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独自待在空无一人的白色小屋里, 却忽然被人捉住,攥在掌心。
依兰小毛线差点儿尖叫起来。
但她立刻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幽淡的冷香,闻起来就像是埋藏在冰雪下面的黑莲。
是他
他什么时候进来了顺着盗洞吗
她惊奇地动了下眼珠, 想从他的指缝中探出眼睛去看。
她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是她的手。
它白得没有一丝杂色,手掌很大, 指节修长,是一只男人的手。
而且,一股让人心惊的奇异力量,让她被这只手绝对掌控, 她根本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身体拉成条条逃出他的掌心。
这只手重重地捏了她两下, 然后非常顺手地把她的尾巴绕在了小指头上。
依兰“”
手随主人吗这下她的心脏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她一点儿都不怕了。
看着它的肤色, 她明白了刚刚的神秘消失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家伙,和石膏有着一模一样的色泽, 只要它随地一躺不要乱动,那谁也没有办法从那些天使翅膀、圣子脸蛋之中找出这么一只手来。
“太好了,我找到你了”她欣慰地用绒毛蹭了蹭它。
它扬起食指,重重敲击她的脑袋――两只眼睛上面的部分。
依兰没办法变形, 被它敲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身体从几万尺高空摔下来都不会疼,但被它这样笃笃敲,一下一下居然敲得她直冒泪花。
“呜”
它手指一合, 神奇地掐灭了她的声音。
依兰感觉自己像是被捂住了嘴巴一样。一种很奇异很奇异的感觉漫过她的身体,让她的绒毛一根根全部竖了起来。
这这种又熟悉又依赖的感觉, 是怎么一回事
它用三根手指把她牢牢扣在掌心,食指和中指一前一后,像迈开双脚一样在地上行走, 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背后,手一斜、一扣, 和周围的浮雕碎片融为一体。
依兰惊奇地转动着小眼珠,偷偷打量。
门被推开了,屋顶破洞洒下的龙晶灯光中,满地石膏碎片如此扎眼。
开门的墓园守卫呆若木鸡,大半天没发出声音来。
“见鬼有贼――皇冠失窃了”终于,伴着一声大喘气,守卫破着嗓子吼了出来。
一片混乱。
维纳尔也赶了过来。他捂住额头,蔚蓝的眼睛里闪动着绝望的光芒。
本来他夜入皇家墓园的事情还有一半几率瞒过自己的父亲,没想到居然撞到了这种该死的事情这下可好,父亲只能到宪兵队接自己回家了。
依兰眨巴着小眼睛,紧张地注视着维纳尔。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维纳尔会跑到这里来找她难道难道是魔神的安排
这样想着,她飞快地用尾巴尖戳了戳这只抓住她的手,然后指了指维纳尔。
断手微微一顿,五根手指忽然像大山一样压下来,把她捏成了一粒小毛珠。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暴躁狂怒的气息。
而被这只手捏成小小一粒的依兰,非但没觉得难受,反而感觉到刻骨的安全。
她忍不住偷偷呲起一点绒毛,假装若无其事地拂了拂他的指节和掌纹。
唔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私密、太羞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凭着本能,想做就做了。
她感觉到这只手把她攥得更紧。
紧到隐隐有点颤抖。
反正反正他在自己捏自己。她找了个理由,心安理得地躺在他的掌心,随便他捏。
过了一会儿,一无所获的守卫们离开了这间白屋子。
断手松开了依兰。
依兰在掌心蹦了一下,卟一声膨胀回原来的体形。
她好奇地望向它。
这只手断在了小臂正中,断口光滑整齐,看不见骨骼血肉,通体都像一截石膏制品。
只不过细细地看会发现它是完美的,就像是石膏化的冰或者玉石。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跟上维纳尔”依兰试图蹦出掌心,却被一把攥住。
唔虽然她确实有一点点喜欢被这只手捏住的感觉,但是一秒钟都不分开,会不会太粘乎了一点
它扬起一根手指,再次重重敲了下她的脑袋。
依兰郁闷地瞪着它。
只见这五根手指傲慢地动了下,食指抬起来,点了点维纳尔离去的方向,然后冲着她,不容置疑地左右一摇。
表达完意愿之后,它曲起食指,缓慢沉重地在她的两只眼睛上方点了两下,非常强势地表达了警告的意思。
依兰明白了,这只手不许她接近维纳尔。
她皱了皱眼睛“小气鬼。”
一只断手显然不会和她争吵。它达到了目的就不再关注维纳尔那个人,抓住她,步行离开了小白屋。
它直直走向郁金香花丛中的盗洞。
乘坐着奇异的手车,依兰小毛线感觉新奇极了。
盗洞周围已经站满了墓园守卫。
断手在郁金香花丛中慢吞吞地徘徊。
很快,盗洞下面钻出来两个士兵“噢,底下设置了机关,整条路已经被坍塌的泥土填满了不知道通往何方这该死的窃贼真是该死”
依兰小毛线把尾巴缠在断手的手指上,细声细气地建议“此路不通,得走正门。我觉得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维纳尔离开。”
维纳尔身披一件大氅,藏一只手完全没有问题。
她再次被狠狠捏扁。
这只很有个性的手义无反顾地折回了小白屋。
依兰“”
它懒洋洋地张开五指,把她困在墙角。
依兰有种奇妙的错觉,它很像一个霸道的男人,把自己的情人摁在墙角。
她的小心脏很不争气地跳动起来,紧张兮兮地转动着眼珠,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正视这只手。
她很不自然地试图和它谈正事“我们得想办法在天亮之前离开,天一亮,我和你的主人就会交换身体。他一旦出现在这里,就会被圣光结界攻击的,我非常担心他的安全。”
它再次扬起食指,敲她的脑袋瓜子。
依兰郁闷地用尾巴抱住了脑袋,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触发了死亡爆粟。
这个家伙,和它的主人一样可恶
它动了动手指。
依兰诡异地读懂了,这是傲慢地安抚她,让她不需要操心这种小事的意思。这个手势,她曾经见到他本人做过。
依兰小毛线“”
她现在实在是有一点儿好奇,他的脚丫子是不是也拥有和主人相似的性格
她瞄了它一眼,把噗噗的轻笑声憋了回去。
断手和毛球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有一点焦躁。
“可是”她弱弱地嘀咕,“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它落下两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她的毛。
她略有一点点焦灼的情绪立刻就被它抚平了,手指每次落下来,她总会无意识地眯起她的小黑豆眼睛,摆出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动作一顿。
依兰听到了脚步声。
很快,她就意识到它的决定有多么英明。
或者说自己有多么傻乎乎。
这是皇家墓园,怎么可能让这间被破坏的屋子摆着惨兮兮的造型直到天明
清理房间的女仆和修葺屋顶的工匠们来了。
断手一握,把依兰小毛线捏成小小一枚,团在掌心。
它摆了个看起来不太奇怪的手势,靠在一堆浮雕里,女仆们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们飞快地把满地碎片清理出来,搬到了推车上。
身处一大堆碎石膏中间,依兰感觉到了另类的踏实和安心。
就这样,毛球和断手顺顺当当离开了墓园。
它挑了个适当的时机跳下小推车,带着她踱到了金枫树下的阴影里。
依兰懒洋洋地窝在它的掌心,用尾巴尖尖给它指路。
东区的龙晶灯太过明亮,看不见星星,过了史蒂文森巷道之后,夜幕就像缀着宝石的黑缎一样铺了下来,罩在它们两个的头顶。
依兰敏锐地感觉到,它有一点怀念星空。
握着她的那部分手掌和手指将她拢得更紧,指步也放慢了一些,像是在星光下散步一样。
非常浪漫。
当然,这一幕要是被别人看到,那就不是浪漫,而是要命了。
一手一球被困在了依兰家的门口。
门和窗都锁起来了。面对着进不了门的悲惨境况,这只沉睡在地底几千年的神明之手,和依兰小毛线一样一筹莫展。
它能感觉到,这只毛线球绝对不会允许它破门而入。
“我上去敲窗,把他叫醒。”
它攥住她不放。
依兰小毛线“”
明明很喜欢摆出一副高傲臭屁的样子,没想到却粘人得不得了。
她没再坚持,就让它这样抓着她,窝在自家的屋檐底下看星星。感觉真是非常非常奇妙。
她有点儿犯困了。
懒洋洋地正在眯眼睛,忽然听到嘎吱一声轻微的门响,一手一球都吓了一跳,两个都弯起身体望向那扇被拉开的门。
是他。
依兰猜测他一定是感应到自己的手回来了。
不过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臭,尤其是视线落在这两个抱团取暖的怪物身上的时候,幽黑的眼睛里好像燃起了一簇暗火。
他几步走到面前,弯下腰,一把抓起了自己这只手,然后把依兰小线团从手心里抠了出来。
感觉实在是奇怪。
他一手拎着自己的手,另一手拎着依兰的尾巴,用脚后跟踢上了门。
“嘭”
依兰头皮发紧,生怕吵醒了妮可和老林恩。
她细声抗议“你轻点啊”
他根本不理她。
回到阁楼小间,他把那只手锁进了依兰的衣箱。它看起来非常不甘愿,但很显然,它并不敢忤逆自己的主人。
它把箱子内壁弄出簌簌簌的声响。
依兰忍不住细细嘀咕“那里面都是我的衣服,别把我的衣服弄坏了”
一听这句话,断手突然没了动静。依兰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让那只手找到了新乐子。
解决了手之后,他把她拎到床上。
他轻嗤一声“自己在门口弄出那么多声音,还怕我吵醒别人”
依兰眨了眨眼睛。
她和手,根本没有弄出太大的声音。除非他没睡着,才有可能听到那样细微的响动。
他为什么没睡着呢一定不是担心被他扔在墓园里面的自己吧
依兰小心地转着眼珠,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问他“维纳尔为什么来找我是你让他来的吗”
他慢慢地把她拎了起来,像蛇一样眯着眼睛盯住她,声音阴恻恻的“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他为什么阴魂不散”
“哈那不是你干的好事吗为什么又赖到我的头上”依兰瞪起了眼睛,炸毛。
“擅长欲擒故纵这种伎俩的人不是你吗”
“什么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事,从来没有”
两个鸡同鸭讲的人,为了小公爵到底是你吸引来的还是我吸引来的这个严肃的问题吵起了嘴。
因为缺失了关键的信息“信件”,导致依兰和魔神大人都无法猜到维纳尔深夜出现在墓园的原因,于是双方越吵越不明白,两个都火冒三丈。
依兰非常生气而且委屈。
她替他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他非但半点都不感激,居然还凶她
而他,他从看见她和手窝在一起的那一秒开始,就已经非常不爽了――每次他捉住她,她总是在炸毛瞪眼睛,这样一个东西,为什么会乖乖地窝在那只手心里也就是手那种没脑子的东西,才会被她假装出来的温顺乖巧欺骗
她还敢提维纳尔。
真是气神
这场口舌之争一直持续到了清晨,换回身体之后,依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而魔神大人则轻轻巧巧地勾着唇角,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他的斗篷,然后非常无所谓地从箱子里取出他的手,装进了斗篷里面。
“真是无趣。”他活动着腕部,慢条斯理地说。
他本来打算带着她,找一个最高的地方看着皇宫建筑群崩塌。銮顶、巨柱飞起来的样子,一定会让她惊叹不已。
不过既然手已经回来了,那个计划就暂且推迟。
依兰根本没力气和他计较。
她只想原地躺下再睡一觉。
可是今天周三。
她耷拉着眼角,比任何一天都更加无精打采地来到了学院。
一来到座位,她就趴了下去,歪倒在书桌上。
眼窝困得发冷,她吸着鼻子,把那个家伙骂了百八十遍。她终于意识到,那个家伙只有在闭着嘴巴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才会让她产生一点亲昵的错觉。其实他本性就是个混蛋她最讨厌的就是他
不在状态的依兰没有注意到,从她进入教室的第一秒种开始,莎丽就在阴狠地注视着她。
“莎丽,一定要这么做吗”莎丽邻桌的苏珊很不安地绞着手指。
“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害怕”莎丽反手攥住苏珊,“只是泻药而已,她昨天害我被罚站,被詹姆士导师淋成落汤鸡,噢她还害得维纳尔被大公狠狠骂了一顿,禁足时间延长双倍弗丽嘉夫人哭了一整夜,噢,天哪我的心都快要碎掉了那是多么优雅美丽尊贵的一位夫人啊依兰她凭什么要让那些美好的人因为她而受到折磨”
苏珊更加不安“莎丽,你如果让我骂她,甚至打她为你出气,我一定会冲锋陷阵绝不迟疑。可是把药洒进她的饭盒莎丽我害怕,我做不好,一定会被人看见的”
苏珊是一位男爵的次女,家道中落,她的男爵父亲连续更换了两个商人的女儿做妻子,这才堪堪保住了摇摇欲坠的破落家族。
如果没有依兰这个平民女孩的话,苏珊就是这个班级里地位最低的学生。
她只能依附莎丽,别无选择。
把依兰的教科书扔进厕所、往依兰的书包里面塞蜘蛛、在依兰的座位上涂透明胶水这些事情十之八、九都是苏珊和保罗做的。
想到保罗,苏珊更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黑暗的惊恐。
她记得,那天莎丽让保罗拦住依兰,不让她在天黑之前回家,正是那一天,保罗被马车撞成重伤,不久就死去了。
现在莎丽又让自己往依兰的饭盒里面下药
直觉告诉苏珊,绝对不能这么做这个黑发依兰,身上一定带着诅咒,和她作对会出事的
“苏珊,”莎丽冷冰冰地眯起了眼睛,“你知道了我的计划,如果不参与,事发之后你一定会告密。”
“不不不,我不会出卖你的,我发誓”
“发誓有用的话,我的父亲早就死过一万遍了。”莎丽冷笑,“要么,照我说的去做,要么,从此你就是我莎丽坎贝尔的仇敌。去,去做。”
莎丽把手中的绿色小瓶子塞到了苏珊颤抖的手心里。
这只瓶子里面装着的是泻药,但也不是普通的泻药。
今天早晨,莎丽遇到了从郁金香庄园匆匆出行的车队,她有礼貌地上前问候了一下,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维纳尔为了依兰顶撞自己父亲,还在半夜闹到皇家墓园,害得大公夫人弗丽嘉和丈夫狠狠吵了一架,一大清早就被打发回娘家。
莎丽憋了一肚子火,一心琢磨着要怎么收拾依兰,恰好,刚过一条街就碰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魔药贩子。
魔药与魔法无关,它是用一种生长在幽幻暗影丛林的毒花汁液制成的致幻剂。
服用魔药,会让人变得热情奔放,忘记一记世俗的约束,放肆地享受面前的一切。
更加绝妙的是,这位魔药贩子把魔药搭配着别的东西来卖,非常别出心裁。比如莎丽买的这一瓶,就是魔药加泻药。
想想一个服下泻药的人如果忘记了一切束缚,潇洒肆意地噢天哪莎丽想到那样的画面,全身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经过这么一件事,她就不信这个依兰还有脸出现在学院
“快点。”她傲慢地催促苏珊,“我会上前找她麻烦,把她拉出座位,你就趁那个时候动手。”
说完,莎丽扬着头,像一只斗鸡一样冲到了依兰的课桌前。
依兰晕乎乎抬起眼睛。
看见莎丽又来找茬,她皱起眉头,不胜其烦。
“还要打架吗今天太阳很厉害,”依兰说,“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到钟楼下面晒上两个小时。”
“我只是替维纳尔的母亲弗丽嘉夫人说几句话而已。”莎丽扬着下巴,“或者你心虚,不敢听”
为了把依兰引出座位,莎丽不惜把维纳尔的母亲都搬了出来。
依兰听得一愣。
该不会是那位夫人要给她一笔钱财,让她离开维纳尔话剧里面经常是这么演的。
依兰眨了眨眼睛。
有些迷糊的脑袋里瞬间塞满了叮当作响的金币。
如果是这样的话,唔,收这样的钱,好像倒是并不违背原则巴里沙男爵那件事情暂时还没有结果,老林恩的酬金暂无着落。自己出差暮日森林赚到的一百十五银币也要月底才到帐,现在的林恩家,只用一个字就可以概括――穷。
困得神智不清的依兰就像一尾晕乎乎看到了饵料的鱼,被钓出座位,跟随莎丽走到了教室门的后边。
莎丽偷眼一瞟,发现面孔惨白的苏珊已摸到了依兰的座位上,不禁勾起了嘴唇,愉快地把胳膊环在胸前。
不得不说,莎丽这个人根本藏不住任何心思。
依兰虽然很困,但还是一眼就看出有鬼。
她偏头望向座位,莎丽赶紧拎着蓬蓬裙跳到面前挡她视线。
不过依兰的余光已经扫到了,她知道苏珊又在她的课桌那里鼓捣。
依兰想走,莎丽张开了胳膊,像母鸡护崽一样拦住她。
“听着,都怪你,害得弗丽嘉夫人和大公夫妻不和像你这样的扫把星,根本不配活着你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莎丽没说两句,情绪就亢奋起来,她迫不及待想看依兰出个大丑,噢,如果她出丑之后没脸苟活,找条河跳进去自我了断,那可就太美妙了
依兰眯着眼,细细地打量莎丽阴毒兴奋的神情。
莎丽是真的想要自己去死。依兰看出来了。
“莎丽,”依兰认真地问她,“你觉得光明女神会眷顾一个满怀恶意的人吗”
莎丽仰着头,一对眼珠子瞪在眼眶底部“光明女神最憎恶的,就是你这样的黑色厌恶黑暗这是正义”
黑暗就是原罪,该死的原罪。才不是因为什么嫉妒,黑色的东西哪里值得嫉妒。莎丽这样想着。
“愚蠢的偏见。”依兰轻轻一嗤,“让开。”
正在颤抖着手从依兰革包里面取饭盒的苏珊吓了好大一跳。
她没想到依兰的革包这么难打开――刚到学院时,依兰的书包总是被人破坏,老林恩一怒之下,亲手帮她做了这个非常坚固,用剪刀都剪不坏的硬革包,而且特意加固了扣环。
苏珊好不容易才解开扣环,刚摸到饭盒就听到依兰快要回来了,本来就心虚惊慌的苏珊吓得双手一抖,把革包里的东西全给带了出来。
叮叮铛铛落了一地。
饭盒、羊皮卷、墨水瓶还有一枚通透漂亮的淡红色宝珠。
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珊的身上。
完了完了完了搞砸了,莎丽一定不会放过我怎么办怎么办
目光一顿,苏珊看到了那枚红珠子,她立刻就想到了一个转移仇恨的办法――
“噢天哪看我发现了什么平民小姐的书包里,怎么会藏着这样珍贵的宝珠”
莎丽慢慢地挑起了眉梢,目光落到了那枚宝珠上面。
通透、流光溢彩。
一看就知道,它是非常非常珍贵的宝贝。
噢,天哪,一定是维纳尔送给这个该死的女人的定情信物
莎丽深吸了一口气,几个大步冲到依兰的课桌前,弯腰捡起了那枚红宝石一样的圆珠。
它是那么美丽,一看就知道不凡。
依兰因为困倦,反应足足慢了半拍,根本来不及阻止。看着莎丽把那枚漂亮的小红珠抓到了手里,依兰只能低低惊呼“不――别动它”
那是保罗小魂珠。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依兰已经把可怜的小保罗给遗忘在了革包里。
“莎丽,放开它”依兰紧张失措。
难得看见依兰表现出焦急惊慌的样子,莎丽感到愉快极了。
她把小红珠攥在了掌心,冷笑着说道“它看起来,与我上个月失窃的吊坠如此相似依兰林恩,你这个可恶的窃贼你偷了我的东西,是不是”
“不是,你冷静。”依兰背上渗出了冷汗,“别弄坏了它,它绝不是什么吊坠。”
这么紧张珍惜看来真是维纳尔送她的东西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狠戾,心想,这样的话,诬陷她偷我东西也没用,只要维纳尔开口,她就可以洗掉窃贼之名与其这样,还不如毁掉它
“被你的脏手碰过的东西,我也不要了”
莎丽重重攥住保罗小魂珠,扬起手来,打算将它狠狠摔在地上
依兰捂住了嘴巴“哦――不”
“喀――嚓――”
一声脆响之后,保罗小魂珠碎在了莎丽的掌心。
依兰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回忆起了保罗的声音――
“帮我找一个人,骗他捏碎这枚魂珠,我就可以夺走他的身体。要贵族,最好拥有一副好容貌,身体要健康,最好是原本就和淑女们打成一片,噢那可以省掉我多少泡妞的力气”
依兰绝望地想,好像也不是不符合保罗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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