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 先探王宫。
魔神从床底下拖出一身白色贴身衣服。
依兰忽然想起,昨天她被怪物追得鸡飞狗跳时,他正是穿了这样一身北冰武士的衣服冲进来接她。
“直接穿在身上, 才不容易露出破绽。”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身上的蝙蝠衫。
依兰小毛线紧张地炸毛:“你你你要换衣服?”
“嗯。”他睨了她一下, “我不看你。也不碰你。”
一边说,一边动手脱下了外衫。
“噢!”依兰羞得蹦到了一边,把眼睛转向背后。
他的声音坏坏地传来:“不监督我吗?你确定要考验一个男人的自制力?”
依兰羞得浑身发烫:“喂!你是神,不是男人!”
“神也不介意偶尔做男人。”
依兰恨恨地转回了眼睛:“我盯着你呢!”
噢, 她的身材, 真是太迷人了!
这个家伙确实没有碰到她,他干净利落地脱了衣服,只穿着贴身小短装, 然后穿上了那身白色武士服。
换好衣服, 他睁开眼睛,把她捉到了手里。
他凑近她, 声音带着笑意:“笨蛋东西。自己碰自己有什么意思。”
依兰:“……”
他起身离开了屋子,很快就潜到北冰国的王宫外。
依兰缩在他的胸口,只露出一只眼睛。
她很好奇他要怎么通过严密的防线。
他蹲在一棵压满了积雪的高树上。
蹲了一会儿, 他低下头,很无语地看着她:“动手啊。”
依兰奇怪地歪了眼睛:“怎么动手?动什么手?”
他气笑了:“你以为我爬这么高来乘凉?用风送我进去。”
“噢……”她嘀嘀咕咕,“我以为你要给我表演你惊人的闯关技术呢。”
他的眉梢悄悄挑了起来:“哦。下次。”
地面的积雪反射着龙晶灯的光芒,冰雪之国的夜晚特别明亮。
不过与之相对的,就是抬头望向天空时, 眼睛完全无法适应黑暗的光线, 近乎失明。
依兰召来了风, 帮助他悄无声息地滑翔到了一间宫殿的殿顶上。
“我以为这些地方也藏满了武士。”依兰悄声说。
“藏污纳垢的地方,容不得人多眼杂。”他飞快地穿梭在殿顶, “王宫里面只有高手。”
他勾起唇角:“不过在我面前,没有高手。”
对他的嚣张自大依兰早已经见惯不怪了。
他在白雪之中穿行,避开一处又一处暗哨。
依兰看得心惊胆战,无数次他就是贴着武士的后背擦肩而过,她可以想象到,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天罗地网式的追杀。
他忽然停下动作,静悄悄地伏在了一处屋脊。
依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透过一扇敞开的抬窗,看到西芙坐在镜子前,唐泽飞鸟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梳头。
那一头浅金色的卷发握在唐泽飞鸟枯瘦的手掌里,有种浓浓的违和感。
被强压着磕头、掰折了手指、抡起来挡刀的西芙,短短半天之内就变成了一副温驯的样子。
“夫君,夜深了,我们歇息吧。”西芙的声音甜得腻人。
依兰小毛线忍不住嘀嘀咕咕:“不会吧,他们不会又要做那种事情吧?那也太耽误事了!”
她难以忘记那一次,乌玛丝和奈利亚忙着滚床单,害他和她白白在窗户外面吹了大半夜冷风。
“没事,我们是来杀人的。”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在说‘我们是来吃饭的’一样轻巧。
西芙站了起来,她脱掉了披在身上的袍子,光溜溜地扑向唐泽飞鸟。
“噢!”依兰小毛线闭上了眼睛。
“不会就学着点。”魔神的声音又懒又坏。
依兰:“……”
为了证明他很会,不屑于学,他把视线转到了另外一边。
西芙和唐泽飞鸟躺到了床上。她叫得非常夸张,好像随时要断气一样,但是依兰有过听壁角的经验,她很明显能感觉到和乌玛丝或者拉尔沙相比,西芙的表现很假――唐泽飞鸟其实并不能让她满意。
她在刻意取悦唐泽飞鸟。
依兰的小脑袋瓜子里又蹦出了老玛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爱情可以帮助人们更容易得到快乐,但是好的技术完全可以弥补。
她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绒毛一根根直立起来。
寝殿中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唐泽飞鸟摊开四肢,虽然身材非常瘦,但他几乎占满了整张巨大的圆形婚床,没有给刚刚温存过的新婚妻子留下任何舒展肢体的空间。由此可见,这个人非常自我中心和霸道。
西芙蜷缩在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空间里面,侧躺着,虚虚地把脑袋悬在唐泽飞鸟的手臂上。
很快,唐泽飞鸟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西芙却没睡。
她用手指抚摸着唐泽飞鸟的头发,过了很久很久,她的手悄悄摸向床边的梳妆台,取出了一把修理眉毛的小剃刀。
“噢,快看!她要做什么?”依兰激动地戳了戳魔神。
西芙忍无可忍,要对唐泽飞鸟下手了吗?
果然得罪女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依兰小毛线激动地圆睁着小眼睛,盯住西芙的动作。
西芙的手颤抖得厉害。
她捏着那把小剃刀,捏了很久很久,对着唐泽飞鸟的脖颈,迟迟不敢下手。
依兰看得心急,恨不得跳下去摁着她的手往下割。
魔神把她捉到了手心里,轻轻安抚她的绒毛。
“不急。”
西芙的眼神猛烈闪烁,此刻身边没人,她丝毫也不需要掩饰她对唐泽飞鸟的厌恶和痛恨,以及恐惧。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剃刀一划而过。
就像那天在要塞的城墙上一样,唐泽飞鸟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线,很快,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伤口和他的口鼻涌了出来,在床上飞快地摊开。
西芙惊慌地退到了床下面。
她没穿衣服,光溜溜地站在那里,握着剃刀,又哭又笑。
依兰小毛线激动地在魔神掌心里瞎蹦。
“看看。”魔神的声音平静无波。
唐泽飞鸟躺在那里。
他死得太平静了,被西芙割断了喉咙之后,他的身体没有痉挛抽搐,他就那样平平地躺着,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仍在沉睡。
口鼻涌出鲜血,他也没有呛咳。
没过多久,血流尽了。
依兰可不会认为他能这么轻易就死去。
“要不要试试召唤火焰?”依兰用尾巴戳了戳魔神的手腕,“我有把握连人带床一起烧成灰烬。”
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再等等。”他说,“等那个化身来复活他,一起杀。”
“噢……”
果然,魔神大人的思路就是比普通人更狠绝。
依兰蜷起尾巴,耐心地等待。
杀了唐泽飞鸟之后,西芙的样子看起来有一点茫然。
她发了半天呆,然后扔掉手中的凶器,发疯一样在寝殿中的大小盒子里面翻找。
很快她就找回了那块蓝色的宝石。
她捏着它,好像要从它身上汲取力量。
“维纳尔维纳尔维纳尔!我这就逃出去,你一定会来接我对不对?”西芙深深地呼吸着,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了下来。
她翻出一身轻便的衣服穿上,从首饰匣里面抓了两把珠宝塞到胸前,然后从唐泽飞鸟的衣服里面翻出一块身份令牌,握在手里定了定神,走向殿外。
“噢,”依兰轻声叹息,“她是真的很爱维纳尔。爱情给了她勇气和力量!”
魔神简单地发表了意见:“呵。”
西芙紧张地离开了寝殿。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返身合上殿门,然后挺着胸脯走向回廊的时候,圆形婚床上流干了血的唐泽飞鸟睁开了眼睛,非常缓慢地坐了起来。
“诈尸了!”依兰小毛线当场炸毛。
虽然知道这个家伙没这么容易死,但是眼睁睁看着这样一具尸体坐起来,实在是难以言说地惊恐。
唐泽飞鸟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
他回过头,看了看床上半凝固的血,伸手摸了一下,粘到满手黏腻。
“真不听话。”他的声音无比嘶哑干枯。
不过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柔。
他摇摇晃晃走下床,取出一盒深红色的药膏,用手指挑出一团,对着镜子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如果西芙看见这一幕,她会发现这就是白天唐泽飞鸟用在她后背伤口上的药膏。
连涂抹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你看你看你看!”依兰小毛线嘀嘀咕咕,“我没骗你吧,我的梦不是假的吧?这个家伙问题太大了!他不会死,根本就不会死!甚至不需要那个光明女神的化身来救他!”
魔神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唐泽飞鸟自己处理了伤口之后,摇了摇床边的铃绳。
很快,两名高手悄无声息地掠进寝殿,站在了他的面前。
“脏东西扔了,把王太子妃带回来。”
依兰替西芙默默哀悼了一会儿。
染血的寝具很快就被更换一新,西芙被人像小鸡崽一样拎回来时,唐泽飞鸟用一块丝帕擦掉了脖子上的药膏,恢复了一片不健康的苍白肌肤。
西芙被押进寝殿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拼命挣扎扭动,梗着脖颈强硬地辩解,说是王太子给她令牌让她四处逛逛。
一看见唐泽飞鸟,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唐泽飞鸟在要塞出事的那一次西芙并没有亲眼目睹全程,北冰国的士兵宣称王太子不死,西芙以为只是故意吹嘘――她的父亲奥登六世身上也有许多神异的传闻,都是编出来骗那些愚民的,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种事情,聪明人谁会信呢?
可是现在……
她呆呆地看着唐泽飞鸟,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低下头,凝视着刚才杀死他的那只手。
明明……触感还残留在指尖。刀锋刮过皮肉,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那种略带一点抖动的手感,仍然清晰。
他流干了血的样子,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这个人现在就这么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床铺上的织物都被换过,看不见什么血迹。只有寝殿中的血腥味一时散不干净,让西芙知道刚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梦境。
“亲爱的,”唐泽飞鸟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温柔,“偷偷拿走夫君的令牌戏耍侍卫的事情,下次就不要做了吧?”
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更让西芙狠狠打了一串寒颤。
“你、你……”她的上下牙齿在打仗,根本说不出囫囵的话来。
“外面风太凉,都冻糊涂了。”唐泽飞鸟走上前,把一件长披风披在了西芙的肩膀上,双手握住她颤抖的肩,柔情地凝视着她。
西芙的样子看起来快要晕过去了。
“你们下去吧。”唐泽飞鸟冲着武士们挥了挥手。
“不要!”西芙忽然发出了惊恐的嚎叫。
她猛地挣脱了唐泽飞鸟的手,扑到一个武士的身上,搂住他的腰,失控地喊叫:“他是鬼魂!他不是人!不是人!别走!别走!唐泽飞鸟是鬼啊――”
武士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到唐泽飞鸟身边。
他钳住了她的手腕,对属下挥了挥手。
被西芙搂了一下的那个武士将整个上半身趴伏在地上,冲着唐泽飞鸟狠狠叩了几个头。
“日后不能侍奉王太子了,您要好好保重!”
唐泽飞鸟缓缓点头。
两个武士恭敬地退下,依兰的视线追随着他们,走到殿外,武士抽出佩剑,反过剑刃着对自己,然后毫不犹豫地切进了西芙抱过的位置。
依兰小毛线感到浑身不适,她把身体全部贴在魔神的身上,嘀咕着说:“唐泽飞鸟才是真正的魔鬼啊!光明女神是眼瞎了吗?为什么要眷顾这种东西?”
他抬起手,不动声色地抚了抚她的绒毛。
他想:神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一只凶狠、战斗力强且受其它蚂蚁疯狂爱戴的蚁王,就连他也想收入麾下。
站在不同的立场,对善恶的定义自然不相同。至于道德……这是人类自己的概念,神没有这样的概念。
依兰把视线从殿外转了回来。
寝殿中的西芙抖成了寒湖里的鹌鹑。随着身体的筛动,匆匆藏在胸前的那些珠宝一串串从裙底掉了出来。
唐泽飞鸟很有兴致地看着它们。
“亲爱的,这么喜欢我为你准备的首饰吗?”
西芙崩溃了,她挣开了他的钳制,退了几步,冲着他大喊:“你不如杀了我!不如杀了我!”
“你是我的爱人,我的王太子妃,我为什么要杀你?”唐泽飞鸟温柔地逼近。
西芙的瞳仁疯狂震颤。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问为什么?
她刚刚杀过他一次啊!
哦不,像这种杀不死的魔鬼,恐怕根本就不在意吧?
等等,魔鬼?魔鬼最惧怕的不就是光明女神吗?
“我是神眷者……”西芙嘴唇哆嗦,“我,我拥有光明之心,你,你对我做的一切,都逃不过光明女神的眼睛!像、像你这样的魔鬼,女神一定、一定会让你下地狱的!当、当我的灵魂回归女神怀抱,这一切原原本本,都会被女神知道……”
“哦。是吗。”唐泽飞鸟垂下了头。
西芙的心底涌起了绝处逢生的喜悦。
“你,”她壮起了胆子,“你不如放我走,也许日子久了,我就会忘记这一切。如果我度过了愉快的后半生,我想,女神应该不会刻意来翻找这样一段多年前的记忆。我要回坦利丝王国,你送我回去!”
唐泽飞鸟垂着头微笑。
笑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了寝殿。
“走,走了?”西芙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上。
魔神悄悄把身体靠在了飞扬的屋檐后面。
唐泽飞鸟走出殿门时,抬头四下环视了一圈,然后垂下头,走向东边的大殿。
“他要去哪里?他这是害怕了吗?神眷者这个身份终于镇住他了吗?”依兰小毛线叽叽喳喳地念叨着,把身体从他怀里扯了出来,爬到他肩膀上,稳稳地蹲着。
很快,唐泽飞鸟回来了。
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依兰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少女长着一张和光明女神的雕像一模一样的脸!
这一定就是那个圣女!光明女神行走在人间的化身!
她紧张地望向魔神。
他微眯着眼睛,周身的气势收敛下去,整个人好像和周围的环境彻底融在了一起。
依兰知道,他要准备杀人了。
上次在要塞外面突袭唐泽飞鸟之前,他也是这么沉静。
噢,以凡人的身躯灭杀光明女神在世间的化身,真是惊人的壮举!
依兰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这个牛,她可以吹十年!
唐泽飞鸟把圣女迎进寝殿时,西芙正在收拾行李。
“王太子妃,我把光明女神在世间的化身、圣女大人请过来了,你有什么话要禀告女神,请直接对她说吧。”
“什、什么……”西芙震惊地倒退了一步。
“亲爱的,既然你是神眷者,那么……”唐泽飞鸟凑近了一些,声线诡异,“你的光明之心,有没有感应到强大的光明之力呢?源自光明女神的力量,你,感应到了吗?”
西芙惊恐地注视着圣女。噢,那确实是庞大得无与伦比的光明力量!连血液中,都有光明之力在流淌。
圣女面色悲悯地凝视着西芙。
“孩子,你有话要说?”
西芙双腿一软,伏跪在地。
这是光明女神的化身,是光明女神的化身……
“他……他能死而复生……”西芙喃喃说。
她不敢抬头,但她能感觉到唐泽飞鸟和圣女一起宽容地笑了笑。
“那是我赐予的祝福。还有别的吗?孩子。”
“他……他伤害我。”西芙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圣女温柔慈爱地说:“他伤害了你的手指,你伤害的却是他的心。孩子学习走路,磕碰在所难免,你应该学习你丈夫的宽容。还有别的事情吗?”
西芙目光呆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无从辩驳。
“祝你幸福。”圣女的表情更加悲悯,她转身离开了这间寝殿,圣洁的长袍曳在地上,像天上落下来的月光。
西芙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是我错了吗?”
“亲爱的,”唐泽飞鸟把她从地上搀了起来,“你还太小,我不怪你。不过……”
西芙紧张地转过眼珠,颤颤地看着他。
“你刚才提到维纳尔,我无法容忍。”唐泽飞鸟叹息,“我想,这天下没有哪一个做丈夫的可以容忍。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我舍不得伤害你,那我只能伤害他了啊!”
西芙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恐惧。
她提维纳尔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流干了血。
所以即便在死亡的状态下,他也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吗?
“为什么?为什么女神对你这样特别?”西芙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哪怕是圣骑士们,也会死去。”
“也许我是最特别的圣骑士。”唐泽飞鸟微笑,“听说,白银郁金香小公爵维纳尔并不在离境的队伍中,我们来猜猜他现在在哪里吧?亲爱的,你先说。”
对面屋顶上的依兰小毛线见缝插针地戳了戳魔神。
她兴奋地冲着他嘀咕:“喂,喂,你听见没有,他说他是圣骑士!我的梦!我的梦!我的梦是真的!”
与七邪王相对,光明女神麾下最强的战将就是圣骑士,也就是被封为‘屠魔者’的那七位光明先驱。
在依兰的梦境中,正是唐泽飞鸟斩下了塞那酋斯的左臂,他确实是圣骑士!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殿中的西芙并没有留意到圣骑士这个‘口误’,她的心神全部被揪到了维纳尔这个名字上面。
“维纳尔没有离开……维纳尔……我就知道他不会抛弃我的……呜呜……”西芙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
唐泽飞鸟抚着她的脸:“亲爱的,你又在刺伤我的心。唉,要不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噢对了,你也看见了,霍华德是一位魔法师,你觉得他的继承人维纳尔会不会魔法呢?噢,你背上的伤正是魔法造成的,你觉得是维纳尔做的吗?”
他非常真诚地问她,就像她知道答案一样。
西芙的眼神略微活了一些:“你是说,白天用暗器偷袭你的人是维纳尔?”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唐泽飞鸟微笑,“所以我毫无心理负担地让你承受了这份伤害,亲爱的,你觉得是不是合情合理?”
西芙的眼睛猛地亮起来。维纳尔维纳尔!维纳尔来救她了吗!
“维纳尔一定会救我出去!你斗不过他,一定!”
唐泽飞鸟笑着叹气:“你看你,又在丈夫面前表现出对其他男人的期待。亲爱的,你这样真的让我非常为难。”
他枯瘦的手爬上了她的背,在伤口上轻轻抚了一下。
“你看,他对你造成的伤害是我治愈的,可是你却还是只想着他。”他抬起双手,温柔地掐住她的脖子,“必须给你一点惩罚。”
双手越收越紧。
“泥人也有火气的啊。”
西芙的双脚渐渐离开了地面。
她的模样看起来痛苦极了,双脚来回踢蹬,想要抬起手来阻止他的手,却无力地在中途垂下。
魔神轻轻点点头,身体像一阵轻盈的风,卷过一整排殿檐,轻轻巧巧地来到了圣女居住的东边大殿殿顶。
他要趁着唐泽飞鸟虐待西芙的时候,偷杀光明女神的化身!
依兰小毛线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
光明女神的化身能够赐予唐泽飞鸟不死之躯,那她自己怎么可能被轻易杀死呢?
虽然依兰的心中装满了疑虑,但既然魔神选择了动手,那么她就一定不会拖他后腿,她会全力以赴,配合他的行动!
魔神无声无息地拆掉了殿顶的金瓦,摸出短剑切开瓦下的薄木层,紧贴着殿顶翻了进去,静悄悄伏在大梁上。
依兰小毛线的心脏‘怦怦’乱跳,全身绒毛都直通通地立着。
她卷起尾巴,把身体整个贴在他的身上。
和他一起战斗,她一丁点都不怕!
依兰竖起眼睛,紧张地望向殿内。
圣女在金色的大圆床上打滚,发出痛苦的声音。
从上往下望,躺在金纱帐里面的圣女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她捂着心口痛苦地呻.吟,双腿蜷缩起来,把天鹅绒的床单和被子弄成了皱巴巴的一团。这样看,圣女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女孩,正在承受病痛的折磨。
依兰和魔神对视一眼。
这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金色大床边上守着四个上了年纪的女侍,她们见惯不怪地爬上了床,摁住圣女的四肢,捂住她的嘴巴。
“请多忍耐。”
床上的圣女就像一条被摁在砧板上的鱼,无意识的挣扎扭动被无情镇压,她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痛苦得面目狰狞。
摁住她双脚的女侍叹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会磨破皮肤的,还是捂晕她吧,以防流血。”
“唉,只能这样了。”
圣女的口鼻都被紧紧捂住。
所有的挣扎都沉陷在柔软的天鹅绒床铺里面。
她很快就昏迷过去。
“心脏硬化得更加厉害了。”一个女侍抚着她的心口,轻声叹息,“估计不到一个月,她就无法再起身活动,只能躺在这里一直疼痛直到死去。”
“总之,千万不能让她流血,多拖一天是一天吧。殿下现在有太多地方需要圣女出面了。”
“幸好殿下已经找到了替代者。不过交接还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一定要看好她,不能出任何岔子。”
年长的侍女们叹息着,放下了金色的床帐,守在床边。
魔神伸手捏住了依兰的眼睛,他带着她缓缓转动。
依兰顺着他的指引观察了一圈,发现这间宫殿的四个角落都藏着深谙隐者之道的武士。
“你去把人引开。”他的嘴唇紧贴着她的绒毛,耳语低沉,“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依兰悄悄给自己壮了壮胆:“没问题!”
她从他的怀里潜了出去,顺着大梁爬到了外殿。
她悄悄转动着意念中的真名,召唤了一阵风,‘嘭’一下吹开了外殿的窗户,推倒了立在落地金幔旁边的龙晶灯。
灯罩四分五裂,龙晶摔碎在地上,溅起了火花。
‘火!’
火焰呼地舔上金幔,在风的帮助下,立刻开始熊熊燃烧!
潜藏在宫殿里面的隐者武士成功被惊动了,一道道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影子‘刷刷’地冲向外殿。
守在金色大床周围的女侍们也离开了岗位,吃惊地看着失火的外殿。
武士们把着火的金幔扯下来,扔在地上踩灭了火焰。
“意外。上报。”
一道身影掠向殿外。
依兰放火之后就盯着内殿。
就在武士和侍女们被分散注意力的那一瞬间,魔神像一道影子一样滑进金色的床帐,一剑刺向圣女的心脏!
依兰屏住了呼吸,浑身绒毛直立。
她知道,他做事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他动手的时机都是最适合的时机,快一秒慢一秒都不够完美。
“叮――”
他的剑遇到了阻力。圣女柔软的身体里面好像藏着真金。
异样的声音惊动了敌人。
武士和侍女们冲回内殿。
依兰毫不犹豫地扔出了一阵风,把人吹得东倒西歪。
‘快走!’她焦急地盯着他。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明知道有数名高手向他扑过来,他不退反进,左手摁住圣女的肩膀,右手反握着短剑,一剑切进她的咽喉,然后再次划向心脏。
“嗤!”
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
依兰经历过要塞之战,以及刚刚目睹过西芙杀夫,面对鲜血已经非常麻木了。
不过金色的血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在武士们扑进金帐的时候,魔神已经抓住了一颗金光灿烂的心脏!
他摘下这颗光明之心,扬起短剑,架住了武士们袭向他的利刃。
“铛――”
他借势向后一滚,从床的另一边翻身下去。
依兰从屋顶蹦下来,落到他的肩膀上。
她看到床上濒死的圣女睁开了双眼,嘴里涌出大口的金血。说来也奇怪,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神竟然没有痛苦,只有解脱。
刺杀成功!
如果她不像唐泽飞鸟那样可以复活的话。
得手之后,魔神从床上翻身下去,跳出后窗。
依兰扔出了冰,巨大的抬窗上出现了一面霜花屏障,挡住了追击的武士。
等到他们怪叫着从门口绕出来的时候,魔神已经在风的帮助下飞掠到殿顶,他翻过屋脊,避开了满满一排暗器。
“这是圣金化的光明之心。她是神眷者。”他把手中那枚很像黄金的心脏放进了口袋,语气平静地说,“变成圣金,是艾丽丝对叛神者的诅咒。哦,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净化。”
“啊?”依兰小毛线吃惊地睁圆了眼睛,“所以这个圣女不是化身,而是受到光明女神诅咒的神眷者?这是怎么回事!”
“效果这么微弱,只能从心脏慢慢开始圣金化……”魔神的唇角坏意地勾了起来,“是来自神格碎片的诅咒。”
依兰竖起了绒毛:“所以唐泽飞鸟真的得到了光明女神的神格碎片!他是用神眷者来替他承担诅咒吗?”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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