:“你来所为何事?”
苏瑾视线扫过堂下众人,意思再明显不过。
秦王微眯起眼,手一摆,侍立在周遭的仆从便如潮水般退去,同时离开的还有苏瑾身边的人。
当然,这可不是秦王的功劳,两个月相处下来,池砚他们跟苏瑾配合已经非常默契,苏瑾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就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了,没人了,什么事,说吧。”秦王二话不说,一上来就直入正题。
这正合苏瑾意,他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秦王殿下,恕我无礼,请允许我斗胆问一个问题,您可否接受屈居人之下?”
秦王一时没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苏瑾话中含义时,有那么一瞬间神情不太自然,紧接着便是怒气勃发。
苏瑾这是羞辱于他,他堂堂秦王殿下,岂是任人作践之辈,哪怕镇北侯府也没这个权力,简直岂有此理。
苏瑾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升起一种古怪感觉。他当然并无此意,他只是实话实说,原本他不想如此快就摊牌,斟酌再三,还是决定速战速决,省得到时候越拖越麻烦,最后反倒弄巧成拙,惹怒皇家,无端为镇北侯府招来一个劲敌。
只是他没想到,秦王居然是这么一个反应。这跟他预想差别很大,秦王怒而拍桌,甚或直接对他出手,将他一顿好打他都不意外,怪的是,秦王最先反应居然不是怒,而是羞。
苏瑾心念电转,难道他这话触到了秦王痛处?一个荒诞的想法慢慢呈现,秦王莫不成有那方面问题?
只是很遗憾,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苏瑾思考,眼下重要的是赶紧安抚怒火都快化成实质的秦王,以免酿成“人间惨祸”,苏瑾可一点都不想领教秦王~府的火力。
定了定神,趁着秦王还未爆发前,苏瑾开口解释他这么无理询问缘由:“还请秦王殿下息怒,我并无羞辱殿下此意,实乃我跨不过去这道坎。殿下应知,我于九岁方定下君男身份,当时性子已成,这么些年下来也未能改变。祖父并不知晓此事,估计殿下也未知,以免事成定局时造成不可挽回后果,还不如趁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时开诚布公谈一谈,殿下以为何?”
经过最初措不及防冲击,此时秦王已经冷静下来,除了怒意难消,再无一丝情绪泄露。
秦王自幼长在皇宫,察言观色是本能,他很不想相信苏瑾这一番说辞,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都只看到真诚。除非苏瑾城府深不可测,同时情绪掩饰能力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然,苏瑾说的就是事实,对方打心底就不愿雌伏于人下。
意识到这一点,秦王心底波澜迭起。
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相当诡异,剑拔弩张中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苏瑾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待他想明白,秦王开口:“来人,送客。”
苏瑾:“……”行吧,是他理亏,他如他所愿,乖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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