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腰身被身旁人圈住, 接着她便被带着一瞬而起。
他的身手极快，别人来不及反应，她也来不及反应。慌乱之中她一把抱住司徒厌的腰，那力气像是生怕他将她扔下去。
司徒厌稍稍低头，不经意地看了看沈妙音的小模样, 他轻声低笑，“我又不会放下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沈妙音听话地稍稍松了点力道, 看下一刻她又倏尔搂紧他的腰, 力气比之前的更大。
司徒厌被她抱的呼吸一紧，心间慌乱了一拍。
他顺着沈妙音的视线看去, 才发现仍有不死心的长老在后面穷追不舍。
“好了，别看他们。”司徒厌用手捂住沈妙音的眼睛, 随后他的眼神微凌, 掌上阵法涌动。
再后来沈妙音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巨响, 接着就是身后那帮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再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沈妙音保持着她一贯的优良传统——大佬打架时, 她从来都很听指挥，绝不自不量力上去送人头。
司徒厌让他闭眼她就闭眼, 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眼前, 沈妙音就听话地老实呆着。
她的眼睫毛微微划过他的掌心, 司徒厌只觉得手心一阵发痒。他不动声色地看向乖乖搂着自己的沈妙音，眼底晃过一丝笑意。
她果然还是很信任他。以前是、现在是、总是无条件地信任他。
这世上对他怀着各种情绪的人都有，唯独只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会信赖他。因为对他抱有好意的人很少, 所以司徒厌很珍重每一个对他怀有这种感情的人。
沈妙音却是在这个短短的时间内思索了好大一串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聚魂雪莲放在她这里，她很可能守不住。
刚才她被阵阵寒芒围困在中间时，只有她知道自己的思绪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当时她仿佛被人控制了一样，脚不能一动一步，嗓子像是被棉花堵住。
那些人明面上用剑锋对着她，可是背地里却又在各自给她下咒。
她还是头一次领略到被高阶咒术困住是何等无助。
那些长老打妖兽的时候不见得多厉害，抢聚魂雪莲的时候倒是一个比一个人才。
在青衍宗的闲杂人等尚且想过来分一杯羹，这时她要是带着雪莲花回到昆仑洞府，那无异于羊入虎口。六个长老能把聚魂雪莲的叶子分干净，一片也不会给司徒厌。
她体内的灵蕴还需要大量时间去消化，如果此时冒然与六个长老对阵，她不见得能独自冲杀进地宫。
越想越头疼。
他的手掌久久未动，沈妙音觉得有些热。在小心辨认了身后没有追兵后，她腾出一只手，悄悄挪开他覆在她眼前的手掌。
“燕癸，谢谢……”她的话音未毕，却愣愣地住了。
她的眼神怔怔的，与面前人的眼神对上，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司徒厌已经把她带到一处空旷地带，四周什么人影也没有，看上去离着青衍宗很有一段距离。
“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司徒厌的语气略带调皮，他看向她时，眼里总是笑意盈盈，“能救仙子是我的荣幸，你我之间，就不要这样客套了。”
他的话音刚落，沈妙音却是怔怔地看着他，她的眼中眼里还带着些许迷茫，还真就仿佛不认得他了一样。
“仙子？”司徒厌皱了皱眉，心中冒出很多不好的猜想，随后立即给她使出一道清心咒。
难道她被那刚才群人迷惑了神志吗？
他们那群人会的招数多，她又鲜少和他们交手，就算中招也无可厚非。
沈妙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眉心正在被缓缓注入一股温柔的灵力。
其实她已经很熟悉司徒厌的灵力了，不过现在这股灵力，和以前的那些灼热感的灵蕴不同，它太过温柔太过让人心旷神怡。
她本来就没中招，可是还是被这温柔如水的灵咒激得浑身一颤。
沈妙音并不是被什么人迷了神志，而是她刚才抬起头看向他的一瞬间——
她看到的不是什么三长老的徒弟燕癸，她看到的人居然是司徒厌。
是那张和她梦里一模一样的脸。
她赶紧低头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司徒厌不知道沈妙音为何无故揉眼睛，他稍稍皱眉，主动靠拢。接着便用拇指轻轻按压她的眼部轮廓，轻声询问道，“是刚才伤到了眼睛吗？让我看看。”
沈妙音揉眼睛的动作一滞，她乖乖地靠近他。可不知为何心头却溢出一种慌乱感，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的指腹温热，碰上她的眼角时，这股温热感像是火苗，把沈妙音的脑回路都烧断了。
“怎么呆呆愣愣的，嗯？”司徒厌的眼神撞进沈妙音瞳孔中，他稍稍愣神，笑着说道，“果然是被他们吓懵了吗？仙子真是个小可怜。”
见沈妙音还是不语，他便认真地与她承诺，“别怕，待会儿他们就会后悔，后悔今日不长眼欺负了你。”
沈妙音半点没听进去司徒厌再说什么。
她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瞬间重现在她的脑海。
百年前的记忆也缓缓在她的脑海里流淌，只是因为她的灵力还没来得及与身体全然融合，所以那些陈旧的记忆也与她的神识没有紧密贴合。
她目前依旧对司徒厌知之甚少，那些和他有关的重要的记忆一个没想起来。
“眼睛都红了。”他没看到沈妙音眼底的错愕，只是仍旧在耐心地抬起手指稍稍抚了抚她的眼角，轻声道，“好在没受伤。”
司徒厌并不知道此时沈妙音已经看破了他的灵魄，他仍旧以为自己在她眼中就是“燕癸”。
沈妙音愣神许久。她的脑海里在短短时间内冒出了很多想法，可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
司徒厌既然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沈妙音也会乖乖地顺着他的意思不去点破，可她终究没忍住——
“你、你怎么看待瑾阳仙君？”她的语气与平常略有不同，可是司徒厌只当她是被吓着了。
“仙子怎么又提他？”他笑了笑，语气调皮，状似不满，“他已经沉睡在地宫百年了，不会再醒过来。仙子你还有大好的人生，不需要为他蹉跎光阴。再说了，你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不是么？”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醒呢？”
他没想到沈妙音会问这个，稍稍愣神，随后他勾起唇角笑了笑，语气不似作假，“因为这就是事实。”
……
司徒厌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他下一句便换了个话题，“你从此处一直向南走，走至蓬莱岛沿海处之时，会有人来接应你。
跟着那个来接你的人，去漓江岛。那里与世隔绝，无人可以找到你。
若是你觉得现在仙界纠缠你的人太多，不如去那里呆上三年五载。等他们没耐心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再改名换姓出来就行。”
…他怎么像在安排后事一样？
“那我走咯。”司徒厌带着满眼的笑意，看了她好一会儿。他的目光专注又郑重，像是要把她的容貌牢牢记住。
沈妙音看不懂司徒厌的眼神。他明明是在笑，可是这笑意给她的感觉却不是很妙。就仿佛此去一别，他们再也不会见面。
“等等！”动作比想法更快，她还未来得及想好说什么，手上却是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袖。
司徒厌的目光缓缓移向她拉着他衣服的手掌，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连带着眼神也稍稍缓和几分。
“仙子还有何事？”他转身看向沈妙音，目光如水，神色如常。
“我、我……”她的记忆纷乱，可是她对聚魂雪莲的记忆却很明晰。
“这个，你替我交给瑾阳仙君。”她将自己的乾坤袋递给他，“我觉得这个可以帮到他。”
司徒厌动作一滞，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他看了沈妙音许久，“聚魂雪莲很珍贵，你……”
“我知道它很珍贵，所以才想送给他。”
沈妙音把乾坤袋按在他的手心上，握着他温热的手掌，不自觉用了好大的力气，“在小世界里看到聚魂雪莲的第一眼，我就想把它摘下来，送…送给瑾阳仙君。”
听她这么说，司徒厌的目光怔了征。
他知道沈妙音拿回凤凰锁后，体内必然压积大量灵蕴。
这些灼热的火系灵蕴会时时刻刻带给她灼热感，过多的灵蕴会不断挑战她身体的承受极限。
此刻若她服用雪莲花，这个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可她没有要。
他的目光柔了下来，“你怎么总对他那么好。”他轻声回话，却又像是自言自语，“他可真是无以为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司徒厌：音音总是对我这么好，我可真是无以为报了。
自古以来的惯例——
报答恩人时说无以为报后面一般还紧跟着一句……一句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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