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渊?”唐时语的心快要蹦出来了,她抬头望着自己身上的少年,他的眸色暗得不见一丝光亮,与他平日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欲?
那双眼睛如被墨色染了一般,漆黑幽暗,仿佛是无底的黑洞,又像是在大海深处蛰伏的猛兽突然觉醒,那样子十分迷人。
这一刻,唐时语被震住了。
她磕磕巴巴道:“怎、怎么了?”
顾辞渊垂眸,距离太近,连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又压低了身,挨近了几分。
唐时语下意识往后仰,直到手肘撑不住身子,要彻底躺倒时,少年这才伸出长臂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每近一寸,他身上的药香味便浓上一分,唐时语努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悸动,却总是失败,他的气息太霸道,那味道催促着她赶快认清自己的心,并服从感觉,感觉是骗不了人的,这份纯粹的姐弟情终究还是变了。
“阿渊……”再开口,带了些娇嗔和羞窘。
“阿语,这是什么?”
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不知是不是她的心态变了,竟也听出了一丝霸道,像男子那般的霸道。
他突如其来的强势颠覆了从前的所有,她竟也十分欢喜。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避重就轻道:“发带嘛……”
“我知道,送谁的?”他有些紧张,喉结轻滚,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怕从她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怕不是给他的,让他空欢喜一场。
“还能送谁,只有你啊……”
少女咬了咬唇,眼中因羞怯而漫起层层雾水,她强忍着脸上的热意,“你起来点好吗,姐姐喘不上气了。”
顾辞渊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他满脑子都是那句“只有你啊”。
只有他啊。
只有他。
“阿渊,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他听不到,只能看到她的红唇一张一合,晃得他眼花缭乱,心也燥得不行。
什么滋味啊,要不尝一尝。
就一下。
他越凑越近,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烫得她的心颤了颤。
唐时语突然痛呼出声:“阿渊!”
她能感觉到腰后的那个爪子越来越烫,也越来越用力,甚至按得她有点疼。
“抱歉。”
顾辞渊意识到失态,手松了力道,轻轻推着她的身体坐直后,立刻后退了一步,二人的距离拉大,压迫感消失,但空气依旧燥热难耐,让人口干舌燥。
“阿语……姐姐,这发带,当真是为我做的?”
这一声姐姐,似乎是在刻意提醒自己,不可莽撞,不可心急。
唐时语松了口气,手背贴上了滚烫的脸颊,小声嘟囔:“我何时骗过你啊。”
“为何想起来做这个……”
“看你的太旧了……”唐时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渊,是姐姐疏忽了。”
那日对着唐时琬,她看到了少年面上转瞬即逝的失落和委屈,那一刻她的双目被刺痛,心也跟着高高悬起。后来他只字不提,好似全然没放在心上,他越是云淡风轻,她越觉得慌张。
突然开始担心起来。
阿渊是不是对她失望了?或是对她毫无期待?不然为何一句抱怨都没有呢?
会哭的小孩有糖吃,可阿渊从未在大事上抱怨过什么,平日里的撒娇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真正会让她愧疚难过的,他从来不提。往常是她疏忽了,这几夜她辗转反侧,回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才惊觉为他所做的少之又少,倒是他,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
阿渊既然喜欢她做的东西,那么多做点便是,也不费什么功夫,只要他开心就好。
唐时语见他如此宝贝这条发带,心里既愧疚又满足,最后还是欣喜占据了上风,心里甜蜜蜜的。
“你不嫌弃做工粗糙便好。”
她这不是谦虚,她的手艺当真只是一般般的水平。府上有技艺高超的绣娘,用不着她动手,更何况她也不喜欢做这些。
顾辞渊的黑眸紧紧摄着她,低声问:“可做完了?”
“嗯,做完了。”
“好。”
好?好什么?
唐时语正纳闷着,只见少年抬手,利落地将头上绑着的发带抽走,顷刻间,黑发如瀑散了下来,披在肩头。
他的桃花眼里泛着散漫的笑意,半跪在她腿边,抬头望着她。
少年柔声道:“阿语,为我束发,可好?”
唐时语怔在原地,心中掀起了骇浪,呐呐地说不出话。
他笑着把发带塞到了她的手里,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慢慢收紧,低声又重复了一遍。
唐时语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心动得厉害。自由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探向他的脸,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时候,突然顿住,转了路线,只是轻轻碰了碰他鬓边的黑发。
想要碰一碰他的脸。
从前都无所顾忌的,可如今,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以后,对他的喜欢一日比一日都更多一些,再做一些亲昵的动作都好害羞。
对着他这张脸的时候,心里咕咚咚冒着小泡泡,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格外欢喜。
可阿渊还不足十六,还是小了一些,她只得将话都忍在心里,等他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就告诉他……
顾辞渊好像能读懂她心里的想法,他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于是抬起手,覆在她胆怯的手背上,缓缓用力向下压,轻轻地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脸颊上贴。
他纵容地望着,眼底含着些宠溺,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好看。唐时语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扔到了大海中随浪漂流的小船上,飘忽忽,晃悠悠的。
“为我束发吧,阿语。”见她发呆,他笑着再一次强调。
“哦……哦!”
唐时语涨红了脸,让他背过身去。
真是丢脸!
竟被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多的少年撩得魂飞魄散的,枉她活了两辈子!
随后又安慰自己,虽是活了两世,但对于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她也是个新手,一时失察也是寻常事。
她集中精神,以手为梳,慢慢理着他柔顺的头发。
白皙的手指穿过乌黑浓密的发丝,轻柔的碰触更似撩拨,少年舒服地喟叹了声。
这一声轻叹砸进了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里,心再度摇摇欲坠。
重新绑上了发带,她愣住了,竟觉得阿渊比方才还要帅气。
顾辞渊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摸了摸头发,垂眸看向又陷入痴傻的少女,不自觉弯了嘴角。
他双手扶在大腿上,弯着腰凑近了几分,不言语,就看着她笑。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脖子都僵了,她还呆呆地看着他,好像怎么都看不腻一样。
虽然他也很喜欢这样直白的目光,但再看下去,他的反应恐怕就要瞒不过去了。
“阿语。”顾辞渊扯了扯衣袍,苦笑着,“别看了,好吗?”
她迷茫地看着他,“嗯?”
顾辞渊低声叹息,“没事。”
空气比刚才还要焦灼燥热,可茶壶被端出了房,还在院中的石桌上摆着,这屋里竟是找不出一滴水了。
口干舌燥,体内有股冲动在乱窜,顾辞渊狼狈地转过身,眼睛望着屋顶平复着躁动。
可老天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阿渊。”她轻声唤。
他没回头,只闷声应答。
久未听到下文,他好奇地转身。
她红着脸颊望着他,忍着羞涩开口:“以后,都让我来给你束发吧。”她没有再自称姐姐,这个时候,她不想再加那个称谓。
咔嚓一声,顾辞渊的脑袋里炸开了绚丽的焰火,炸得他灵魂出窍,眼前一阵发白。
老天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定要让他尝到溃不成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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