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可惜无论鸣霄怎么说, 楚岩都不肯同意。
鸣霄也没生气,而是侧过头打量自己这位堂兄。
身材挺拔的青年坐在折叠板凳上,一双长腿委屈地弯着, 早春带着暖意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柔化了略微冷硬的气质,整个人显得愈发俊逸清举。
“哎。”鸣霄的眼微不可见地扫过他藏在袖子里的左手, 想到对方上辈子遭遇过的那些烂事,叹口气问道:“柜柜,你说老天爷这个狗东西是不是个丑逼, 所以看美人格外不顺眼。”
“呃...”柜柜没敢接话, 上个世界意识的恶意实在出乎它的意料, 它不敢保证这个世界不会跟上次一样,以它的经验来讲, 低调苟住才是最适合的方案。
不过想也知道,面前这位都吐血了还硬撑着,跟本世界天道竖中指的小祖宗, 肯定不会服软。
所以能怎么办呢, 自己绑的宿主, 为了对方能日天日地的爽快,它就是跪着也得帮忙把危险拦住了啊。
╮(╯▽╰)╭
见鸣霄不肯说话, 楚岩误以为她生气了,英挺的眉不自觉皱起,心里有些无措。
他今年24了, 因为一直在军队,没有谈过对象,跟名义上的妹妹魏珍,因为性格、环境等原因,兄妹俩之间比较生疏,所以在哄女孩子这方面完全是零经验,只能抿紧唇坐的更直,不知如何是好。
鸣霄不知道她给对方造成了这么大压力,欣赏完帅哥后,笑嘻嘻侧过身:“那好吧,我先不出院了。”
反正医院里还有一堆人等着她收拾呢。
“不过...”鸣霄又说,“钱就不用了,我待会儿想回家拿东西,到时候直接向我妈要。”
楚岩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小姑娘似乎并不是生气,这才放松身体委婉劝道:“你想拿什么,我正好要去那边办事,顺便帮你一起带回来。”
他没有再说鸣霄身体不好不要乱动,反倒说自己有事可以顺道帮忙,冷硬话语里潜藏的体贴,连见多识广的柜柜都忍不住腹诽。
它家宿主说的对,老天爷就是个没逼数的丑逼,看到人家长的好、人品好,就忍不住嫉妒心发作,下次下雨它得测测,ph值肯定不超过5。
这次鸣霄就很坚持了,别的事都可以替,但正面开撕这种事必须要亲自上手。楚岩见实在说不动,只好叫来医生,确认短暂外出没有大问题,才提出送她回去。
鸣霄起床去拿衣服,这还是她落水那天穿的,在病房的暖气片上放了一天,干的差不多。换好后跟楚岩一起走出医院。
医院离家属楼不远,两人走十分钟路就到了,这会儿还没到午饭时间,楼下好几个妇女凑成一堆儿,以楼里出了名的破嘴刘大娘为首,一个个双眼乱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看到鸣霄跟一个陌生男人回来,小群体静默一瞬,下一秒议论声陡然增大,一直到两人走到门口,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这群人还没有一点说人闲话的自觉,哈哈哈地边笑边叭叭。
“哎呦,老魏他家闺女这是住院回来啦,旁边那小伙子谁呀?”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殉情那家,人都已经定亲了哪还有空搭理她。”
“啧啧,怪不得呢,看这样子肯定是勾三搭四的不检点让人发现了,要不然就这姑娘的长相,人家咋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所以说啊,这女人光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不能安生过日子,娶回来也是个搅家精!”
“可不是。”“就是这个理儿。”
一道道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不断涌入耳中,平时大家都不愿意与这帮长舌妇计较,结果反倒让她们以为自己声音小别人听不清,说起小话来肆无忌惮。
楚岩听力不错,听到这些话,气的紧紧握住拳头。他小的时候因为是魏大伯领养的,在老家村子中没少被议论,刚开始很难受,虽然后来渐渐强迫着自己不在意,但是这种言语伤害的滋味他很清楚。
他转头看到鸣霄脸色苍白的虚弱模样,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要跟那些人理论,今天如果是他自己被说可以不计较,因为这些人就是这样,你越解释越助长她们的气焰。
可他这位小堂妹就住在这里,如果名声被败坏了,以后还怎么生活。
“等等。”楚岩刚转过身,就被旁边人拽住了手,那冰凉小手,让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鸣霄咳了两声,轻声道:“岩哥你等会儿,我先办点事。”
“啊?”楚岩正观察鸣霄面色,心里琢磨着,还是得赶紧把人送回医院,一时没注意她说了什么,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那群家属面前。
然后,楚岩看着他虚弱娇小的堂妹,一只手指着中间的鞋拔子脸大娘,一手叉腰,骂道:“呦,这不刘大娘吗,你这嘴整天喷粪,不刷是在这沤肥呢?咱康市农场就是不认识你,要不然哪用研究有机肥啊。”
“还有你张姨,我都住院一天了,你那跟有夫之妇搞破鞋的儿子,给你生孙子没?生了也别开心太早,有空多买点绿布备着,指不定啥时候就能用上。”
“哎呀,王奶奶我没说你是不是,你还别说,要不你和赵姨关系近呢,一个猪腰子脸,一个猪头脸,还同一个物种体系呢,长的都跟下酒菜似的。你要这么看,比宜室宜家我肯定是比不过,您这不光会做饭,还能当原材料呢。”
魏铭箫本身的声音不大,还偏柔偏细,在吵架上实在不占优势。
但硬件不够,实力来凑,鸣霄叭叭叭一通怼,对面几个还没来得及听明白,脑子都被骂懵了,好半天刘大娘才嘭的一下拍桌站起来,眉毛倒竖骂道:“你个小娘皮骂谁呢?”
鸣霄按按被大嗓门震到的耳朵,疑惑道:“你嘴里喷出的粪都废物利用塞脑子里了?听不懂人话?”
她说完伸出一只大拇指:“肥水不流外人田,牛批还是你牛批!”
刘大娘被骂的气血上涌,她一张破嘴说遍全楼无敌手,从未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尤其魏铭箫本人还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老实人反抗,更容易让欺压者的愤怒成倍上涨。
“好啊,我今天非替你妈教训教训你不可。”刘大娘伸出手就要薅鸣霄的头发。
“啪!”
鸣霄都不等她近身,一巴掌直接把人扇倒在地,刘大娘也是皮实,蹭一下站起来还要继续。
“哎呀,你们别打了。”旁边的人本来等着看鸣霄被打,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一个个赶紧装模作样的喊出声,打着劝架的名义想要制住鸣霄,拉偏架。
楚岩在医院时,算是小小见识过鸣霄表里不一的样子,可他没想到真实的小堂妹竟然如此生猛,一张小嘴叭叭叭,骂人的话一套套的,看的他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看到一堆妇女围上时,才反应过来,惊觉不好,跑过来想要帮忙。
鸣霄这会儿气势正猛,她薅住一个要抱住她的人的头发,转身时看到楚岩要过来,当即不耐地甩过去一个飞眼:“用不上你,给我老实站那!”
说完就着薅头发的姿势,把人甩到一边,楚岩看着躺在自己脚边,头上秃了一半的人,呆愣地吞咽一下,随后停下了想要前进的脚步。
楚岩:僵硬乖巧等.jpg
因为刘大娘喜欢薅头发,鸣霄非常尊重她的打法,所以战况结束的时候,几个女人躺在地上摞成一摞,头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斑秃。
鸣霄看着自己的杰作,不屑地摇摇头,对柜柜说:“这届极品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空有嘴贱,武力值完全不达标。”
“......”柜柜虚假一笑:“理解一下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的.....”
“全面开花,风姿特秀。”
鸣霄美滋滋地接受了柜柜的“表扬”,拍拍手迈着六亲不认的霸道步伐,向楚岩走过去。
直到一阵风吹来,小身板被吹了个激灵,身上泛起阵阵冷意,她才想起来自己目前的虚弱人设,立马无缝调换了一个柔弱姿态,小声对楚岩说:“岩哥,我们上楼吧。”
楚岩嘴角一抽,“我已经见识到了,你可以尽情做自己,实在没有必要这么....为难。”
“你在说什么呀?”鸣霄不解地眨眨眼,“我就是这样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可怜,被生活所迫才不得不抡起娇小的拳头。”
然后被逼无奈下打倒一群人吗?
楚岩无奈揉揉额角,倒不是对刘大娘几人抱有同情心,她们嘴贱在前,打人在后,鸣霄做的完全没有问题。
他叹口气,轻声道:“反击没关系,一定记得保护自己,要是以后碰到打不过的不要逞强,有事可以打电话到村里找我。”
鸣霄笑着点头应下,两人才继续往楼上走。
走到三楼,鸣霄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内的人听到动静,边走过来,边疑惑问道:“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
孟母的声音在看清门口的人时戛然而止,她仿佛才想到还有一个住院未归的女儿,尴尬的笑笑,张嘴就是责怪。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说几句就往外跑。闹的现在楼上楼下传啥难听的都有,你自己住院倒是清闲了,弄的全家人陪着没脸。”
鸣霄的出现打开了这个任劳任怨的女人的话匣子,或者说提供了一个出气筒,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连鸣霄身后的楚岩都没功夫搭理。
楚岩有些尴尬,更多的是不解,他虽然因为拖油瓶身份,遭受过很多来自村里人的非议,但无论是幼时的生父母,还是后来的养父母,都对他极好。
所以他无法理解,一个母亲怎么会对自己刚出院的女儿毫不关心,还在他这个一年见不到几回面的陌生亲戚面前,不给孩子留脸。
他下意识看向鸣霄,发现自己在看到对方表情毫无波动,甚至懒洋洋打个呵欠时,竟然也毫不意外。
仿佛这个人就该是这样,只有你全心全意,奉上自己所有真实的情感,她浅淡漠然的目光才会在你身上停留一瞬。
除此之外,所有人在她眼里都如同尘埃,哪怕是血脉至亲。
孟母叨逼叨一堆,鸣霄本来不想打断她,奈何这人没完没了,她只好转头对楚岩说:“你先坐,我拿完东西咱们就走。”
说完,鸣霄也不搭理孟母,径自走进里屋。
“唉,你...”孟母叨叨时,也没忘记注意女儿反应,见她连句道歉服软的话都没有,就往里屋走,不满地想要上前拦住。
“嘭!”
鸣霄避开她的手,心里不耐到极点,干脆一脚把门踹开。
屋内的场景让她的神色更冷几分。
魏父转业后在运输公司当副经理,级别高房子也不小,是当时比较有时代性的三代户格局。
总共三个房间,魏珍来之前,魏铭箫都是单独一个房间,她来之后魏父加了一张床,两姐妹住在一间屋里。
满打满算,她住院也就一天,而属于她的那张床堆满了各种衣物,书桌上原本码放整齐的书本,也被翻的乱七八糟,鸣霄一搭眼看过去,发现少了好几本。
鸣霄面无表情,淡色的瞳仁注视着她所谓的母亲。
孟母被看的身体一缩,强烈的恐慌感席卷全身。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女儿不该这么看着她,她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是属于她的,生来便该听话、懂事、理解自己,怎么可以用这种漠然的眼神看着她。
没错,就是这样。
一贯胆小懦弱的女人,仿佛找到了自己身为母亲的权威,心里在鸣霄开门时短暂浮起的心虚一扫而空,她拧着眉,沉声说:
“魏珍那丫头能花钱,今天买这明天买那,昨天非要买衣服,你爸又惯着她。咱家钱也不多,哪经得起这么花,这不你柜子里还有两件没舍得穿的新衣服嘛,你俩身材差不多,我就让她自己翻出来穿了。”
她说完看着满床的衣服,不悦地小声嘀咕:“翻完也不收拾,泥腿子就是泥腿子。”
“那书呢?”鸣霄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孟母心情不好,闻言也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这我哪知道,你又没让我帮你看着。反正你高中已经毕业,都用不上,就别斤斤计较了。”
“行了,不跟你说了。正好你回来,去把饭做了吧,我忙了一上午歇会儿。”
孟母边说边把围裙摘下来,递给鸣霄,见她不接,眉眼间的烦躁愈发明显:“傻愣着干啥呢!你...”
她话没说完,鸣霄一把抢过围裙气势汹汹走到厨房,孟母看她神情不对,急忙皱眉跟上。
刚走到厨房门口,煤气灶的打火声响起,下一秒,她看到自己女儿把手里的围裙往上一丢。
棉质的布料迅速点燃,孟母目瞪口呆,见火烧的旺盛,鸣霄却丝毫不动,她赶紧跑过去关上炉灶,手忙脚乱的拿起一旁的洗菜盆,把水倒在上面。
看到火全部熄灭,孟母跳到嗓子眼的心才重新放回肚子里,她惊疑未定时,听到有人在身旁淡淡说道:
“一个小时,把我的东西都给我找回来。一个小时过后,只要少一件衣服,我就把你们全家的都烧了,少一页书,我就把你宝贝儿子的全撕了。”
她说完逼进孟母,浅淡的眸中泛着不似作伪的冷意,一字一顿:
“现在你还有5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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