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先是被安王修理了一顿,又听到张庭作弊的事被发现了,心态崩了。听着工部人的窃窃私语,看着那些人对他指指点点,韩山的脸也黑了、心也凉了。
他,也太倒霉了。好不容易找了个靠山,怎么这么快就倒了?完了,他想要靠着张尚书换个部门的想法,怕是实现不了了。
韩山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前进的光。咬着手指头躲在角落,韩山开始琢磨,这京城怕是待不下去了。今晚就带着张尚书送给他的宝贝,赶紧溜!
他不想当什么千古留名的宰相了,买点地田当个大地主吧。
然后……
韩山就看到了笑意盈盈的三宝公公……然后,他就在众人复杂是视线中,走出了工部,来到了皇帝的宫殿。
看着坐在那里,像天神一样的皇帝,韩山觉得人生好玄幻。一天之中,竟然可以经历好几次天上人间。
原启再次审视着站他面前的韩山,仅是一夜未见此人精神萎靡了很多。如今的书生虽然穿上了朝服,但身上的气场连他身边的内侍都不如。昨日那副志气满满的模样不见了,如今的书生看起来有些瑟缩。
如今的韩山比昨晚看起来更狼狈一些。甚至,有一些失仪了。看来,他被安远欺负的不轻。
原启将韩山从头打量到脚,他本以为安远会直接杀了韩山。如此以来,张合就会彻彻底底的站在他的这一边。他再将张合除去,那么礼部就算真正的掌握在他的手心中了。
原启垂下眼,睫毛稍稍颤动。但是阴差阳错,张合先被安远扳倒了,而这个人却活了下来。
今日之事,对韩山造成的阴影一定很大。所以,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原启看着腿肚子有些发颤的韩山,冰冷的神情稍稍缓和。他吩咐内侍去搬来了凳子,算是先给韩山一个甜枣吃。
跪在地上的韩山一听,他竟然有凳子?嘴角差点就咧到了耳朵根去。这、皇帝赐座,可是只有那些极有声望的大臣才有的殊荣。皇帝竟然给他赐座了,果然是打算重用他。
“谢陛下!”
韩山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才坐在座位上。想到昨日:他跪着,张尚书坐着。而今:张尚书躺了,他却可以坐着。韩山心里唏嘘,古代的权势,怎么说变就变呢。太冷血了,不过他喜欢。
而韩山万万没有想想,张合落马的原因就是他说的那天衣无缝的榜眼计划。他也不会预测到,今晚下班后等待他的,是怎样一顿胖揍。
新帝坐于座椅上,他面前的书桌已经重新换过摆设。这么看起来,倒是与原来没什么两样,仿佛安王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墨色的镇尺,安稳的压在宣纸上。黄色的宣纸上面只有一个墨点,不知是不小心触上去的,还是某人打算题字却突然停了笔。
“听说,你今日受了委屈?”
皇帝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入了韩山的耳朵,韩山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何止是受了委屈啊,差点被安王玩死。
可是这些,他不敢说出口。为什么呢?因为他不太确定,安王与这个皇帝之间到底是啥关系。毕竟历史只是历史,若是安王与皇帝关系不错,那——
……安王不会就藏在哪个屏风后面吧?
韩山低着头,眼珠子四处撒么。想看看哪一处像是能藏人的,哪一处就可能蹦出来一个安王。
要是他说了什么安王的坏话,对方直接踹破墙冲出来,那他就被杀回复活点了。所以……韩山回答的很含蓄。
原启看着即便坐在凳子上,也是不老实的韩山,心中微微不快。张合会推荐这样的人,而安远又会放过这样的人,这都让他不解。且,这个书生,根本不会隐藏自己的表情。心中在想着什么,就差写在脸上了。
这样的人,无法委以重用,否则是害了自己。
“还好,还好。”
韩山别了半天,也仅憋出了这么四个字。此时原启身旁的内侍,并不是三宝公公。而是另外一个韩山没有见过的小内侍。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韩山瞥到这个小内侍抬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神中,仿佛带着嫌弃。韩山摸了摸鼻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忍。
这样的回答,即便是原启听了,眉也稍稍上挑。这个人言行举止,都不像个受过正统教育的。
“安王性子急了一些,无事还是远着一些吧。”
原启本想含蓄的提醒一下这个书生,但是一想对方的智商就放弃了。他还是说的明白一些。以免韩山没有给安远添堵,倒是将小命搭进去了。
“是,陛下。”
书生乖巧的称“是”,回答完以后便坐在座位上,没了声音。原启见他虽然手搭在膝处一副乖巧的模样,耳朵确是竖着的。他立刻就明白,这人学聪明了。
此时的韩山,与昨日在此处说“ 愿意帮着他扳倒安王”的韩山,已有了很大的改变。身上的傲气被磨掉了大半,并且圆滑了不少。
至少这个人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了。如此一想,原启倒是觉得,让安远吓一吓这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也因此,原启也慢慢的肯定了,他的身边确实有安远的视线。这个安王……原启想到了方才那人在此处,抓着他的衣领、踩着他的肩膀时的嚣张模样,脖子处又有绯红漫了上来。
安远,确实该、收拾。
原启定神,如今还不是时候。待他根基稳定一些就慢慢的将安远的爪牙,一个一个的拨除。
“孤有一个差事,想交于你。”
韩山一听皇帝有任务要给他,立刻皱眉。按照常理来说皇帝给的任务,都不会太好办。但是若是办成了,钱权应该都是少不了他的。
当然,皇帝说要让他办事,他根本没有拒绝这个选项。所以,他只能听着启帝继续说下去。
“近一月你在工部,要努力展现自己。一月后孤与安王会一同去安城,到时候你要获得跟随的资格。”
韩山一听启帝的话,精神一震。安城?那岂不是,就是有名的安城之乱吗?
想到这里,韩山一个瑟缩,安城之乱可是要死人的,他、他不想去送死。但是又转念一想,富贵险中求啊。安城之乱,是谁起兵谋反来着?好像还刺杀启帝来着。
他要是表现好了,什么替皇帝挡刀挡剑的,那他是不是立刻就成皇帝身边的小红人了?
“臣,定不辱使命!”
韩山一想到加官进爵,日后的地位会比张尚书还高,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而原启看着韩山的表情变化,双眸微眯 。看来此人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此次去安城,怕不会很顺利。
会是安王吗?
……
秋日的下半晌,刚被郎中救过的张合正在夯吃夯吃的喘着粗气。那喉咙,就像破了的鼓风箱。张合的身旁围着他的妻子妾侍,不少都在抹着眼泪。
这不抹眼泪也不行啊,张家倒了她们何去何从啊。
张合费力的喘着气,似不甘心一般的瞪大着眼睛。一想到自己即将官位不保,又差点晕过去。他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也不知是一夜之间,还是一瞬之间,老的竟然不成样子了。
张合的夫人,以及几位妾侍一看老爷又要厥过去,立刻哭天抹地。这其中,有的是真哭,有的是假哭,有的却是连哭都不装一装。
张合被妇人们的哭声给呼唤的清醒了一些,想到昨日他还威风凛凛的在太庙面前怒怼安王,想到昨晚他还盘算着将工部握在手中。
而如今……孙子还重伤在牢狱中,两个嫡子都被带去拷问。这每想起一件,心里面就是一哆嗦。
人生,如梦啊。谁会想到,他张合跌倒的这么突然?
想到这里,张合突然睁大了眼睛!
不对!韩山,韩山呢?
张合怒气冲冲的想要坐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气。他歪着头,将屋里的人一一看过去。他的发妻,他的几房妾侍,他的庶子,他的孙子。为什么,为什么韩山没来?
张合的喉咙中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可是谁也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
韩山明明说,张家会一直昌盛下去。会成为大月实质的掌权者。
韩山明明说,殿试之时榜眼之事,天衣无缝,任谁也发现不了。
怎么、怎么!
“啧啧,怎么都哭的这么伤心?是本王来的太晚了?没能见到张大人最后一面?”
房间内的哭声一滞,这包含着无尽温柔与惋惜的声音自后面传了过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寻着声音望过去,看看是谁在说话,是谁在惋惜。
原本脑中混沌的张合听到这个声音,那浑浊的双眼立刻瞪的老大。他像是被刺激狠了一般脸上的皱纹颤抖着,喉咙中发出的嗬嗬声音更是急促了几分。
张合没想到安王来的这么快,这个阴狠之人定是来落井下石的!
众人闻声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正红色衣袍的画中妖,立在他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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