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是妹妹,”傅晚凝回嘴道,定了夫人的名头,以后她就是脱了他,也会被人将这桩事拿出来说。
魏濂眉心皱出纹路,“小姐大概不了解,我爹娘只添了我跟我哥哥,穷苦出生孩子多了养不起。”
傅晚凝蔫下来,她小小嘀咕着,“我可以自己在外面过活。”
不用非要进他府里。
魏濂启唇笑,“然后再被人绑住卖了?”
傅晚凝面显狼狈接不出话。
魏濂摩挲着案几上的细纹,温声道,“小姐有什么短缺的都可跟我提,能置办的我都一应置办全。”
傅晚凝放下茶盏,道,“不缺的。”
她算是寄人篱下,再跟主人家说这说那,没得给人添烦,何苦惹麻烦。
魏濂顿笑,这是白纸做成的人,干净老实,他不忍让瑕疵点上去,唯有护在身后方能周全。
马车停了,魏濂挑帘先下车。
傅晚凝也掀开帘子站到车板上,她朝前去看,他们已经在魏府门前,丫鬟和仆从鱼贯而出,分站在两边,灯火一路照亮到马车前,她粗粗看一眼,便觉这魏府要比安乐侯府大上一半不止,官邸昭显了身份,魏濂这个宦官比王侯还嚣张。
斗篷过大,她踩着脚搭子好几次扯到下垂的边角,摇摇晃晃的差点跌倒。
魏濂朝她抬手欲扶她。
傅晚凝望着那只手,旋即又看了看那些侍女,她们像木头人一样,没一个上前来。
她无法,只能伸手过去,由他托住自己下去。
魏濂轻搀着她,看她下脚不稳,就使了点巧劲托牢她,直到她落地,他立刻松手,转头跟候在一边的管家道,“老吴,兰苑捡出来了吗?”
“回老爷,早收拾停当了,”吴管家道。
魏濂侧头跟傅晚凝道,“随我来。”
他走在前面,目光微斜,看到傅晚凝默声跟着才刻意慢下步子等她赶上来。
傅晚凝走的缓慢,进府里后,便听到那两扇大门被重重合上,她心下一叹,她得在这宅子里生活,可能再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魏濂一路送她进了兰苑,兰苑里种了许多兰花,这个时节还有花开,香气萦绕在园中,怡然清净。
有机灵的小丫鬟过来,为他们引路。
直到一间房前,魏濂停住了脚,他侧身看着傅晚凝道,“傅小姐,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傅晚凝褪下斗篷,也看他,“谢谢魏厂督。”
魏濂眼睫一动,笑道,“傅小姐不必如此叫我,直呼姓名即可。”
傅晚凝转过脸,“……于礼不合。”
魏濂瞅着她身边的丫鬟,那丫鬟识趣的退远了,他眯起眼道,“你现在是我后宅里的人,你若还这般叫,被人听着了得疑心。”
傅晚凝蹙着眉,“那你也唤我名字吧。”
魏濂扬眉喊了一声,“晚凝。”
傅晚凝顿时红了脸,她轻声应道,“嗯。”
月上梢头,已过半夜,魏濂瞧着时辰不早了,道,“进去歇息吧。”
傅晚凝俯首抬脚,进到房中。
房中灯影映照,魏濂看了一小会儿露出喜悦,他往面上揉一把,快步出了兰苑。
一夜无梦。
清晨日光照进来时,傅晚凝醒了,她恍惚着坐起身,瞅着室内,红粉雕花,轻烟罗纱帐,这间房是按照女子的喜好布置的,她按着鬓侧,只觉这些时日犹如一场梦,梦到现在,她成了魏濂的夫人,是如此的不真实。
房门被人悄悄推开了,小丫鬟捧着衣裳进来,见她坐在床里发呆,软声道,“夫人,让奴婢服侍您穿衣吧。”
她走过去,搀扶着傅晚凝下床,倒熟络的与她说着话,“夫人,奴婢名叫香阁,您有什么指派的都可以叫奴婢。”
她手脚麻利,片刻功夫伺候傅晚凝洗漱了,再为她穿好了衣衫,接着推她坐到妆台前,为她梳发,“夫人脸儿细俏,繁杂的发髻反倒掩盖了您的容色,奴婢给您梳个桃心髻?”
傅晚凝随意嗯着。
香阁拿起篦子为她顺发。
房门这时被人敲起,香阁停手去打开门,魏濂侧站在门边,朝里问道,“夫人还睡着?”
香阁欠身道,“回老爷,夫人才刚醒。”
魏濂走进屋,晃过屏风站定。
傅晚凝背对着他,长发披过背垂至腰下,她穿的月白色窄袖罗衫,细腰不及一握,在那浓发的遮压下尤为纤瘦,孱羸的只一眼便想拥入怀。
她听到人声回首去看,当即撞上魏濂的目光,她匆忙背过眼,玉色耳环也随着摇,荡起一片心动。
眸淀生情,点痣成绝,她的形貌便是瘾,欲罢不能。
魏濂莞尔,他跟香阁说,“篦子给我。”
香阁递给他篦子,自觉退到屏风外。
魏濂踱着步到傅晚凝身后,放柔着声道,“苑里人少,梳个垂鬟分肖髻吧。”
傅晚凝脸热起来,“……让香阁做吧,你还要进宫理政。”
“闲的很,事儿不找我。”
魏濂勾指挑出两股发,轻松的将其结鬟于发间,他打开台上的首饰盒,取出一只点翠发簪箍住发鬟,剩余半数墨发自然垂下,简单雅致。
傅晚凝木木的望着镜中人,魏濂始终带笑的脸令她张皇,她仿佛掉进一个陷阱里,逃都逃不出。
她的手指也不断的抠着桌子,乍然脱口道,“……你不应该做这事。”
魏濂将篦子放进盒中,闲散的问道,“那我该做什么?”
傅晚凝哑住声,她见过他杀人,见过他惩治阁臣,也见过他为政事烦忧,却从未见过他执青丝绾长发,他的神情温柔缱绻,快让她以为他对她是存着些别的意思的,可他是太监,是太后的内侍,万不会瞧得上她一个孤女,他不过是可怜她,亦或是觉着她好玩,现时正得趣,腻了便会弃之如履,这种暧昧纠葛他不是惯会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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