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夜左文字第自由

    “大人,小夜左文字大人重伤,就要碎刀了!”狐之助焦急地扑向王铮,它的皮毛上都是鲜红的血迹,看起来凄惨不已。同样凄惨的还有函馆驻点的地面,斑驳的血迹在地面上形成拖痕,一直延伸到驻点深处,被高到天花板的柜子阻挡的后方。

    狐之助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咬着王铮的裤腿就往里拖,而这么小个的狐之助哪里拖得动那么大个的王铮呢?但总归是救命要紧,王铮让狐之助冷静下来,主动跟着狐之助而去。三位付丧神彼此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时政在函馆驻点就是个简单的商铺,没有更多的设计,前面是接待顾客的店面,大柜子背后的部分就是仓库。因为突发情况,为了不让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发现异常,店铺已经关门提前歇业了。

    王铮等人出现的太及时了,前一刻驻点狐之助还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夜左文字碎刀,后一刻就迎来了希望。

    “审神者大人,小夜大人的伤势非常严重,驻点没有配备手入设施,在下无法给小夜大人治疗,在下恳请道审神者大人救救小夜大人。”

    狐之助用狐狸的躯体做了高难度的土下座,它的身后是悄无声息地躺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露出来的瘦骨嶙峋的胸膛横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液染透了他躺着的地面,若不是胸口还有些微的起伏,这孩子几乎是死的了。

    王铮心中恻隐,他快步上前去看这个孩子的情况,他问狐之助:“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是付丧神吧?他的审神者呢?”

    狐之助抹了抹眼角,语气很是怜惜:“小夜大人是无主的付丧神,他受伤是因为悬赏任务,小夜大人接了去池田屋的悬赏任务,这是被那里的溯行军伤的。”

    “池田屋可是高级战场,他的任务同伴呢?难道只有他一人回来了?”平野的脸色在看到伤痕累累的小夜左文字后就阴沉了下来,他忍不住质问狐之助。

    “没有,小夜大人是独自前往池田屋的,没有任何同伴。”狐之助忙道。

    “单独前往?一振没有极化的短刀单独前往?便是极化了,池田屋也不是短刀能单独应对的战场。狐之助,任务应该是你发布的吧?你是想要他死吗?”平野的声音阴涔涔的,被针对的狐之助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不,不是……”它颤抖着试图解释。

    “平野,你冷静下来啊!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厚藤四郎努力抱住平野阻止他爆发,天晓得平野会不会干出将狐之助一劈两半的事情。

    陆奥守吉行见状,一把将两个短刀付丧神都抱了起来带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大将,您赶快给这位小夜手入吧,他们两个咱负责看着。”

    救命要紧,王铮一把拎过慌乱的狐之助:“先不管这位付丧神负伤是否和你有关,你不是要我救他吗?我该怎么救他?无法手入的话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狐之助回过神来,仍有些惊魂未定:“大,大人,您要是决定救小夜大人,就和他签订契约吧,他成为您的刀剑付丧神后,就能从您身上吸取灵力。小夜大人是无主付丧神,一旦受伤,灵力恢复的速度根本追不上流失的速度,现在也没有条件直接用资源修复他的本体,只有先和审神者签订契约,保证灵力供给,才能保住性命!”

    狐之助的请求王铮只是思考了一瞬,就同意了这个办法,对他来说,只是多个付丧神而已,但对这振小夜左文字来说,却是性命攸关,不过也要尊重本丸现有付丧神的意见,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付丧神们:“你们呢?有什么看法?”

    陆奥守吉行一直把短刀付丧神们揽在身边,他道:“大将,没问题的,咱们本丸的人还是太少了,有小夜加入,会热闹许多。”

    “主人,”终于冷静下来的平野深吸口气,“救救小夜吧。”他的目光无比深邃,像是在透过小夜左文字看其他什么东西。

    “大将,咱们本丸还没有小夜呢,您快救救他吧!”厚看着还在流血的小夜就着急,这么重的伤势,要是没等到大将契约他,就直接死掉了怎么办?他忍不住催促道,“您现在就和小夜签订契约吧,小夜要撑不住了!”

    大家都没有异议,王铮便向狐之助要来契约的方法。原本刀剑付丧神与审神者契约需要双方同意,但此时毫无意识的小夜左文字自然无法突然醒过来同意订立契约。于是狐之助便把已经被时政淘汰的强制契约书给了审神者。

    “审神者大人,这还是我做本丸狐之助时留下的,因为已经是淘汰的过世契约,时之政府削弱了这种契约书的契约效力,但用作临时契约还是可以的。但大人一定要记得在小夜大人清醒后,重新签一分正式契约!”

    “我要怎么用?”王铮拿着材质不明但入手却有温度的的契约书问狐之助。

    “只需要用上付丧神的血和您的灵力,用付丧神的血写上付丧□□字,再在契约书里注入您的灵力,就能强制与付丧神签订契约。”

    小夜左文字的血还真不缺,王铮找来一根毛笔,随便在地上蘸了蘸就开始写小夜的名字,又听从狐之助的提示,将自己的灵力输入进去,契约书上血色的名字骤然一亮,字迹缓缓消失,像是渗进了契约书里一样,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浮现的付丧神刀纹,小夜左文字的刀纹是大小两个相交的弯月,月旁装饰着几缕云絮状。还挺好看的。

    “能够无视付丧神的意愿,强制签订契约,被淘汰了也好。”感受到一份新的灵力联系后,王铮将契约书揣进袖子里,这么说道。

    小夜左文字在被王铮契约后,肉眼可见的,生命体征稳定了下来。但灵力的补充并不能无中生有,治愈小夜身体上的创伤。作为刀剑付丧神,人型的身体受到的创伤都会真实反映在刀剑本体上,只有将刀剑上的缺口和磨损修复,付丧神才算真正恢复健康。

    狐之助在小夜左文字能够平稳呼吸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谢谢您,审神者大人,小夜大人就交给您了。”

    “他已经是我的付丧神了,下一回你再见到他,就是一个健康的小屁孩了。”王铮毫不嫌弃的撸了一把毛上带血的狐之助,“咱们回本丸吧,陆奥守,你帮忙抱着小夜。”

    陆奥守抱着一身血迹,昏迷不醒的小夜,王铮一左一右牵着两振短刀,一行人启动了驻点的时空转换器。在时空转换器光芒大作之时,王铮瞥见平野还盯着驻点狐之助看,他拉了拉平野的手,换来平野一个疑惑的眼神。

    王铮笑了一下,当然,有护神纸挡着平野没看出来他在笑,但着并不影响他弯下腰对着平野的耳朵说悄悄话:“有话回本丸再讲。”

    利用时空转换器变换空间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大家就回到了自家本丸。厚藤四郎第一个甩开审神者的手。

    “陆奥守殿下,快送小夜去手入室吧!”边说他边赶在前头,往手入室的方向跑,“我先给小夜准备手入材料!”

    陆奥守没想到厚会这么心急,他抬眼,歉意地看向王铮:“大将。”没有经过审神者允许是不能擅自行动,更不能随意动用本丸内的战略物资,厚藤四郎的行为逾矩了。

    “先去手入室吧,”王铮没有计较,“我也去看看,审神者应该能帮上忙吧。”

    “谢谢大将,劳烦大将了!”陆奥守抱着小夜不好鞠躬,只能点头致意。

    手入室里的火炉已经燃起来了,厚藤四郎正挽着袖子往咕嘟冒泡的手入池里扔材料,顺便拿着一根长长的烧火棍似的搅拌棒搅来搅去,手入池里绿汪汪的不明液体随着每一次的加入材料,变得更加浓稠,甚至发出绿光,映在厚藤四郎的脸上。看到这里,王铮噗嗤一声笑了。

    “啊,大将,你们怎么才来啊!”厚扔下搅拌棒,哒哒哒跑过来,用抬起胳膊擦了一把额头上热出来的汗,“大将,手入池的药水我马上就配好了,您待会就让小夜躺进去吧!”

    平野快步走到厚身边,抄起本体敲了厚的脑门一下,带刀鞘的那种:“和主人道歉!”

    “喂,你干嘛打我啊!”厚摸着脑门大叫。

    “作为主人的刀,令行禁止都做不到吗?主人要你去手入室了吗?主人允许你动资材了吗?”平野板着一张脸,一句一句的逼问。

    “我,我,”厚藤四郎起先还觉得委屈的话,现在却一点底气都没有了,他期期艾艾的低着头,走到审神者身边:“大将,我错了,不该没有得到指示就擅自行动。”

    王铮在一旁看着一米三的平野发出两米五的气场,把自家的兄弟训的蔫头耷脑,又被逗乐了。你们藤四郎这么有趣的吗?当然,王铮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在厚老老实实请罪后,他非常宽容的扶上厚的小肩膀。

    “这次事出有因,我就不惩罚你了,但是没有下次了哦!”

    厚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铮,见王铮护神纸下露出的嘴是弯着的,心里蓦的一松:“好的,大将!厚一定没有下次了!”厚藤四郎笑出一口小白牙,连元气都恢复了。

    王铮揽着厚藤四郎的背,往手入池边走:“既然已经约定好了,那问题就解决了,厚不是说已经给新同伴配好手入的药水了吗?就让小夜开始手入吧。”

    厚乐颠颠的跟在王铮身边:“大将,短刀的手入药水配比我可熟悉了,小夜伤的这么重,我就多加了点玉钢。”

    王铮探身去看绿汪汪的手入药水,这药水非常浓稠,堪比一池子浆糊,他看到厚再度拿起搅拌棒搅了两下,像是在试探药水是否完美,然后非常果断的又往池子里扔了一截黑漆漆的木炭,王铮不由嘶了一声。

    “怎么了,大将?”厚若无其事的搅动一池药水,而扔进去的木炭冒着泡缓缓淹进药水里去,等到最后一个黑色的棱角没进药水里,王铮分明听见一身闷闷的炸响,然后一个大气泡在水面上鼓起,啪的一下爆开了。

    “木炭,不是用来生火的吗?”王铮惊疑不定,指着手入池下方烧的轰轰烈烈红红火火的火炉。

    “不是呀大将,里面燃烧的是本丸的灵力,用木炭的话,怎么化得开手入的资材呢?”厚一脸大将您是认真的吗的表情。

    不,是我看不懂你们刀子精的治疗方式,王铮放弃理解付丧神的手入原理了,他换了个问题:“现在可以把小夜放进去了吗?”抱着小夜的陆奥守上前一步,他以前做本丸付丧神的时候,受伤手入都有刃负责,后来不在本丸了,他在时政做的也多是后勤工作,对如何手入半点也不了解,便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再等等,等药水不冒泡了就行了,不冒泡了表示灵力火焰已经将所有材料化开了,这样的手入药水药效才是最好的!”厚严肃的将搅拌棒捞起来,然后在手入池的池沿磕了磕,就像是一盘墨西哥风味烤肉最后的完美撒盐,厚专业感十足的做出结论,“好了,把小夜放进去吧。”

    等候已久的陆奥守闻声而动,将血乎乎的小夜左文字以一个平躺的姿势,小心地送进粘稠的药水里。就见小夜左文字和他的本体像是掉进沼泽一样,被粘稠的绿色药水扑哧扑哧吞了下去,池面缓缓恢复平静,一点也看不出你们埋了振短刀。画面引起不适,王铮抖了抖,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不给小夜做清创吗?他还浑身是血呢。”王铮就任前连合同都没细看,面对与常识相悖的情景,难免发出来自灵魂的质疑。

    厚藤四郎小手一挥:“用不着,付丧神的血液也是自身灵力的哟部分,手入的过程中,血会回到付丧神的身体里,同源之力回流会有助于付丧神手入后恢复,虽然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杂质,但只要这样做。”

    厚抄起一旁的吹管,蹲下来对着炉门猛吹,火炉里的火一下就猛烈了起来,小半会厚才喘着气站起来,他叉了会腰,“只要灵力火焰够猛烈,就会烧掉手入时的所有杂质!这是以前认识的一振药研哥教给我的,节省收入材料的窍门哦!”厚的头高高仰起,得意地做完了自己的解释。

    啪啪啪,王铮热情鼓掌,不明觉厉:“厉害厉害,以后厚就是我们本丸的手入医生了,在没有人能接替你之前,同伴们的手入都要麻烦你照顾咯。”

    “没问题的,大将!”厚藤四郎此刻每一个细胞里都是得到重用的兴奋。

    平野看着叉腰的兄弟,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他发誓他不是在嘲笑自己的兄弟,他只是比较善于观察。平野走到炉火边,他握住了一个拉杆,他把拉杆拉出来,又推进去,呼哧呼哧的风声闷在安装着拉杆的箱体结构里。

    “这个,好像是风箱哦。”平野平淡地说。

    “……”厚目瞪口呆,尴尬的气氛扑面而来,然后厚藤四郎颓然跪到在地,“居然,有风箱的吗?”

    平野克制住自己对兄弟翻白眼的欲望:“你先起来。”

    “对呀对呀,厚没有发现风箱不是厚的错,因为先看到吹管所以被先入为主了,你看手入药水不是完成的很完美吗?”

    王铮赶紧去拉起跪地的厚藤四郎,小孩子的情绪太难以捉摸了,说风就是雨,就说了十分麻烦了,想起时政介绍战力时,浩浩荡荡的短刀队伍,他不禁为自己的审神者生涯担忧。

    平野比起王铮来说,要粗暴许多,他推开王铮扶着厚的手,自己一把攥住厚的领子:“主人,我想和我兄弟聊一聊,您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请。”王铮往旁边一站,让出条道来。总觉得不让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平野甜甜一笑:“大将放心,我还是您的近侍,不会离开太久的,很快就会回来保护您。”

    审神者王铮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看着平野拽着厚的领子,迅速离开手入室。

    火炉里的灵力之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烧着,明明没有任何依凭,却烧的无比旺盛。王铮和陆奥守安静地站了一会,然后陆奥守走到一旁不知道做了什么,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张纸符。

    “大将,加速符用不用?”

    王铮没想到还有这么便利的东西,他新奇的看着两个多小时的修复倒计时瞬间清零,炉火熄灭,手入池里的修复液也一秒变透明,像是被躺在池底的短刀将某种成分吸收殆尽一般。

    被吸收干净的手入药水变成了纯净水的质地,原本躺在池底的小夜鼻腔里古都咕嘟冒了几个气泡,像是一个信号,小夜左文字瞬间痛苦地扑腾了起来。

    王铮吓了一跳,赶忙撸起袖子去池子里捞人:“陆奥守,你们泡手入池难道还会溺水的吗?”

    陆奥守也在一旁帮忙:“手入池里的药物成分消耗完了就是水啊,人要是淹进去肯定会溺水的吧。不过小夜要是再高一点,站着就能露出头来了。”

    一只细瘦的小手紧紧抓住陆奥守的手腕,混身湿淋淋的小夜左文字凶神恶煞的瞪着陆奥守:“你也想,被我复仇吗?”

    最后小夜左文字是由王铮带出手入室的,说别人的坏话被抓了个现行的陆奥守尴尬地跟在王铮身后。粟田口们在自己的房间里讲悄悄话,不好打扰,审神者只好翻出一件自己的T恤,给小夜换下了湿淋淋又破破烂烂的出阵服。

    “本丸现在只有粟田口屋子里有短刀能穿的衣服,待会我要他们匀给你几件。”王铮一边给小夜左文字擦头发,一边絮叨。

    “谢谢审神者大人。”小夜被王铮按着脑袋擦头发,瘦小的身躯被王铮的力道带的一晃一晃的。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你的审神者了嘛。”小夜左文字比平野还矮几寸,又瘦,初见还是那样凄惨的样子,让王铮忍不住更关注一些,在看见小夜洗完澡湿着头发出来,水珠子掉了一地,就忍不住把小孩来过来,按着坐到自己怀里,给他擦头毛。

    小夜的头发是挺深的蓝色,洗干净放下来后,长度都过肩膀了,发量意外的多,凭他一个小孩子,这头发还挺难对付,于是尽管小夜反对,王铮还是把小孩按在自己怀里,像搓糯米粑一样,用吸水的大毛巾揉搓他的头发。

    “行了,头发不滴水了,”王铮拍了拍小夜的肩膀,“下次洗完澡记得要把头发擦干,一个人不方便可以找其他刀剑帮忙,找我也可以。”

    小夜左文字退出王铮的怀里,端正的跪坐在他对面,在王铮疑惑的眼神下行土下座的大礼:“审神者大人救命之感,小夜感激不尽,但小夜不会进入大人的本丸。还请大人,不必如此善待小夜!”

    王铮愣了片刻,他也是没有想过,小夜左文在恢复后会是这样的反应。王铮捻着下巴,十分好奇地问:“能问你,不愿意进入本丸的原因吗?我是说,做游散付丧神很辛苦也很危险吧?今天你就险些碎刀了呢。”

    小夜静默了片刻,才回答了王铮的问题:“若是能在复仇之中死去,那也是死得其所了吧。”他的声音像是压着着某种痛苦。

    王铮头疼,这种苦大仇深的类型他很应付不来啊,不过他也明白,不是自己救了小夜,小夜就一定要鞍前马后的报答自己。他先把小短刀扶起来。

    “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既然你执意离开本丸,那我尊重你的意愿,只是至少等我给你买一套出阵服,你之前的出阵服已经彻底坏了,付丧神出阵,没有出阵服应该不行吧?”

    “谢谢审神者大人,我,我会还您钱的。”小夜左文字是一振不会笑的短刀,但他现在很开心,这位审神者是个好人,即便不是自己,以后这座本丸里有了别的小夜,一定会过得很幸福,会比现在的自己还开心。

    王铮哭笑不得,把小夜的头发揉的乱蓬蓬的:“小孩子一个,还什么钱呀,你在本丸的时候多帮我做点事情,就够还我的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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