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离回头看了一眼, 若无其事地说道:“师尊告诉我, 他经常游历,行踪不明, 如果修行上有不懂的地方, 大可随时请教你,所以将两栋房屋连在一起,方便修炼。”
林羽柒无奈地瞪着他:“你可以从院门进去找我。”
然而楚君离只是笑笑:“只怕你会将我拒之门外。”
好吧, 林羽柒心里想着,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对了。”楚君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手下缠着藤绳的动作一停, 说道, “听闻琉焰盟飞书至宗门,捎来的是一封婚书。”
他故作无意地看向林羽柒:“你可知晓此事?”
“额……”林羽柒尴尬道,“是司徒惜霜寄来的。”
楚君离早已猜到大半, 特意从林羽柒此处证实。听闻此言,他立即站直身体,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人, 线条冷淡的薄唇轻启:“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林羽柒当即矢口否认,“掌门师兄会替我回绝的。”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这样的态度无疑让楚君离很是满意,他点点头,从旁边拿来一块打磨光滑的木板,细致严谨地安在秋千上。
林羽柒瞥了一眼, 那木板漆黑,和整个院子的春意盎然丝毫不符,忍不住发表高见道:“这个颜色有点丑。”
闻言,楚君离动作一顿,注视手下木板几瞬,继而皱了皱英挺的剑眉,抬起认真精致的侧颜,墨澈眼眸施施然朝林羽柒看过来:“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语气较之刚才质问她的时候,软和了许多,细细品味之下,或许还有几分林羽柒难以察觉的迁就和纵容。
林羽柒眼眸一转,想到这可是楚君离的庭院,最好弄得丑一些,于是计上心来,指着那秋千,笑眯眯道:“要粉色,越粉越好看。”
楚君离重新将视线投注到手下的秋千上,眉间添了几分疑惑和纠结,但是最终还是妥协道:“我明日去山下买漆料,刷成粉色。”
“这是为你准备的,自然要你喜欢才好。”他语气诚挚,神情严肃,似乎真的将林羽柒的建议牢牢地刻在了心上。
被动“喜欢”粉色的林羽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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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琉焰盟,热烈的日光倾洒在被金属笼罩的乾皇山上,反射的金光映得寻常人睁不开眼。
然而司徒惜霜的水云野四周笼罩黑纱,将刺眼的日光完全遮挡在外,内里只有无尽的寒意,像是掉进冰窟窿一般。
司徒肃从剑宗赶回时,一进山门便听说了自家妹妹上赶着给天照宗送婚书,心里不禁一跳,纳闷这位小姑奶奶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见了父亲之后,琉焰盟盟主司徒恒倒是很高兴,十分满意司徒惜霜的眼光,让他捎去一些女孩家的饰物,把那不修边幅的大小姐好好打扮一下,共去天照宗商讨婚事。
于是,司徒肃在老父亲慈爱又同情的目光中,后面跟着十来位抬着锦盒的傀儡侍从,踏进了冰窖般的水云野。
“你又想闹什么?”一进入大厅,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黑衣少女,司徒肃便不留情面地问了出来。
司徒惜霜正在让自己的银斧变得更加锋利,玄铁打造的磨刀石洒上九天川水,她一手按着手柄,一手扶着斧刃,在磨刀石上推来推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身边听的人绷紧了心弦,生怕大小姐手下动作一个不稳,这银斧就会飞出去,打在他们身上。
司徒恒摆摆手,将这些被喊来陪练的苦命弟子赶出水云野,众人不禁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待在场的活人只剩下兄妹两个的时候,司徒惜霜才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来,兄妹俩如出一辙的双眸对视,无一不是满含冰冷,少女勾起嘴角,讽刺道:“你在管我?”
浑身包裹着尖刺,将流着同样血脉的兄长拒之千里之外。
司徒肃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坐到离司徒惜霜最近的位置,因为他的靠近,黑衣少女嫌恶地皱眉,十分明显地往后移了移。
“我要的东西呢?”她向司徒肃伸出手掌,手心向上,纤长指节光滑如玉,但是在指腹处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茧,还覆盖有十来道经年累月的细小伤口。饶是最好的灵药也无法使其恢复,可见当时伤势之严重。这让司徒肃的眼神不禁暗了暗。
这哪里算得上一个娇生惯养大小姐的手,哪怕琉焰盟最刻苦的器修,也不至于修炼到这种地步。
他似有不忍,偏开目光,从袖中拿出一方八边形的木盒,盒面空空的,看起来十分普通。
司徒惜霜却像是如获至宝,一把抢过来,毫无诚意地说道:“谢了。”
“你收集这个……”司徒肃顿了顿,“是做什么?”
“你想知道?”司徒惜霜斜眼看他,难得的带上一丝俏皮活泼,“不告诉你。”
司徒肃:……
“你若还需要,明年我再去剑宗帮你……”
“不用了,”司徒惜霜摆摆手,“加上这个,整个剑宗的影像都已收集完毕,我也该进行下一步了。”
“下一步?”司徒肃挑眉,严肃开口。
他想起了那封怪异的婚书,失色道:“难道你的下一步,就是要把自己嫁出去?”
这怎么可能?他这位妹妹比他事业心极重,怎么可能离开琉焰盟,甘愿嫁到别的宗门去?
果不其然,司徒惜霜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回敬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脑子有坑?”
“咳咳!”司徒肃掩唇咳嗽几声,以掩饰尴尬,问道,“那下一步是什么?”
“我挑的那个夫君人选,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司徒惜霜漫不经心道,将手下的磨刀石移开,换上锉刀,开始在银斧上雕刻自己新钻研的阵法。
“天照宗的林仙君,玉成真人的关门弟子,”司徒肃突然停了一下,嫉妒道,“不对,玉成真人最近又收了一个。”
听到兄长酸溜溜的语气,司徒惜霜给了他一个正正经经的余光,嘲讽道:“人家看不上你,酸有什么用!”
司徒肃被妹妹多年来屡屡伤害的心灵又被划上一刀,不过他内心强大,并不愿意与小女子计较,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位林仙君有何魅力,你非他不嫁?”
“魅力谈不上,就是年轻些,其他人太老了。”
“其他人?难道还有别的人选?”司徒肃在心里暗暗地为他们点蜡。
“这次灵器大会十件法器的得主中,只有林羽柒的年龄刚好对得上,其他那些老头子老奶奶,父亲也不会允许我嫁的。”
她说得轻飘飘,却像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司徒肃的心上。
他一听,脸就涨得发红,几乎恼羞成怒,但是顾及在场还有很多服侍的傀儡,只能低声吼道:“你还在打那些法器的主意?!”
“不然呢?”司徒惜霜对于他的怒意丝毫不惧,手指稳稳地在银斧上划下一道笔直的刻纹,眼神专注聚精会神。
“父亲说过,不许我们接触抱残鼎,你不许再有这种心思……”
司徒惜霜冷冷地打断他:“那你去和父亲告状吧。”
司徒肃猛地歇了声,沉默许久,才哑着嗓子说:“你知道我不会的。”
司徒惜霜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他,周围气氛一度凝滞起来,空气都像静止了一般,压得司徒肃有些喘不过气来。
无论他在外界是多么赫赫有名众人仰慕的天之骄子,每当来到水云野,这个闭塞晦暗的小院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是因为司徒惜霜为他背负了黑暗。
他沉默良久,终于想到了父亲派他前往的因由,立即抬起头来,指着大厅中央拜访的锦盒,说道:“父亲说吩咐我们共去天照宗商讨婚事。既然准备成婚,总该有些女孩子的样子。”
他手臂轻轻一抬,那些傀儡得到指示,立即将这些锦盒打开,顿时珠琅满目,耀眼的光辉充斥着整个院子。
可惜在司徒惜霜的眼里,只能看到一堆昏暗难辨的残铁和布料,连带着珠钗玉环碰撞的清脆乐声,都是那样的突兀刺耳。
司徒肃扫了一眼,这些锦盒里的饰物都是上品,转过头来,看着司徒惜霜冷若冰霜的面容,真挚道:“这些很衬你,要不要试试?”
“哦?”司徒惜霜不咸不淡地开口,“我看不出来,兄长要是觉得好看,可以自己穿。”
司徒肃语塞了半刻,慌乱起身,闭眸屏息几瞬,冷静下来才开口:“三日之后,我们去天照宗,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他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水云野,连带着跟来的那些傀儡也一起出了门。
只留下厅上成堆碍眼的金银珠宝,锦绣罗衣。
在司徒惜霜身边服侍十几年的傀儡早已明了这种情形,它咯吱咯吱转着足下齿轮,划到大厅中央,准备把这些东西扔到院后炉鼎之中。
刚刚搬起一个锦盒,却被主人叫停:“放下。”
傀儡不会疑惑,只当是主人改变的心意,乖乖地将锦盒放下。
司徒惜霜盯着那些盒子,眼神却不自主地放空,不知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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