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象从未见过如此暴烈之拳。
巍峨、浩瀚、无垠,再华丽的形容词在此刻都黯然失色,以至于他的眼神中此刻有的只有那枚无限填满放大的拳头。
天空与远方,这一瞬间似乎都阴沉下来。
陆泽那双冰冷的眼睛,这一刻格外明亮。
有千重山,破万重浪。
他这一拳,于最黑暗地,向最光明处,携着一腔豪烈与不世之功。
此拳名为山海
格鲁怀斯曼背对陆泽,身躯僵在远处,他从未如此近距离感受如此充满毁灭的气息。
就好像,他只身站在潮白巨兽的眼前。
纵然他高傲到不可一世,面对随意一拍便可覆灭要塞的无敌巨兽,心中剩下的也只有对死亡的畏惧。
现在,他感觉自己身后,好像有一头潮白巨兽扑来。
他似乎听到了空间碎裂的声音。
而后,他的眼角余光里,一道身影悍然出现。
仅仅拳罡带起的风暴,便如同利刃掠过脸颊,刺痛到骨髓。
惊天的风暴与山高的海浪同时浮现。
拳意之强,罡风之烈,甚至压迫到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无声区。
仿佛无形的巨大球体落在海面,完美的球形轮廓印于洋面。
与拳罡正面接触的血象,在触碰的一瞬间,身后便浮现出碎裂的空间裂隙。
他没有被这一拳轰飞,因为
陆泽一拳压着血象,带着此世界最暴烈之意,从天空直入海洋。
纵然万吨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越来越强的压力想要将这两名人类挤出。
但在陆泽这山海一拳下,通往海底的甬道撕裂越来越大。
令人触目惊心的半凝固痕迹瞬间洞穿海下百米。
当气爆撞击水雾再次聚爆时,二重、三重、四重
层叠而至的声音于一点,猛然爆破。
如同巨雷在东海上空炸响,带着黑色的气浪。
血象背后的巨蟒虚影浮现、渐渐凝实,却在颜色凝聚最深时,瞬间崩裂。
血象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出了超过3马赫的倒飞速度。
他的眼球爆凸,眼白上布满细密血丝。
他的心口血已然涌到喉咙,却被陆泽这山海一拳生生镇压到无法喷出。
“这、不、可、能”
每说一字,血象身上的战甲便炸出一团血花。
青筋怒张到极限,血象接近极限的状态下终于强行吼出来,声嘶力竭,眼角甚至都为之撕裂。
这种力量,怎可是人类能够拥有。
然而一道冷如寒刀的话语在这崩散的烟云中浮现,下一秒如彗星般直落大地。
“我山海拳下,无坚不摧,无可不破。你又算什么东西”
那份深埋骨髓最深处的桀骜,竟骇得血象全身发冷。
这是
他刚要开口。
陆泽只身洞穿天上天下三百米带起的漫天白浪,仿佛被巨人手掌一把握住,猛然覆下。
所有的余力被尽数归拢于身,传递至拳。
所有的明劲如火山怒发。
所有的暗劲如海啸蒸腾。
最终,血象孤身一人,承受了这世人不可承受之重。
“不”
血象想要动用超越未来的导力之术挣脱。
然而这世上,又有谁的发力比陆泽更加精密呢。
轰
海下百米,巨型的环状空气泡横扫四周。
血雾,一上一下,同时喷涌。
洋面之上,格鲁怀斯曼刚从先前的骇然中挣脱出来,准备腾挪转身之刻,海底的劲力倾泻终于传到至海洋之上。
四面八方,原本矗立如山的海水,被猛然顶到更高空。
一圈圈、一层层,直径500米的巨圆,霎时印于天空乌云之下,电闪雷鸣。
格鲁怀斯曼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道瞬间升起的海浪击中。
护体的白色光华瞬间炸散。
他的脸色霎时惨白。
这余波威力,竟然已能够血象的一击媲美。
那作为当事人,被一拳轰中的血象,究竟承受了何等攻击,可想而知
格鲁怀斯曼眼中闪过惊惧,哪怕再愚蠢的人此时也该知道,今日踢到了铁板。
不,这怕不是踢到了一枚核弹
跑,赶紧跑
念头刚刚浮起。
被鲜血染红的圆柱状巨浪,轰然洞穿视野,擦着自己的鼻尖升入高空。
这一次,格鲁怀斯曼的视野里没有陆泽的影子。
有的只是全身甲衣尽碎,脊椎被折成型的血象。
血象四周那环绕的斑斑点点血色轨迹,似乎就是他的镰刀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势中,血象逆势升空。
空洞的眼神注视下方。
脸上的灰白花纹面具早已被轰成粉末,露出了一张平淡无奇的中年男人脸孔。
若在平时,他一定会嘲笑一声,想不到堂堂修蛇组织环首之一,竟然长得如此老农。
可现在,格鲁怀斯曼却是此生第一次感觉到寒冷,他在血象那茫然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生的气息。
明明血象与自己对视,可自己却能感觉到对方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砰
格鲁怀斯曼周身涌动的白光猛地一颤,这位枢机主教的身躯也随之一颤。
因为当倒飞的血象升至百米高空时,整个后背血肉夹杂着碎骨瞬间喷散。
恐怖的空洞近乎将这名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拦腰斩断。
跑
格鲁怀斯曼脑海里彻底被这个字填满。
因为这一刻他的神觉在疯狂提醒。
危
极危
再顾不上风度,甚至顾不上心痛到滴血,格鲁怀斯曼,这名为圣曜教会布道的使者,整个霓虹地区的最高主教,竟然右手一把抓住疯狂翻动的圣经书页。
嗞啦
令人牙酸的裂帛声中,格鲁怀斯曼半身的白光瞬间消散,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他右手握着那五页金色的圣经书页,猛地高举。
金色的火焰在他的指缝中燃起。
神说,要有光
神说,要有天空和大地
神说,要有昼夜
神说,万物不可凌驾于圣光之上
格鲁怀斯曼大口吐着鲜血,全身神性肉眼可见的增幅,浓重到近乎实质。
在他脚下的洋面,一道携着山海之意的身影出现。
格鲁怀斯曼将以圣曜之名的所有神言飞快诵读,他的眼眶里开始流出血泪。
而后,他终于在陆泽即将抵达身后时,瞬间化作光矢射出
如一道长虹,撕裂乌云,逐向光明。
活下来了
这是格鲁怀斯曼晕阕前最后的想法。
高空中,神经感知近乎被彻底剥离的血象以空洞的眼神看着格鲁怀斯曼逃离的方向,麻木的脸庞微动。
表情,不知是羡慕还是怜悯。
无人看到,这一刻全身蒸腾炽烈水汽的陆泽立于天空,眼神之漠然、平静
足以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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