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濂冷了脸,“说的你就听不进,就算我送你走了,那城外强盗山匪遍地是,见着漂亮姑娘就能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你离了城,我再不会管你,到时候你一个人遇着匪徒,好色的劫色,不好色的劫财,你没活头我也不知道,你可得拎清了。”
傅晚凝僵住,她想脱了魏濂,可照他的话是无望了,她蓄着泪道,“你算好的,我进来就不能走了,你,你……”
她不会骂人,可是惹急了,也想啐他。
魏濂轻撇掉她的泪,哄道,“等去看了你娘,我抽个空带你出去转转,邺都是闷了点,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
傅晚凝推他,“我心里把你想好了,可你却算计我。”
魏濂沉了眉,扣住她的手道,“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算计的?”
傅晚凝乍愣,呐呐说不出口。
魏濂柔声道,“这府里好吃好喝的,我也不用你做活,你只待你苑里这还不好吗?你是跟过我的人,放你出去迟早会出事,我并不是栓着你,我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你别胡闹。”
“……我没胡闹,”傅晚凝含泪望着他,“是你说话不算数。”
这是在控诉他了。
魏濂有些头疼,他抽掉她腰间的绢帕给她擦眼泪,“你孤身一人,我怜惜你才让你在我府里呆着,我不是对你图谋不轨,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你见过我对你做出格的事吗?你心里对我存着惧,便想逃开我,其实大可不必,宫里的美人数不尽,你这样貌真排不上号,我若真好美人,轮得到你吗?”
这话就糙了点,不过对傅晚凝的味,她垂下头做乌龟状。
魏濂便知治住她了,他将绢帕塞回她手上,长声道,“一次两次的,小脾气没完。”
傅晚凝的心突突跳,当他要算账了,她赶紧去拉他道,“我以后不会了……”
魏濂闲闲地丢开她的手,作冷漠状,“还出府?”
傅晚凝犹豫一小会儿,忙摇头,“不出了。”
魏濂换了个坐姿,脸偏向一边,“磨人的很。”
傅晚凝背上一颤,闭着唇不敢说了。
魏濂口干舌燥,又灌进一杯水,道,“西苑里有鱼塘,傍晚消食散步去那边最好,别没事就呆屋里,能闷出病来。”
傅晚凝翕了两下唇,最后道,“嗯……”
魏濂往堂外看,雨下大了,衬着黑天没来由的可怖,他问傅晚凝,“晚膳用过了吗?”
傅晚凝摇一下头,他没回来,她哪里敢吃?
魏濂微笑起,“想在哪儿吃?”
傅晚凝小声道,“都行。”
魏濂看着小厮捂头蹿进廊下,那水汽隔老远都能感觉到,他说,“要不去茶厅吧,离兰苑近。”
傅晚凝顺话答好。
魏濂便起身往外走,她也慢一步出了堂屋。
那雨下的急,一出屋,一阵湿气就袭上脸,有小厮过来打伞。
魏濂先下了台阶,转头再看廊下,傅晚凝踌躇着无从下脚,她穿的绣花鞋,地上积了水,踩上去就湿透了。
魏濂返身过去,微弯腰将她腾抱起来,瞧着她乖乖窝在他怀里,嘴边浮起笑,跨大步赶去了茶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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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个大晴天,魏濂一早出府,府里倒空暇。
香阁怕傅晚凝没趣,叫几个丫鬟搬了渔具去西苑,搀她去那边钓鱼。
西苑的鱼塘大,里面遍布荷叶,这个时节正开着花,荷香随处可闻,秀丽的引人观赏。
香阁撒好鱼饵,将鱼竿递到傅晚凝手上,道,“听说您要进来,这塘子都是老爷让人现挖的。”
傅晚凝看着那鱼线在水面起伏,想到昨晚在堂屋听到的魏濂要过生辰,她轻着话道,“拿些针线和绸布过来。”
香阁揣度着她的话问道,“您要给老爷做衣裳?”
傅晚凝低嗯着,而后道,“做一件襕衫。”
在大楚,男子常服几乎人手一件襕衫,可她进府里到现在,从没见过魏濂穿过襕衫,即是他过生辰,她手里也拿不出像样的礼,不如就手给他做件襕衫,也算谢他收留之恩。
香阁转出去没会子就回来了,身后跟两个人抬着个小桌子来,另有丫鬟托着布匹针线盒进了凉亭中。
傅晚凝把鱼竿交给一边的丫鬟,退身过去。
那小桌子一摆上,香阁便遣了人走,她帮傅晚凝穿好针线,站到一旁去了。
傅晚凝裁剪布面,分出来用竹圈固定住,在那素布上比划了两下就下针做绣,动作娴熟的让人惊叹。
香阁乍舌道,“夫人,这绣花部分耗时间,您画个样子出来,奴婢们帮您绣吧。”
“我也空,你们手里都有事,不用事事紧着我。”
傅晚凝手下的针脚又密又细,精于女红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擅长做这事。
香阁弓着腰苦声道,“您手嫩,转头伤了,老爷指定得说。”
傅晚凝停一下,抬头冲她笑,却没说什么。
香阁就知劝不动了。
近午时,傅晚凝缝出个粗模子,那前襟边绣了补子,是樱粉色的素锦祥云,大俗大雅,一瞧就是小女儿手笔。
傅晚凝甩一下发酸的手,拆了块布将其包住,推给香阁道,“送我屋里去。”
香阁攥手里欲走,一抬眼正见魏濂打着簦过来,她屈腿施了礼,魏濂望着那包道,“藏了什么物儿?”
香阁犹疑着看傅晚凝。
傅晚凝赤着耳朵,话不会说。
主人在前,香阁寻不到她答话,便自作主张的翻开包裹给他看,“夫人要给您做襕衫,这才成了形。”
魏濂心口有暖流淌过,这么多年来,还未曾有人主动给他做衣,今儿她倒起了心,不说别的,这份心是真,她是愿意亲他的,只是太过内敛不善表达。
香阁给他看过了便走开。
魏濂关了簦,坐在她身侧的石凳上,“襕衫我穿的不多。”
傅晚凝难免灰心,她将手缩到桌下,眼睛眺望着远处垂钓的丫鬟,“……我不做了。”
魏濂听出了她的赌气,笑道,“你想做就做吧,你做了我穿。”
傅晚凝往他面上瞅了瞅,“襕衫不是常服吗?”
她是问他为何不喜襕衫。
魏濂握住她的手拉到眼下,那葱指微粉,倏尔有零星针眼刺在上面,他轻抚着,“正经男人爱穿襕衫,我这样的穿襕衫得个什么劲儿?”
傅晚凝脊背发紧,徒生同情道,“你也是男人。”
太监怎么能算男人呢?她是个未经□□的雏儿,不懂这里面的窍门,不过这话魏濂爱听,“我在你心里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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