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桌上只剩她和重尧二人,清栀尽量避免和他有任何眼神的交流接触,不过,某人似乎并不那么想,她能感觉一道火辣的目光投在她的侧脸上,热切而露骨,让她的脸颊也不由自主发烫。
“柳柳。”
唔,装没听见行不行?清栀撑着头懒洋洋拿起酒杯,抿了口酒,没有转头。
“你看着朕。”
他的声音冷而蕴着薄怒,为免惹恼他,清栀勉为其难地转过了头,不带一丝情感,正经地、默默地看着他。
看到那双不含情绪的杏眸,重尧心中一涩,这双眼睛是他陌生的,他的柳柳不会以这样的眼神看他,柳柳性子乖巧柔和,对他千依百顺,事事为他着想,柳柳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含羞带怯,像春柳一般娇嫩柔软,又怎会是这般漠然无情?
他知道她被推进了殒仙池,他也知道一旦掉入那样的地方她根本不可能活命,可九叔救了她,凭九叔的能耐,他相信她确实能好好活着。
可为什么她的性子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不再像她了?
清栀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她能感觉到他的失望和痛苦,可是小后生,你的柳柳确实已经不在了。
“因为九叔救了你,所以你甘愿留在他的身边?”他问她。
“嗯。”算是吧,他救她不止一回,她对他有所图,留在他身边也挺好。
“他救你的恩,朕会替你还,你该回到朕的身边,我们应该回到从前。”他的声音低沉暗哑,看她的眼神满是希冀。
“可是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清栀揉了揉额头,对露出可怜表情的小后生很是同情,就像魔界的那些小后生们一样,每当他们面对她告状诉苦求安慰,她就忍不住心软,然后苦口婆心劝一劝。
可她跟这天帝小后生不熟,事情又牵扯到她自个身上,她还真不好瞎劝。那玄壑也是心大,放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但转念一想,莫非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小后生挠心挖肝的难受?
“是因为朕未及救你,所以你对朕心怀怨气,不愿回到朕的身边?”若是如此,倒可解释她为何会性格大变,他未能护好她,是他思虑不周。
哎,不是……
她幽幽看他:“你不是问他要过人了么……”言下之意,那不是你没要成么?虽然我不情愿,可归根结底难道不是你不行?
重尧脸色一沉。
气氛,一瞬间,有那么一点凉和尴尬。
*
成庸将玄壑带到了还翎阁东南角茂盛的梧桐树下,一站定,便迫不及待抓过他的右手,拉高他宽大的衣袖,查看他的伤势。
他动作小心,玄壑便也没管他,由着他去。
他的伤虽已不再流血,可半尺长的伤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看着便让人心惊胆战。
成庸一看到他的伤,便知道这是被他自己的佩剑金犀剑所伤:“怎么回事,金犀剑怎么可能伤你?怎么伤得了你?”灵剑伤主人,那不是反了天了。
“意外。”玄壑没有解释。
成庸看他一眼,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叹了口气,掌心一道治愈灵光注入他伤口,只见伤势转瞬便有所好转。
待差不多了,成庸才收手,对他说道:“再好好养三天便能恢复如常,下次可要注意些,你纵是再本领通天,一旦受伤却是极难恢复,丢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多谢七哥关心。”玄壑低头,眸光微敛,轻道。
“谢什么?你我做了这么久的亲兄弟,还需言谢?”成庸摆摆手,又忍不住叹了一声,“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尧儿争什么?你便是真坐上了那个位置,难道就能比现在更逍遥自在?”
“七哥知道,那位置本就是我的。再则,正是活得太久,余生太长,不找点事情做做,岂不是更无聊。”玄壑语声悠缓,笑容恬淡,并不认为自己所做有任何不妥。
“好好好,你们争权夺势我管不着,可你身为他的长辈,总不好意思抢他心尖上的小人儿,你把那个叫柳柳的小娃娃还给他总行吧?”
“不行。”玄壑想也没想一口拒绝。
成庸脸色郁郁:“你说你跟那小娃娃差了这么多岁数,都可以当她祖宗的祖祖宗了,你也好意思对人下手?”
“好意思。”
“你你你……真是厚颜无耻!”成庸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我怎么有你这种弟弟,气死我了!”
玄壑笑语如风:“七哥,我给你一个面子,你若能让那丫头同意,我便由着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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