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爷爷!”
……
唐景生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他们一下子往病床边上涌过去,深怕晚了一秒唐景生就会看不到他们的孝心。
唐应科挤在最前面,一把拉住唐景生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语带哽咽地说道:“爸,你怎么了?我们都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们都听着。”
其他人跟着附和。
在他们眼里,唐景生刚刚的表现完全是回光返照,他就快耗尽所有生命力了,在场的谁都想在唐景生生命力耗尽之前搏一搏唐景生的好感,好多分得一点遗产。
一个个装模作样假关心,唐景生还没死呢,他们眼里就满含泪水。
本来唐景生还能看到唐叙,这会儿视线一下子被挡住,唐叙自然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唐景生把手从唐应科手里抽出来,瞪着眼,粗声粗气地说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哭上丧了?”
这句话成功止住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关心,有的人更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梗着脖颈。
画面看起来好不滑稽。
唐景生看到这样的场面又是一阵气短,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嗝过去,好在心中还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行将就木的身体,他拿起氧气罩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挥挥手,嫌弃道:“都走开,别妨碍我看孙子。”
唐景生这话一出来,在场许多人脸都黑了。
临死之前要看孙子,说明这个孙子在他眼中地位非凡。
这会儿除了唐逡之外,其他受唐景生待见的孙子都围在病床边上,唐逡之前站得太远,没来得及围过来,位置就被其他人给抢走了。
唐应科环视了一圈,自然而然认为唐景生要见的是唐逡,没忍住绽出菊花一般的笑,好在及时反映过来场合不对,硬生生地收住了。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脸色更难看了,也不知道唐逡到底哪点好,从小就讨老爷子喜欢。
没人会觉得唐景生口中的孙子是唐叙,毕竟唐叙只是唐应科的私生子,历来不受唐景生待见。要不是唐叙姓唐,他今天都没资格站到这里来。
各异的心思涌动着,自以为是胜利者的唐应科伸手拨开周围的一干亲戚,“都让让,让我家唐逡进来看看爷爷。”
其他人沉着脸给唐应科让开一条道。
唐逡心里兴匆匆,面上却一片沉凝地从这条道里往病床走去。
“爷爷,我来了,让你久等了。”他说着就要握住唐景生的手。
唐景生把手缩了回去,目光从唐逡身上穿过,落在站在不远处的唐叙身上,“唐叙,你过来,让爷爷看看你。”
唐逡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原地,面上的表情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维持在一种十分扭曲地状态上。
其他人像是提线的木偶一般,在某个瞬间齐刷刷地转头,把或炽热或隐晦的目光投向唐叙。
好像有十几道射线同一时间落在自己身上,他所站之处成了舞台中央。只是看着他的人,不是他的粉丝,而是想要把他碎尸万段的虎狼。
怎么回事?他只是过来打个酱油,然后拿点遗产回去改善生活罢了,怎么就突然成了焦点了呢?
唐叙茫然地转头看向裴行禹。
裴行禹朝他点点头,小声道:“过去吧。”
病床那边又传来唐景生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带着善意和惊喜,“唐叙你不要怕,爷爷在呢。”
唐景生以为唐叙是被其他人吓到了,赶紧出言为唐叙撑腰。
唐叙这才走过去,在病床旁边站定。
唐景生又吸了一口氧气,抬眸打量唐叙。
刚刚确实是他眼花了,唐叙身上根本就没有璀璨金光。但即便没有金光,唐景生还是觉得唐叙身上的气息让他十分舒服。
唐景生十三岁进入银楼当学徒,今年八十五岁。他和金器打了整整七十二年的交道,远远看上一眼,唐景生都能轻易分辨出,首饰里的含金量是多少,是不是真金。
从唐叙进到这个病房,唐景生就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黄金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身心舒畅。
几乎看到唐叙的第一眼,唐景生就能判断出这个气息来自于唐叙。
倒不是说唐景生喜欢黄金,如果这样的话,他还不如躺在黄金里?
他想要的是一个和黄金契合度很高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最大限度的开发出黄金的美。
而现在,他找到这个人了。
竟然是他一直没有正眼瞧过的孙子唐叙。
.
唐景生把唐叙叫到身边来,也不说话,就一直打量他,浑浊里的眼睛里涌动着火热的情绪。
没人能猜透唐景生在干什么。
几分钟后,唐景生终于看够了,转头和唐应科说道:“把我的主治医生叫过来,病我愿意治了。”
唐应科愣了一下,才点头应好。
他转身出去叫医生的时候好纳闷极了,不明白唐景生怎么又突然想要治病了。
医生之前就有和唐家人说过,唐景生如果愿意配合治疗的话,活个五六年是没问题的。只是唐景生已经心如死灰,根本就不配合治疗,这才导致身体每况愈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唐景生突然想开了,不想死了呢?
唐应科百思不得其解地找来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姓林,从唐景生住院开始就是唐景生的主治医生,亲眼见证了唐景生就算拖着病体都要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到最后心如死灰的过程。
现在听到唐应科说唐景生愿意配合他的治疗了,马上跟着唐应科去唐景生的病房。
林医生以检查唐景生身体为由,把病房里的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唐家人也不走,都在外面的走廊等着医生的检查结果。
唐叙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一出来就感觉到自己又被唐家的其他人盯上了。
以前的唐叙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工具人,推他出去和裴行禹联姻为唐家换取利益。自从裴行禹破产之后,唐叙与他们而言便没了价值,他们更不会拿正眼去看他。
可就是这么一个被他们唐家彻底舍弃的私生子,竟然不声不响地入了老爷子的眼。之前在病房里老爷子对他表现出来的喜爱和善意不似作假。
这会儿他们各个眼神不善,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唐叙估计被碎尸万段了。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就算还姓唐又怎么样?终究不是我唐家人。应科,唐叙和裴行禹的婚事还是你促成的,怎么?你现在想让唐叙回家不成?”
说话的是唐景生二儿子唐应祥的妻子,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
唐应科笑笑,走到唐叙身边,装出一副好爸爸的模样,“二嫂这话说的,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早就不讲这一套了。再说了,结了婚还能离婚呢,唐叙既然是我儿子,那就一直是我儿子,是唐家的人。法律都没有剥夺他的继承权,二嫂难道比法律还权威不成?”
唐叙算是听明白了,是不是唐家人在他们眼里的衡量标准只有利益,随着是否对自己有利这个条件随意切换唐叙唐家人的身份。
唐叙根本就不想卷入唐家的纷争,他默默退到一旁,站到裴行禹身边。
当听到唐应科说离婚的时候,他还紧张了一下,然后和裴行禹承诺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起码这个阶段不会。
裴行禹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是妖怪的人类,他必须稳住裴行禹。
离婚不是从唐叙嘴里说出的裴行禹都不在意,听到唐叙的承诺,他心情愉悦。见唐家的其他人因为唐叙突然受唐景生青眼这件事吵开了,就拉着唐叙到角落里,和他说一些唐景生的事。
“待会儿唐老爷子肯定还会把你叫进病房里,”裴行禹在唐叙的耳边说道,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唐叙的耳边,“唐老爷子名下有一间祥凤楼,是专做金银首饰生意的。这间凤祥楼是唐家发家的之本,这些年他一直想找个继承人,但现在的唐家人心思都往其他珠宝方面去了,就连他亲手培养起来的唐逡心思都不再金银首饰上。”
裴行禹这么一说,唐叙就明白了。
唐景生没找到继承祥凤楼的继承人,儿孙们的志气也不再此,便不由得心如死灰。见到他后,感受到他身上黄金的气息,认为他是一个有天赋的继承人,于是瞬间燃烧起求生欲,想要在死之前培养出一个可以真正继承祥凤楼的继承人。
唐叙咕哝道:“唐老爷子太高估我了。”
他虽然是金元宝成精,但从未做过设计,更不会做生意,就算继承祥凤楼,也改变不了祥凤楼的现状。
唐老爷子肯定是要失望了。
裴行禹却摇摇头,肯定了唐景生的眼光,“我倒觉得老爷子眼光独特精准。”
唐景生不愧是和黄金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一眼就相中唐叙这个宝藏。
唐叙不解地看向裴行禹,“此话怎讲?”
裴行禹:“如果是你的话,就算脖子上套个毫无设计感的金环,都能吸引人购买。”
金光闪闪,和唐叙这个人相得益彰,买了就会产生我要发财的愉悦感。
试问,又有多少人能抗拒发财的诱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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