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鸣霄也没冲动到仅凭主观臆想, 就带全城撤离。
因为没有预料到这个变故,她在军营内的布置还没有大范围铺开, 不过甲五等几个暗卫在边境蛰伏已久,她立马派人送去密信一封, 让他们仔细查探赤燕军动向。
同时, 甲一也在地下暗室内对萧墨峰施以秘刑。
第二天下午,边境密函和萧墨峰的口供,几乎一起呈到鸣霄面前。
此时玉竹已经从隔壁城查账回来,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后,他一脸严肃的从鸣霄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书信。
他一把撕开信封, 展开书信浏览, 两条又黑又直的眉几乎要挤到一块儿。
“如何?”甲一见玉竹一脸凝重, 沉声询问。
玉竹抿抿唇把信放下, 看着一旁托腮、晃腿, 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塞金丝糕, 一点不知愁的某人,叹口气。
“甲五的信上说,赤燕军表面没有大动作, 但他们注意到从半月前开始,不断有商贩运送货物到边境,收到咱们的信后觉得有疑,深入查探发现,那些都是伪装成普通货物的军需品。如此谨慎小心, 必是有所筹谋。”
他说完眸色深沉地看向甲一,“你那呢,怎么样?”
甲一摇摇头:“差不多,萧墨峰为人狂妄狡诈,说的半真半假,但可以确定,赤燕马上就要行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出一丝忧虑。
“嗝!”鸣霄摸掉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又灌了一满杯凉茶,打个大大的嗝,声音响的旁边人都替她尴尬。
当事人自己却丝毫不觉,拍拍手翘着腿吩咐玉竹:“正好你回来了,今天之内把阁内和几家商铺的账本汇总。三天内和甲字所有暗卫一起,带着全城人撤离。”
没等甲一应下,玉竹先急了:“你难不成真要去边境?刀剑无眼,就算你天生神力,武功高强,又岂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他和鸣霄虽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却也一同在苦难中相互陪伴,即使鸣霄在外人眼中再神秘能干,在他心里永远都是当初那个偷懒耍滑、散漫贪吃的小妹妹。
人都有私心,赤燕进犯他愿意出一份力,但却绝对不愿看着至亲之人以身犯险。
鸣霄听到他的话,不满地撇撇嘴:“你这个‘就算’用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一个我一只手指头就能抬起来的小弱鸡,竟然敢质疑本花魁的威力。”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玉竹更气了,连被损弱鸡都顾不上,气哼哼的质问:“你还好意思说,那个什么花魁选拔怎么回事,故意趁我不在作妖是不是?”
“略略略。”鸣霄吐吐舌头,“大家看我天生丽质、色艺双绝,一定要选我当花魁,我能怎么办,当然是百般推辞下只能接受啊。”
“我呸。”玉竹呲牙嘲讽:“我怎么听说是有人又找托、又恐吓,生生把自己推成花魁的。”
鸣霄毫不心虚的怒道:“你这是道听途说。”
玉竹也不虚,冷冷一笑:“你还虚假宣传呢。”
眼看着两个小学鸡把主题拐到八百米远,撸胳膊挽袖子的要吵起来,甲一赶紧上前把两人分开。
他无奈的扶额,叹口气,转头先对好哄的玉竹说:“好了,我知道你的担心,可姑娘是整个苍靖城的幕后城主,咱们这些年一起发展起来,这里就是咱们的根。所以哪怕前路不可预测,至少为了这个家,我们都要拼一下。”
甲一平时不爱说话,一张嘴就直击弱点,玉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是啊,他在苍靖出生,在苍靖长大,又在鸣霄的带领下,和阁的人一起建设这片地方。
脚下的地板是翻修时他看着雇工一块块铺好的,面前的木桌,是他亲自跟外面来的商人一句句讲价买回来的。
这一个燕春阁,承载了他年幼时所有的痛苦,又给了他往后余生的全部希望,如果可以,他也不愿看着它落入敌人手中。
玉竹紧紧闭了下眼,摇摇头,垂眸看向鸣霄:“我还是不同意,家可以有很多个,但你只有一个。”
鸣霄皱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玉竹把她当妹妹,但是在她心里,眼前人倒是更像娘。
唠唠叨叨,问三问四,明明她是个暴力小金刚,这人偏偏总担心她受欺负、被人占便宜。
她其实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甚至大多数人的生命她都不放在眼里。
鸣霄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很奇怪,她似乎总是习惯于超脱于“人”的身份之外,冷眼漠然地看着世人丑态。
这种莫名其妙的中二想法不知哪来的,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不对。
迄今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随心而为,她看起来随意散漫,其实隐藏在内里的本性极为霸道傲慢。
而说到底,到边境跟赤燕对上,既不是出于家国大义,也没有什么责任重但,只是因为她无法忍受自己掌控的领域,被外人触碰。
她眨眨眼,看着玉竹认真坚持的双眼,慢吞吞地说:“你不同意也没用啊,反正我一手刀就能劈晕你,等你醒来没准都到临城了。”
玉竹:“......”
甲一:“......”
被玉竹的话感动到的柜柜,面无表情地收回虚拟出来的手绢,冷漠道:“宿主,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该学会‘说不出人话就不要张嘴’这件事了。”
眼看玉竹“娘”,气的开始捂心口,不知道自己说实话错在哪的鸣霄,赶紧上前一步把人扶住。
“哎呀,好了好了,你赶紧去收拾东西吧,记住把我屋里锁着的那支箱子保管好,那是我给你攒的老婆本,你看你这不禁气的小身板,以后估计得重金求嫁。”
玉竹:“......”
嘴是不是租的,能不能给我闭上!
三人在屋里吵嚷半天,最后还是以玉竹屈服告终,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对方彪悍的人生,他们这些凡人撼不动。
他被气个半死,喘匀了气,还是得跟甲一一起下去把后续事宜全部准备好。
当然鸣霄自己也没闲着,她还要整合在外的商队,联系粮草供应,一时间阁内上下忙的不可开交。
直到第二天晚上,甲一才上楼把她叫下来。
鸣霄从高高的台阶上缓缓走下,大厅内站着一堆人,有阁内的姑娘、杂役,还有仇三娘等南风馆常客。
因为撤离时人流众多,难免会有疏忽,她们这些有钱的独身妇人,很容易招来心思不纯之人,所以鸣霄干脆吩咐人把他们接来,一块儿送走。
此时大家都仰着头看向鸣霄,一片寂静中忽然一个笑声响起,鸣霄眉梢轻挑朝声源处看过去,一个身着水蓝色襦裙,长相温婉的女子,正半掩着嘴笑着。
那女子正是雪兰,感觉到大家看过来的视线,雪兰不慌不忙地放下手,目光柔和的看向鸣霄:“我只是想起来,两年前也是这般相似的场景,姑娘穿着一身粗布短打,像个砸场子的土匪似的,一手拎着个人就下来了。”
即使她后来通过努力,一步步得到姑娘重用,成为苍靖城最大布料店的掌柜,她都忘不了那一天。
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低贱灰暗的人生里开始照进了一束光。那光不是很亮,甚至不是无条件给予的,可正因为如此,才显出一种触手可及的真实。
雪兰的话唤醒了大家的记忆,大厅里的人一个个都笑了出来。
鸣霄也笑了,她故作轻佻地倚在栏杆上,朝人群中的一位姑娘抬抬下巴:“哎,撤离之前账算好没,没把有些人这些年给阁里赚的钱落下吧。”
屋内当年在场的老人儿哄笑起来,使坏把那位被她调侃的姑娘推出来,那姑娘脸上又羞又红,跺跺脚娇嗔道:“姑娘,说人还不揭短呢,我,我这不都知道错了嘛。”
大家再一次哄笑出声,那姑娘气的伸手去捶推自己出来的好友,几个女孩闹成一团,连带着屋里的气氛都欢快起来。
等到再一次安静下来,鸣霄看着下面轻松的笑脸说起正事:“这次把你们叫来,具体原因想必大家都已知晓,我也不再赘述。”
“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当年我与诸位改签为期五年的身契,如今大敌当前,前途难测,今日我把它还给你们。”
“姑娘。”“姑娘!”
她的话音刚落,厅内的众人立马慌乱的唤道,一个个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无错。
鸣霄朝她们摆摆手,继续说:“临城有我布置的商铺和人手,你们到了那可以继续工作,营生不会受影响。有乙一他们几个相熟之人的照料,断然不会受欺负。”
她不在意他人生死,也从不会断无辜之人的生路,为楼下这些人铺好后路,于她而言不算难事。至于她们以后的路,就与自己无关了。
鸣霄的话像一记重锤,砸的厅内众人一阵茫然,刚刚还欢乐的气氛霎时凝滞下来。
良久后,莲音站了出来,比起两年前那副刻意按瘦马培养成的纤弱身材,她胖了一点点,但还是很瘦,甚至因为年少时营养不良,个子也要娇小一些。
唯有那双眼仍然坚毅决然,她上前一步直视鸣霄,下一刻重重跪了下来。
“姑娘,我要留在苍靖城。”
作者有话要说:剩下的还有一章,要晚一点,预计三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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