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 苏瑾空高兴一场,他忘了,武者一品内劲还不能隔空外放。
虽则如此,原定计划却并未变,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教人乐器。当然,不一定非得笛子, 看各自喜好擅长。
这事自然不用苏瑾出面,他吩咐一声,自然有人去办, 请的还都是专业乐师, 这可比他这个半吊子上阵强多了。
这便是权势的好处,难怪那么多人对其趋之若鹜。
这期间,苏瑾也没闲着干看。
在确定内劲特殊性并非他独有,所有华夏武学都具备这个特性, 区别只在于到目前为止, 其他人效果都不如他好后, 苏瑾便放下心来,无需再遮着掩着,但也没必要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 闷声发大财才是最佳处理方式。
苏瑾视线落在晏城东北角慈养院上,那里生活着被诊断为无法挽救的狂症隔离病人,他的目标便是试着挽救他们。不过在那之前, 他得先控制好吹笛时内劲使用量,等做到连苏三太爷都无法轻易感知到笛音加诸其身上的作用时,他就可以采取行动。
其实,起初苏瑾听到慈养院这一存在,心里不无诧异。要知道,这可是古代,狂症传染性再低微,那也是传染病,而古时人们对付疫病,最简单快捷的办法便是派军队封锁疫区,限制人员出入,甭管染病还是没染病,统统一刀切处理。
至于是否残忍,在这种时候,也无所谓于此,不残忍放任疫情四处扩散,那死的人只会更多。
当然,民众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思想觉悟可没这么高,但也无法苛求。这无关其他,实属人之常情,仓禀实而知礼节,当最低限度的生命安全都没法保障时,一切道德规范便都不复存在,人性到了最终考验之时,总有人在封锁前,或者封锁后想办法逃离疫区,扩散不可避免,就看当地衙门如何处理。
同样,朝廷也不会一味封锁,不做其他,会征调人手前往疫区协助当地大夫,必要时会派出太医。
苏瑾不记得具体详情,但纵观上辈子历史,每逢有大疫发生,整村整镇乃至全城尸横遍地,蚊蝇滋生,无人收尸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病死总人数却不高,顶天也就几十万,鲜少有达到百万级的。而古时,不,就算到了近代,西方一场疫病下来,病死人数动不动就是百万级、千万级,一场黑死病就能横扫西方,疫情过后,十室九空。
由此可见,封锁这种手段非常有效,哪怕它血腥残忍,甚至在西方人看来这极不人道,可最终结果却是前者远胜后者。事实胜于雄辩,人道人权之类,只有在性命有保障时才能讲一讲,且仅止于此,再多便没了。
这世上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人权自由,否则这个世界早就乱套。这东西本身反集体反社会,人人都自由,其实等于人人都不自由,只会造成混乱无序,但凡有序社会,就不存在无限制的人权自由。
苏瑾不认为锦朝比其他王朝更良善,那他们这么做只可能是利大于弊。
想到狂症来由,苏瑾便大致明了朝廷这般行事是为何。这是一种精神污染,不把污染源清除,狂症就遏制不住,除非将百姓全部迁出污染区,否则狂症病人只会源源不断,而这显然跟朝廷宗旨相悖。
朝廷不过出一些钱养着这些人,民众就能得到很好安抚,安心在战区周边生活,如此划算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明知如此,苏瑾却还是对锦朝多了几分好感。这就跟做慈善一样,不管是真善还是伪善,只要真的捐赠了钱物,那就值得让人尊重。
口头上的大仁大义,不如实际捐赠一分钱。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苏瑾不介意为锦朝百姓出一份力。
目的明确的情况下,事半功倍,没几天,苏瑾便精确掌握好吹笛时内劲输出量。之后,他每天抽出一部分时间四处游走净化异域气息污染。
其中,慈养院附近是他每天必定光顾之地,其次,便是医馆周遭。
对此,晏城中人除了奇怪怎么最近老听到笛声,再无丝毫异样之处。
如此日复一日,一天两天不明显,等到十天半个月过去,不起眼变化点滴累积,最终量变达到质变,化为显著成效。
晏城西平民区,蔡老三家。
大清早,蔡家就喜气洋洋,一扫之前愁云惨淡。
街坊邻居见了,不免问起,得知蔡老三独子富贵已经回家,不用送去慈养院,再吃几副药就能痊愈,纷纷开口恭喜,直道蔡家好运,以蔡富贵狂症发作那般厉害程度,居然也救回来了,真是老天保佑,好人有好报。
众人议论纷纷,很快,这事便传开。
这只是比较明显的一桩,处于再迟一步就难以挽救的境地,而更多不显眼的狂症轻症病例则于悄无声息间病状得以减轻,而人们皆将之功劳归结于大夫身上。
而这仅是其次,毕竟狂症患者总体占比极小,苏瑾这一行为,更多还是造福了大众。污染减轻,环境转好,从而导致危险降低,人们生活自然更上一层。
苏瑾坐在茶楼二层临窗雅间内,居高临下,望着街上不自觉轻松了几分的行人,笑意从嘴角浮起,一点点蔓延到眼中。
能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大众,这种感觉真心不赖。
与此同时,南疆前线,一线天。
这里只有武者才能进,所有普通将士都守在一线天外。
秦王是此次援军最高统帅,地位又是尊崇,但也仅限于此,他并不能取代定南军统帅,当然也不受制于对方,两人算是平级。
这也是为何永嘉帝会派遣秦王出征之故,换个人来,恐怕很容易被定南军统帅定南侯压制,总不能派镇北侯过去。所以说,皇族到底不同,虽说不能完全压制除中原战场外其他四方站场势力,但大义上站得住脚,谁让定南侯自己寻求支援,就不要怪皇族出现插手其中。
刚解决完一波攻势,秦王衣衫染血,身上煞气四溢,连内劲散发的寒意都盖过了,可见这场战斗有多激烈。
秦王收剑入鞘,视线扫过喋血众人,最终落在陨落于此战中的同袍身上,其中有临时抽调至此的武将,也有他直属部队飞羽卫成员。
战场一片血腥,残肢碎骨遍地,普通战事压根无法造成这等破坏,在场众人却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无人因此而产生生理性不适。
秦王也不例外,只是见再多这样的场面,依然磨灭不了他心底那丝人性,面对这血流遍地的一幕,他眼眸深不见底,似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令人不敢直视。
片刻后,秦王收回目光,下令鸣金收兵归营。
其麾下将士不敢耽搁,立刻加快手上动作打扫战场,却一点都不马虎,细致将战友尸骨尽数收敛,至于敌人,没什么好说的,收拢到一起后,一把火烧尽。
不烧不行,任由他们暴尸野外,容易滋生瘟疫不说,还会污染环境,已经快蔓延至南疆全境的异域气息,其中一部分就源于此。
所以,敌人尸骨不但要清理,还必须清理彻底,一点不留。
回到南峪关,秦王简单洗漱一番,换下染血衣衫,刚坐下没多久,部下将领便送来战报。
“殿下,此战伤一百二十九人,其中七人受到污染,不能再战,十七人重伤,体质虚弱,无法待在南峪关,需送至后方治疗,阵亡十八人,失踪两人……”
听完汇报,秦王眉头深深蹙起。
别看伤亡数据很小,甚至放到普通战场,随便一场小规模接触战事造成的伤亡都不止这点,对秦王他们来说这个损失还是有些过大了。
无他,盖因这次出战的都是中高品武者,整个南疆加起来都不足一万,秦王带过来的就更少,连一千都没有,一次就损失了几十人,要是再来几次,只怕他很快就会成为光杆司令。
秦王示意对方下去,垂眸沉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这次损失尤为严重,接连几场战斗下来,算上战死和重伤退出战场,他这边林林总总已经损失了一百多人,再这么下去,恐怕问题还没解决,他身边人手倒是先一步被剪除干净。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实力不济,怨不得他人,他怀疑南疆内部出了问题,几次情报都有细微偏差,别小看这点误差,正是因为情报上的细小错误,才导致伤亡扩大。
但要追究,却又无从追究起。没人能保证情报收集详细到连敌人所有武力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再说,也不是每次都出状况。
秦王不由想起他新上任的王君。
据调查,九芝来自于中原一线天,药引子系出同源,应当也源自于此,但真是如此吗,谁敢保证其他一线天就没有这些东西?
秦王眉梢上挑,查案查到自己头上,也够讽刺的。
这种情绪只持续了片刻,很快,他思绪重归眼前。
苏瑾对异域气息似乎特别敏感,九芝是他发现,药引子也是,继而还发现了寄生物的存在,免去皇宫一次无形中危机。
这么算下来,苏瑾已连续两次破局,避免朝廷动荡。
秦王原本不打算让他入前线,只是情势不妙,明知南疆可能不对劲,偏碍于这不是他的地盘,不好有大动作,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要是有苏瑾在就好了,秦王心下感叹,别的他无法保证,至少有苏瑾在,一些诡谲事物就能消弭于无形。
一线天连接异域,谁也不知道定南军异常是否就单纯源自人类内部争端。
沉吟良久,秦王下了决定,随后果断采取行动。
几个时辰后,苏瑾收到来自秦王通过特殊渠道让武者专程送来的一封密函。
信很短,他没几下就看完,将其放在火上烧成灰烬,随后想着信里的内容,陷入沉思。
秦王来信问他愿不愿去前线,那边可能需要用到他。
这是个好问题,还真一下问倒他。
他到底去,还是不去?
斟酌再三,苏瑾还是决定去前线走一遭。他对异域实在是好奇,不过怎么个去法,由他决定。
反正不论如何,直接以秦王君身份过去铁定不行,苏瑾虽然对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的日子习以为常,不管是上辈子当明星,还是现在这个身份,都是如此,但偶尔能自由自在呼吸下新鲜空气,调剂调剂心情,他自然更欢喜。
当然,苏瑾并没有不自量力,一个人出去浪。别忘了,这里可是南疆靠近前线之地,这些天来,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险情发生,但他不会想当然地认为晏城就很安全,他眼睛又没瞎,没见城内百姓连出门买个菜都随身带着武器吗?
有了决断,苏瑾立刻让来人带着回执返程同秦王复命。
隔天一早,苏瑾便在苏三太爷带领的白虎卫护送下,光明正大离开晏城,对外说辞是去周边游览,至于具体去向,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晏城周遭不安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那是对平民百姓而言,武者的话,只要不深入四周山岭,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更别说苏三太爷一行人,一线天那边不好说,只是晏城附近的话,基本没什么危险。
所谓艺高人胆大,形容的就是他们。
听说苏瑾要出城却不带他们,翰墨等人自是不同意,哪有主子出去,一个随从都不带的?其中苏茗苏荞反对尤其激烈,他们是亲卫,保护苏瑾是他们的责任,却抵不过苏瑾坚持,比起白虎卫,两人身手还是差了些,带他们出去,不遇事则罢,一旦遇险,别说保护苏瑾,别添乱就不错。
苏瑾没有明说,苏茗苏荞大抵也看出来了,最后并未坚持,只是在苏瑾离开后,愈加发奋图强。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两人是最早受益于苏瑾所教新武学之人,天赋上比不过最厉害那一撮,但胜在起步早,已经快摸到二品边缘。同时,原本武学两人也没落下,两者齐头并进。两人一边继续提升自己实力,一边巩固新武学,争取尽快踏入二品,好为自家爷减轻负担。
池砚等几个刚接触武学的也对此更加重视,不当值就基本耗在练武上,谁也不想连跟随苏瑾出门的资格都没有。
离开晏城,苏瑾按原计划入山,只是在深入其中后,计划就变了样。
苏三太爷背着手优哉游哉漫步山间,苏白啸等白虎卫分散四周警戒,一切危险全由苏瑾面对,当然,致命因素已提前剔除。
苏瑾心里一阵无语,他是对外界很好奇,但也没想当清道夫啊,这不是白虎卫职责吗,怎么反过来让他这个保护对象劳心劳力?
无语归无语,苏瑾还是知道好歹的。苏三太爷大剌剌当起监工,监督他直面山林飞禽走兽,毒虫瘴气,也是为他好。
像之前那样不掺和也就罢了,自然有人保护他,但若上了前线,刀枪无眼,哪怕身手厉害如苏三太爷,也总有顾不到的时候,这个时候自保能力就尤为重要。
苏瑾武学天分没话说,他缺的只是实践,真正搏命的那种,而非流于切磋。
苏三太爷就是清楚这一点,才顺势借机让苏瑾在此练手。一线天那边太危险,这里最适合那些养在温室里的少爷小姐锻炼胆识。
一开始苏瑾只是有点郁闷苏三太爷这赶鸭子上架的做法,等他打退几波野兽,甚至打死几只后,就发现不对劲。
野兽最为趋利避害,正常情况,在发现不敌后,它们会主动逃跑,苏瑾遇上的野兽有部分却是凶悍异常,不到实在不敌,不会生出逃跑念头,个别更是悍不畏死,下场自不用说,被苏瑾击毙。
事情还不止如此,白虎卫处理手法也很奇怪。跑走的他们一概不管,打死不走,最后也的确死在苏瑾手上的,白虎卫直接毁尸灭迹,不留一丝一毫。
苏瑾有观察过,除了其中一只表现疯狂,症状跟狂症患者相似外,另外几只死于他手的野兽外表看起来一切正常,就是那股悍勇劲让人意外。
苏瑾不认为白虎卫这是在做无用功,他们这么处理必然有其道理,显然,这些野兽尸体都不能留,否则他们没必要多此一举。
苏瑾若有所思,难不成这类野兽都受到了精神污染?可大多数瞧着不像。
苏三太爷似是猜到他想法,出言解释。苏瑾感觉没错,除了发狂那只,其余几只本身并无危险,甚至经过处理后,食用还对人类有好处。怎奈,他们现在处于赶路中,无法携带多少,与其便宜山中野兽,壮大它们队伍,还不如直接毁了干净。
苏瑾心中了然,他就说吗,没在其他野兽身上感到异样气息,原来本就正常。只是这攻击性有些大,不会南疆前线外的危险指的就是这个吧?
苏瑾转头看向苏三太爷,这回苏三太爷没为他解答,只让他过后自己感受。
苏瑾便也不再纠结于此,一边赶路的同时,一边解决主动送上门的麻烦。
晏城离南峪关不算远,相隔仅几百里,以苏瑾二品武者的速度,不用一天就能赶到,抄近路的话,还会更快。
因着要练手之故,中途耽搁了一些时间,饶是如此,两天时间怎么也够了。
第一天还算正常,苏瑾遭遇的都是些野兽毒虫之类,顶多性情凶猛一些,偶尔夹杂一些发狂兽类,到第二天快接近南峪关时,就开始出现异样。
苏瑾望着前边一片红树林,脚步迟迟不动。
苏三太爷眼睛一亮,嘴上却催促道:“怎么不走了,快走,快走,战场上时间可是生命,你已经迟到了一天,再迟,秦王那小子还怎么看你?”
苏瑾:“……”还不都是您老害的,而且您老要别一脸看戏的样子,那他或许会尝试着进去看看,现在,谁进谁傻,更不要说直觉告知他这林子不正常。
苏瑾没有理睬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三太爷,仔细一番观察后,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这片林子□□静,林子外还能听到虫鸣鸟叫,几步之外的红树林中,却是一派死寂。
哦,这么说也不对,红树林郁郁葱葱,长势不要太好,只是缺乏更加多姿多彩的动物。
略一思索,苏瑾后撤钻入山林,片刻后又钻出,手上多了只山鸡。
苏瑾不顾山鸡挣扎,一把将之投入红树林。变故就在眨眼间发生,不过须臾,乍眼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红树林树根翻卷,精准地抽向山鸡,将其拖入地下,随即恢复平静,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曾存在。
苏瑾:“……”这也太玄幻了吧,他有听说过食人花,食人树只在游戏影视小说中见过,现实还是头一回看到,真是长见识了。
只是,这要怎么过?
苏瑾对白虎卫不报希望,苏三太爷难得找到这么好的机会看他笑话,不到他实在对付不了不会出手相助,他只能自力更生。
苏瑾往两旁探了探,发现这片林子是前方唯一一条通道,嘴角不由一抽。苏三太爷这是故意的吧,那么多条路不选,偏偏就选这一条。
既然他路不通,那就只能死磕眼前这条。
苏瑾试探着靠近红树林,不出意外,遭到最边缘几条树根攻击。情况还好,树根拖拽力量在他承受范围内,他能挣脱,只是有点费劲,用上内劲倒是还算轻松,分泌的汁液对他效果也不大,可以无视。
问题是,红树林一眼望不到尽头,直接穿过的话,以他二品武者的身手,估计也能过,就是最后形象一定会非常狼狈,而且一个不慎还可能中招被树林困住,难以脱身。
至于性命,倒是无虞,毕竟,苏瑾那一身超越同阶的防御力可不是摆设。
苏瑾却是第一时间就放弃这个笨办法,他抬头望向树顶。据他刚才观察,发现红树只树根和气根动作迅捷,其他枝干并不灵活,他大可以放弃地面通道,转走树冠。
红树林普遍高达二三十米,对苏瑾来说却非难以跨越的鸿沟,不用几下就能跃上树冠,行走其间是很容易之事。
只是,他真要这么做吗?别忘了,此行苏三太爷其中一目的就是为锻炼他实战能力,他踏树冠过红树林,似乎有点本末倒置。
就在此时,苏白啸被人拐了一肘子,转头望去,正好撞见苏白澜冲他挤眉弄眼:“你说,五爷会怎么选?”
“不知。”
“切,真无趣。”苏白澜耸了耸肩,一脸期待等着苏瑾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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