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筱筱守在温酌岁身边三天了。
她依旧脸色沉沉的、半个笑脸也没露过。
她是这辈剑修中的佼佼者，想来和她攀关系的人有的是。可凤筱筱谁的面子也没给，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守在温酌岁身侧，哪儿也不去。
“筱筱，你也出去好好玩会儿，不用担忧我。”温酌岁语气温柔，眉目里还带着几分笑意，“先前在藏雪寒境的时候，你不是总吵着要出来吗？怎么现在出来了，反而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藏雪寒境人迹稀少，温酌岁是修炼飞升过的人，他自然是耐得住寂寞。
可是凤筱筱不行。
她的年纪小、又爱折腾，指望她老实待会儿，那可能性不大。师徒二人相依为命时，她每隔几天都要缠着温酌岁闹腾，让他带上她出去玩，去看看外面繁华的仙界。
可……
“师尊，外面不好玩。”她闷声闷气，“咱们这次回家后，就再也不出来了，好不好。”
她低着头，秀眉紧蹙，也不看抬头看温酌岁的神情，只是闷闷地、不停地摸着浮意剑的剑鞘。
出来了以后才知道，她不喜欢外界。
在藏雪寒境的时候就没这么多事。寒境与世隔绝，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个活人。
起初凤筱筱以为外面的男子都和她师尊一样，她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和温酌岁一样说话算话。
可并不是这样的。
外面的人都太坏了，都想着心思对付她的师尊。
凤筱筱想到上辈子被灌药她就心头火起，想起许乘风那些说到没做到的话她就烦闷。
“可是你不是总说想要个师兄吗？”温酌岁将手上的书放到桌上，温声与她商量，“师兄是来不及了，但是我给你带个小师弟回去应该是可以的。”
听他提到这个，凤筱筱摸着浮意剑的手法更粗暴了，她似乎要把浮意剑摸秃噜皮一样。
她小时候之所以有“师兄情结”，是因为她看着别人都有师兄宠着，她就也跟风想要一个。尤其是幼时曾见到许乘风那么好言好语地哄着沈妙音和沈柔，她更是羡慕了。
‘要是我也有个师兄就好了。’她上辈子是这么想的。
“我不要师兄弟，我有师尊就够了。”她把目光瞥向温酌岁的书本，却发现她根本看不懂上面的东西。往常她看不懂就不懂了，也不会去问。可这次她没有向以往一样不耐烦地撇开目光，反而是伸手把那书拿了过来，“我不会的东西还有很多，您教我一个就够麻烦的了，不要再收弟子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也越来越虚。
可她怎么能替温酌岁做决定呢？
凤筱筱自己心里也是惴惴的。
“既然筱筱不要，那我就不收了。”温酌岁笑着道，“估计也没有人会想再拜入我的门下。”
“怎么会呢！”凤筱筱皱着眉头，手上更是紧紧捏住浮意剑的剑柄，“您那么厉害……”
凤筱筱可没忘记温酌岁救她出妖境的时候，是何等灵气张扬。她当初被妖潮卷入其中，浑身被死死扼住，不能动弹半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妖境入口关闭，眼睁睁地看着脏兮兮的妖虫开始向自己靠拢，等死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她绝望之时，她的师尊手握浮意剑，惊雷一般劈开妖境入口，下一刻便是宛如神抵一般出现在她面前。白衣胜雪，剑气凌人，瞬间将她从妖潮中拉起！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因为温酌岁不让她看。
她只能瑟缩在师尊怀里，闭着眼睛不停地发抖。可是浓重的腥臭味不停地往她的鼻腔里钻，她知道——
应当是妖皇来了。
还不止一只。
“筱筱，你应当坚持自己心中的道义。”他的语气很耐心，很平和，“不要忘记你拿起剑的初心。”
温酌岁的语气依旧，但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他虽然已经没有灵力，但是凤筱筱即将入魔的痕迹太明显。他一看便知，自己的小徒弟这几天都是在入魔于的边缘徘徊。
她每夜都会不停地说梦话，若是他在身边陪着还好，一旦他放松片刻，凤筱筱那状态就像是濒临崩溃边缘一样。
她的心绪和识海都很不安宁。
“还记不记得当初是因为什么决定跟着我修炼的？”他的眼神太温柔，凤筱筱的眼神碰上温酌岁的目光后，她心里难得地平静了下来。
“因为师尊很厉害。”她直言道，“我也希望我能像你一样，用剑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那你现在找到了想保护的人了吗？”温酌岁笑道。
“我……”她突然被问住了，她的眼底里升上些许迷茫。
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想保护的人，不是时时刻刻就在她身边吗？
不知过了多久，凤筱筱重新抬起头看他，眼神已是清明许多，“师尊，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入魔了，您会把我逐出师门吗？”
她的状况她自己最清楚。
她近来整晚整晚地做噩梦、识海狂啸、心魔顿生。
凤筱筱并不在乎自己是会成仙还是成魔，她只是害怕温酌岁会嫌弃她。
温酌岁似乎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神片刻后，他的笑意逐渐明朗。
他用一只手掩住唇角的笑意，另一只手抚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一如幼时教导她那样耐心，“是仙也好、是魔也罢，你始终都是筱筱，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我不是怕你成魔，我只是担心你成魔以后，其他仙门的人来拿你，我到时候护不住你。”
凤筱筱倔强地皱了皱眉，将鼻尖的酸涩忍了又忍，“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呀？”他挑挑眉，轻轻敲了敲凤筱筱的额头。
吱呀。
门开了。
沈妙音敲了几次门后，才慎重地打开房门，谁料她的目光瞬间就与凤筱筱的视线相撞。
沈妙音见她双眼通红，还以为是他们师徒俩闹了什么矛盾。可一想她又觉得不对，谁能和蕴阳仙君闹矛盾？他脾气那么好。
“凤……”
“仙子，随我出来。”凤筱筱二话不说，拉着沈妙音的手腕便往门外走。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话到此时，两人都察觉出了彼此微妙的变化。
沈妙音想着，凤筱筱估计也觉醒了。
凤筱筱却是认为，沈妙音也重生了。
沈妙音、凤筱筱：怪不得她不要那个许乘风了，好事一桩。
“你先说。”凤筱筱道。
沈妙音便拿出护心丹的法子，递给她说，“这是司徒厌炼制护心丹的方法，他的护心丹可暂缓蕴阳仙君身上的毒气，可是我已经没有了。你拿去照法炼制。只要按时服用，蕴阳仙君的身体不会有碍。”
凤筱筱也没客套，她双手接过药单，看了片刻后就皱起了眉，“这丹药需要用九天灵火炼制，我没有。”
“那谁有？”
“你道侣。”
两人同时沉默了。
修士炼制的灵火分为几层，最基础的是三阶灵火，而后是六阶灵火，其次是灼炎真火，最后才是九天灵火。
灵火每上升一个等级就要耗费巨大心神，现在仙界的所有修士，都停留在灼炎真火及以下的水平，唯独司徒厌一人能掌控九天灵火。
沈妙音想着这可怎么搞，转眼就听见凤筱筱道，“要不要与我去一起去夺凤凰锁？我听闻凤凰锁和司徒厌的渊源颇深，也许凤凰锁可以引来灵火？”
“为何找我？”沈妙音疑惑。
“因为我师尊说，你和天材地宝很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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