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蜘蛛妈妈离开了。

    她不宜在这里停留得太久。哪怕总是最后一个离去,但多停留一分一秒还是会过于显眼。她身边的很多双眼睛一直在时时注目她。不论是这个家庭的鬼们,还是散落分布在角落的蜘蛛与丝网都是警惕的对象。

    灶门炭治郎又燃起一根烟,他轻轻将烟插进炉子里。

    他的眉眼仍旧温柔地舒缓,红宝石般的眸子散发暖融融的光。明明是美好得令人心颤的景象,可他却在下一秒钟轻轻叹了口气。

    灶门炭治郎望向屋外的太阳,心想:还是太过莽撞了,这个姑娘。

    幸亏他出于谨慎,每次待在这里都会点起虫烟。第一次第二次点这烟时,所有鬼们都怀疑他有什么图谋,但到现在的第十几次,那些鬼已经习惯他的行为了。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的虫师呀。

    而这种虫烟并不是市面上虫师购买的种类,而是出自他的手笔。既然是他手中的东西,自然是带着些特殊作用的。隔绝空气中存在的肉眼不见的虫——这是最基础的功能,第二个功能便是大幅度削弱在此铸留事物的感官。

    蜘蛛网,人面蜘蛛,可能躲在房子内哪个角落阴影中窃听的家族成员。

    他们都不会听到刚刚的对话。

    灶门炭治郎心里想着,但手中还是利索地检查抽屉。动作的同时,他又低低地叹了口气:啊,那个可怜的姑娘已经被逼到极限了。

    如若他不在,这个小姑娘可能会一直将自己伪装成那些鬼要求的角色——这反而让她不那么痛苦,因为她已经麻木了近百年。但正是因为他在,他给了那个姑娘一个希望——所以那姑娘会像飞蛾扑火一般勇敢,但也更容易坍塌。

    炭治郎心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他人轻易放弃戒心的人,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虫的故事给了她希望。

    ……当他讲到影子自由自在地游荡之时,那个小姑娘脸上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因为世人多将灵异鬼神视作无谓之谈,或是干脆将其当做一些有趣的睡前读物。虫的故事也是这些睡前读物的一种——大部分虫是不会给人带来什么幸福的事物的,小到能看见未来的眼福,大到能让人所梦成真的梦野间,它们都会令人痛苦。

    区别只是程度的深浅。

    要知道,人和虫本就该形同陌路。有些东西就是不应该触碰。触碰得越久就陷得越深,到了最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将手掌附在自己的柜子上,温柔地侧着头低声道:“但是哥哥总是幸运的一方——至少,哥哥还有你。对不对,祢豆子?”

    里面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一如既往,自——起就未曾变过。

    他也不意外也不失落,只是将柜子背起来,然后起身,迎着阳光走出这个木屋。

    夜晚他给这些鬼讲故事。但白天……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的。

    他必须踏遍这座山的每一寸土地,去寻找可能诞生亦或是可能被选上的此山之主。而这事他只完成了前半部分。

    按道理来说,在光脉已经如此接近的当下,这对他而言应当是及其容易完成的任务才对。

    ——所以,被选中成为山主的究竟是什么,他心里已经隐隐有答案了。

    …

    然后就在路上碰到了蜘蛛姐姐。

    “你还没找到所谓的山主?”蜘蛛姐姐厌恶地皱了皱眉,“你将我做的茧破坏了大半,弟弟的宝贝们也被你捉了去——我警告你,就算累说你是客人,你也别以为自己就了不起了,毕竟你只是个——”

    人类。

    她隐去了最后差点说出的这两个字。

    灶门炭治郎摸了摸鼻子,他笑得清风朗月,仿佛对方说的与他全然无关一般:“但我要找山主啊,万一山主就在这些之中呢?”

    是不是山主其实他一眼就知道了。

    但他不说。

    蜘蛛姐姐冷笑一声,她走到炭治郎面前,指尖点着炭治郎的胸膛,她眯了眯眼睛低声威胁道:“不要以为你会讲些故事弄些把戏就能耍得了我——给我好好等着,当你不是客人的那天,你就玩完了。”

    她不喜欢灶门炭治郎。这点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当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家的所有人。

    ——所有鬼。

    这位小姐也并不是个合格的家人呢。

    灶门炭治郎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我没有做什么把戏,我可从不说谎哦。”

    蜘蛛姐姐冷漠地瞥他一眼,没理他,趾高气昂地走了。

    灶门炭治郎摸摸鼻子。他转过头,对面前的山林道:“你的姐姐都生气了呢。所以,你还要我做多久的客人呢?”

    累走了出来,他歪了歪头,意味不明地问道:“——虫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说呢?”

    累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就杀了你。”

    他的右手本来只是附在树干上。在话音刚落那一瞬,整棵树干被他的手贯穿。

    白发男孩的手轻轻一甩,那棵可怜的树便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坍塌的悲鸣。

    这明明是威慑力十足的场景,但炭治郎的第一反应却是:这竟然又是一个在寻找着什么的人。他暗自叹息:这位又是在找着什么呢?

    可虫师少年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就连眉梢都没有变动丝毫,在累望过来的时候,他只是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这我不就只能说是了吗。”

    “你早该证明给我看了。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累淡漠地说,“拿出证据吧,让我看看你口中那所谓的虫。”

    “啊啊啊,那是当然。现在——请跟我一起走,按我的言语来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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