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许承
丁鹤说是出门去了,许承一个人就在庙里开始了忙活,他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丁鹤容他在这里呆着,他自然也就要回报一二,只是说起来他一没有钱二没有色的,能回报的,便只是帮人家干活了。
说起来昨日见这送子庙破败不堪,今早再看,却好像并没有那么破败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人逢厄运的时候,也是见什么什么丑的,难怪昨日我看你啊,也是那么的难看了。”他对着神像念叨着,一边把桌子上那洒落的香灰慢慢扫到地上,再回头擦洗一遍,使得供桌也显出了原本的色泽来。
供桌也是枣红色,一如许承在别的庙里见到的那些,看着就特别厚重实诚,十分有香火鼎盛的意思。
许承笑了下,又把窗子都擦了一遍。他这才开始扫地。
毕竟丁鹤说自己是这里的庙祝,他这个看着就像是谁家贵公子的,也不至于这点儿事儿也拿来骗人,只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好端端的少爷不做,偏偏要来做庙祝,也是少见得很了。
他又把好容易都扫起来的灰尘全都盛好,拿着倒在茅房里压一压气味儿——其实说起来,这破庙的茅房平日里还真没什么人用它,一则女眷求子的多,故而女眷在这儿如厕也不是个事儿;二则他们昨日才搬进来,这还真的就没什么人用它,所以许承也就只是把香灰一倒了事。
说起来,一间小庙,正殿也不算大,旁边偏殿还有个月老祠,供奉月老的牌位,下面绑了几根姻缘线,倒是不见得有来还愿的。
许承苦笑了下,还是过去帮着把月老的姻缘线都顺好,摆在了供桌上。
回头他又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这时候一抬头,方才发现时间也快正午了。
“也是怪了事儿了,怎么还不饿?”他揉了揉肚子,早上他也就把昨天晚上剩下的那供品馒头给吃了,也不知道怎么现在了还不知道肚子饿,也是挺少见的。
“唉!许是这几天就给饿坏了呢。”许承也听说过,有的人一开始饿着没事儿人,饿两顿就不能吃什么了,得慢慢顺着,少吃点儿,这才能渐渐恢复食量,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么回事儿。
因着觉得自己可能是饿得紧了才这样的,许承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倒也不是他的错,他只觉得自己这个人虽然是遭遇了大难,可毕竟是他的事情,与人家丁鹤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这把人家丁鹤的馒头都吃光了,丁鹤就算是自己有从家里带来吃的,可他也不能就这样吃了就算了。
叹了口气,许承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做些什么才能算是让丁鹤损失的白馒头没白损失才对,可是……他既不能出去,也不能随便与人说话,便是进门来拜神的,他这一天上午也不曾与之交谈过,现在若是要问人家要香火钱,是不是显得特别的低俗?
左右为难之际,丁鹤总算是回来了。
丁鹤长得英俊潇洒,与许承这连昨天的破衣服都没换的模样完全不同,他一进门,便端坐在庙祝的位置上,顿时就给大姑娘小媳妇包围了起来。
大姑娘小媳妇的,见了穿戴整齐长得俊俏的男子也是脸上羞涩,却还是走了过来,求签求子。
“这送子庙里原来可是没有庙祝啊,请问这位小哥……”一位穿着富贵的娘子看向丁鹤,“小哥你是这里的庙祝?”
丁鹤点头,道:“在下正是这里的庙祝。”
那富贵娘子立刻就高兴了,笑道:“如此甚好,甚好!”她挤开身边一直往前凑的一个村妇,对丁鹤讨好道,“小妇人也是听说这送子庙十分神奇,有求必应,这才来求的,我娘家的一位嫂嫂,成婚十几年都不曾有孕,只说到这里躲雨,拜了一拜,回到家里不过月余就怀上了儿子,如此,我这才来求子,我家一连生了三个丫头,只求这一胎是个儿子!”
丁鹤点了点头,问道:“那好,你求这一胎是个儿子,那你对前三个闺女,也要如这个儿子一般的好,不然的话,你这儿子可就有事儿了。”他指了指妇人的肚子,“不说别的,你只要求送子仙鹤丁神君就好,我这里有神符一道,你拿回去挂在床头,神符既能保佑你生儿子,也能……”
“哎呀谢谢大仙,谢谢大仙!”妇人根本就不听他继续说,抓过神符,从怀里摸出了一两银子就塞到了他的手上。
许承在一旁看了看,再见这些女人你拥我挤的,为了要神符都要打破头了,他忙站出来,喊道:“各位乡亲,你们不要争抢,不要争抢!”喊着,又转头低声问丁鹤:“这神符你还有吗?”
丁鹤一听,急忙把手伸进袖口里好生摸了一摸,这才点了点头:“该还有百十来道,”
许承这就放下了心,对各位娘子们喊道:“各位乡亲,各位姐姐,各位嫂嫂,你们人人有份,但是这送子庙平日里也不要你们香火钱,只是这神符耗费精神心血才能求得,实在是不能白白送给各位,只各位平心而赏吧!”说着,他又道,“因近日庙祝是第一天来这儿,也是昨日里他开坛做法,与神君神交灵会,这才得到了这些神符,故而各位求神符是肯定人人都能求到的,只是请不要抢不要挤,排好队,一一前来领符!”他说着,就过去安抚人群,又把自己的衣襟兜起来,让这些娘子把银子丢到他的衣襟里,丢下去钱,伸手去拿符。
这些女人虽然着急要儿子,可见庙祝跟点灯人是两个年轻小伙子,她们也不算是什么老妇人,就算是嫁人十年的,也不过二十余岁,正是好年华呢,故而也都面皮子薄,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去拿符,也把银钱扔给许承。
好歹,这送子庙一天接待的香客也是有数的,过了人数就进不来了,许承这才没把一双手累断。
“没想着你还挺有本事的啊。”丁鹤看向许承,赞他。对于凡人,他本来就没什么接触,也不知道这女人吓人起来也实在是真的吓人,瞧着比昨日那壮汉还要凶猛几分呢。
许承腼腆笑道:“是你这符做得好罢了。”
丁鹤笑着摇头。
他的符是否有用,她们哪里知道。这本来就只是解心焦的东西罢了,许多凡人,就是为了这些东西病急乱投医而已。至于这符是准是灵的,她们心中其实有数得很,但有这符,她们就觉得有用,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凡人,便是这样求神的。
许承见他不说话了,便问:“那你买的东西也都买了回来?”
“放在厨下了。”
许承这方才高兴起来:“这些钱你拿着,等明日再买什么再说,你且有事儿就去忙吧,我先去做饭,做好了去你屋里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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