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曹熠遇害后的几日, 唐时语都闭门不出。

    那日顾辞渊把人惹急了,后果便是一连几日都吃不到肉,天天可怜巴巴地跟在她后面。

    唐时语最熟悉他这副伪装的面孔,面上纯良又委屈, 实则心里头不定含着多少坏心思。

    少年终于老实,不再嘴上调戏她, 也第一次见识到了女子害羞起来,威力全然不输她发火时。

    顾辞渊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祸从口出”这个词的含义。

    又过了两日,秦慕也又送了信过来。

    只不过这次的信不是托别人送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傍晚,姐弟二人用过晚膳, 正坐在屋里对弈,房门开着, 灯火通明,从外头能瞧见屋里的情形。

    秦慕也一身夜行衣,手脚轻快地跃上了院墙, 他骑在墙头,看着屋中温馨对弈的二人,不屑地冷笑。

    他轻声嘲讽,“嗤, 想不到这堂堂侯府的守卫,竟还不比我家警惕。”

    他四处看了看, 失望地摇头。

    大姑娘的院里竟是连个护卫都没有,轻易就让人翻墙进去,半点难度都没有。

    他那日之所以能认出唐时语, 多亏了她那双绝美的眼睛。先前便听曹熠和那些狐朋狗友吹嘘,说新接回府的唐大姑娘有一双勾人魂魄的美眸,那双眼睛会说话,就算是冷眼瞧着你,也能让你蚀骨销魂。

    秦慕也听罢后心里直犯恶心,一为曹熠此人,二为他的举动。

    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人的面就肆意对一个姑娘评头论足,真是小人行径!

    秦慕也同样喜欢与美人交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同样会与女子保持距离,更不会生出什么歪心思。

    每每思及此,他都觉得自己比他爹总夸奖的“别人家的孩子”齐煦都要强上百倍。

    从小他就被齐煦压一头,那日见齐煦神情悲怆地看着人家小两口拥吻,他这个心里别提多痛快了,险些就要吹出口哨,幸好及时撤离,才没乐出声。

    能让齐煦难过的,他顿时来了兴趣,花了些功夫查清了来龙去脉,这才知这少年是唐大姑娘带回来的的小跟班。

    看眼前这情形,人家姑娘早就心仪这位小公子了,还能有齐煦什么事儿?

    这公子的样貌确实胜过齐煦许多,虽是自小长在外面的,但周身的气度竟是不输齐煦分毫。

    秦慕也先前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一个小白脸罢了,沾了青梅竹马的光,外加有一身好医术,这才拴住了唐大姑娘的芳心。

    谁能想到初次交手,他便落了下风。

    深不可测这四个字,用在还不足十六的一个少年身上,委实荒唐至极。

    他坐在墙上感慨了会,倒也没忘记今日来是有正事的。

    事情办妥,怎么着也要和人家说一声才是,这人情算是他们欠他的,就先记在账上吧。

    秦慕也从怀里掏出一枚飞镖,将一封书信挂在上头,随手手上用力,将飞镖掷出。

    咚!

    飞镖扎在了唐时语屋外的柱子上。

    与此同时,唰的一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坏了!”

    秦慕也第一时间迅速躲闪,可还是没快过那道暗器。

    一声闷哼,他被某样东西击中,身子一歪,从墙上栽了下去。

    噗通,摔了个大大的屁股蹲儿。

    “哎哟喂……”

    秦慕也疼得直咧嘴。

    他揉了揉伤处,垂眸时,恰好看到了在他不远处,一粒小石子静静地躺在地上。

    “……哼。”秦慕也憋了一肚子气,拍拍屁股上的土,踉跄起身,一瘸一拐往家走,“狼心狗肺,不识好歹,恩将仇报……”

    抱怨的声音喊得极大,唐时语在屋中都听到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辞渊淡定地起身,将门柱上的飞镖拔起。

    那镖扎得入柱三分,少年轻而易举地就将其取下,转身回了屋,将房门关上。

    “阿语,给你。”

    唐时语将棋盘上的最后一粒白字收入棋盘中,接过信。

    少年像是不放心似的,半弯着腰,凑在她身边一起看。

    “姐姐如何得知,今夜他会来送信?”

    “猜的。”

    信上果如她所料,只寥寥数字。

    “事已解决,姑娘放心。”

    少年捧着一盏烛灯过来,她将信对折。他怕她烧到手,将信抢走,置于火上。

    很快,信纸被火苗吞噬。

    看着被烧成灰的信纸,唐时语突然笑了。

    “你为何把人家打下去啊。”

    他理直气壮,“深夜翻墙,便是贼人,我护卫阿语这院中的安全,有何不妥。”

    “……倒是有理。”

    只是秦公子也是可怜,费尽心思替他们摆平了事端,最后来报信还被打跑了。

    “噗。”唐时语越想越觉得惨,越惨越想笑。

    顾辞渊见她开心,心念一动,“阿语若是高兴,那我下回见他还打他一顿。”

    “……?”

    他没觉得此举奇怪,兴奋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其实不需要什么计划,他似乎每日卯时都会从西街经过,那我便堵着他,你若是爱看,我天天打他一顿!”

    唐时语心情复杂,她看着少年眼里放着光的样子,顿觉得头疼。

    她到底是怎么把他养成了这样啊,为了讨她欢心,真是什么下限都没有了……

    “阿渊。”

    略带严肃的一声警告,少年瞬间老实。

    “知道了……”

    唐时语摇摇头,拿起一本诗集看了起来。

    少年垂头丧气地窝在她身边,安静地欣赏着她看书时的样子,也不出声打扰。

    就是这样看着,他都觉得心满意足。

    又过了会,唐时语困了,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顾辞渊暗搓搓地盯了她一晚上,此刻见她毫无防备,眼睛一亮,终于露出了狼爪子。

    他趁其不备,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与此同时,惊呼声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阿渊唔……”

    她开口说话,正好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二人唇齿交缠,气息灼热,体温互相飙升,灵魂手牵着手,一起飞上了云端。

    他在她唇上辗转厮磨,将深沉的爱全都揉进了这一个绵长炙热的吻里。

    每一次承受他的吻,唐时语都有些招架不住。

    这还只是个吻而已,他规规矩矩的,只是在单纯地吻她的唇。

    他表面上看着漫不经心的,对与她无关的事从来都不上心,对着她的时候,大多也都是将最放肆的那一面克制又隐忍着。

    可一旦他沾上她,所有的伪装不攻自破,面具下面的火热令她神魂颠倒,无力抵抗。

    也只有在顾辞渊疯狂地亲吻她的时候,她才能真切地体会到这个少年平日里有多压抑。

    唐时语被他抱坐在腿上,他们靠在窗边的榻上,她虽压着他,在位置上占据主导,但少年铁一样强硬的手臂牢牢环着她的腰,让人动弹不得。

    她只能安分地趴在上面,任由他掠夺。

    许久之后——

    两人分开。

    他的眸暗黑似深潭,汪洋大海在眼底翻滚,狂风忽起,乌云卷集。

    唐时语被这样深沉的眼眸看得心悸。

    她被亲得眼底雾蒙蒙一片,即便她还未找回全部的意识,唇瓣上被人啃咬的酥麻感依旧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阿渊……”

    她轻声的呼喊被少年当作是哀求,他误以为她还想继续。

    少年唇角微弯,再度覆了上去,将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了下去。

    两人在一起后其实并未刻意隐瞒些什么,他们向来都不畏世俗的流言,只求自己开心便好,因此也没有畏畏缩缩,遮遮掩掩。

    但他们平日里本就十分亲密,府中人早习以为常,除了贴身照顾她的连翘和芸香,一时间竟无第三人察觉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下人们未察觉到异常,唐母放在院里的眼线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此时唐母还在发愁自家女儿在王妃生辰宴上给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唐时语在众家夫人面前亲手断了自己的姻缘,这事儿在各夫人们的眼里可谓是“壮举”。

    大奉朝虽是由女帝开国,朝中也有不少女子为官,但前朝留下来的陋习一时半会还未消除,有些老旧思相还根深蒂固地存在着。

    就比如有的夫人乃是簪缨世胄,那些古老的大家族多少还残留着老一辈的思想,有些依旧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家在婚事上没有说话的权力,且女子要依托于男子,只有嫁一门好的夫家才有出路。

    比如唐家二房那边的冯姨娘,唐时琬和唐时瑾的生母,往上数两代,冯家没落之前,冯姨娘也是大家族的后代,只不过大奉开国时冯家老祖宗站错了队,家族一朝败落。

    冯姨娘嫁到了唐家做妾室以后,那些老旧思想深深影响着唐时琬。

    唐时琬从小就照着唐时语的模子学,也指望着自己靠着这一身教养,嫁一户好人家。

    唐家这样开明的家族里都有这样保守的女子,更不要说外面那些时间久远的家族里,有这样思想的夫人不在少数。

    那些夫人们一面认为唐时语跳过唐母,当面驳斥了曹夫人和明王妃乃是无礼之举,颇为荒唐。一面又庆幸她将真相和盘托出,自己儿子幸免遇难。

    不小心从明王妃那里听到这些议论的唐母表示很无语。

    她又不会故意隐瞒女儿的命格,去欺诈她们的宝贝儿子。

    明王妃幸灾乐祸之余,难免替她担忧。

    “大姑娘心性平和,人也通透大气,若是一辈子找不到心仪之人,也是遗憾。”

    唐母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无事,她会找到的。”

    明王妃以为她在强颜欢笑,可唐母清楚自己的女儿和那个小跟班早晚能看透彼此的心意。

    她也是过来人,什么看不出来?年轻人之间,眼神里的爱可是藏不住的。

    只是这事急不得,问不得,还得他们自己处理,她也只能等着。

    若是能成,女儿往后也能留在她身边,让那臭小子入赘就是了,已经吃她用她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再多个几十年。

    顾辞渊身份低没关系,她还可以想办法给他抬身份,只是要进宫一趟,与皇后娘娘说道说道,看看有什么法子没有。

    “我这忙前忙后,那两个兔崽子估计也不领情……”唐母神情恍惚,嘴里念念有词。

    “夫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唐母心烦意乱,把人都赶走。躺在软榻上,清静清静。

    耳边安净了,心却静不下来。

    思来想去,两个小辈都是不在意身份地位和外人闲话的人。

    可怜她一个老母亲,为了儿女的打算操碎了心不说,人家还不一定在乎啊……

    唐母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朝向里面,恰好看到晚膳在外喝多了酒,已经呼呼大睡的丈夫。

    “……”

    心大也是好事,她也想做个甩手掌柜啊……

    唐母默默地抱住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先放上来一章。9点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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