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座府邸的,只记得自己整个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满眼满耳都是小丫头的哭诉,以及被隐藏在贵族藏品中的那个,经过特殊处理的女孩子的尸体。
女孩干枯的身体触之冰凉,虽然没有其他的改变,我却知道,她与我一样。
我脚步虚浮的从百机指给我的暗道中爬出,抬眼就看到了百机欣喜的表情。
“阿千,成……”功了吗?
“告诉我,在我之前,你有没有用人来做实验。”我没有将手放进他手里,而是自己爬起来,有些陌生的看着他。
他表情一僵,“阿、阿千你说什么呢,哥哥听不懂啊。”
“你还想骗我。”
他勉强露出笑意,“先跟哥哥离开这里,等离开,哥哥会告诉你的……”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难过。
当我把解药递给贵族,他连滚带爬让小丫头把被他压下没有上报的失踪案件以及名单递给我的时候,当我看到那详细的描述女孩子究竟有多凄惨,被制成干尸,心脏掏出来又缝进去的时候,我本来没有感觉的“核”却猛地一抽。
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阿千。你知道的,哥哥最疼你。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哥哥是不会在你身上乱动的。”他露出一向温和的笑意,“我做了好多试验,终于能够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所以,阿千你现在才能完好的站在哥哥面前。哥哥才能再次拥抱你啊……”
他弯腰,保持着与我的平视。
“阿千可是说过永远不离开哥哥的。你生病很严重,可哥哥不会让你食言的。
“无论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我后退两步,摇头,“你疯了……”
“是啊,哥哥疯了。”他歪歪脑袋,露出有些扭曲的笑容,“爸爸妈妈离开了,我只剩下你了。你不知道,当哥哥看着你一天睡得比一天久,到最后几乎只会醒来几十分钟时,究竟有多么害怕。害怕你哪一天就再也不会睁眼,害怕你丢下我一个人……
“所以老师提议时,我同意了。”
他抓住我的肩膀,“她最期望的,就是能够经手一件神迹一般的傀儡,而你,会是她最得意的作品。她用尽了毕生的收藏,甚至将自己的生命续给你,终于让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我闭目,“你不是说成功率很高吗?那些女孩子呢?”
“说什么呢阿千,你可是独一无二的奇迹。”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怎么会允许这世间有人和你一样呢?作为所有傀儡人中最完美的作品,要是被别人知道你身体的秘密,那哥哥就留不住你了。所以,老师和我都决定,把成功的试验品销毁,丢掉。”
“……你们,都疯了……”
我觉得我需要离开这个地方冷静一下。
究竟是什么,让当初那个可爱的男孩子变成了如今这副疯狂的杀人魔模样?
“阿千,跟哥哥走吧,哥哥带你远走高飞,这里的是是非非再与我们无关……”百机伸出手。
我摇着头,“不,我不要……”
“阿千……”
“你别过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觉得自己的神志有些过载。
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一天面临这样的境地,会有人为了我临时用着的马甲而杀害那么多的无辜者。
——即使这个马甲原本的主人并不是我,即使他所在意的那个人早就已经脱离了这个躯体,不知投胎轮回去了哪里。
我是不想死,是不想再经历灵魂脱离□□那一瞬间极致的痛苦,可是,我从没想过要用别人的死换来我的存活。
“阿千,听话。不要惹哥哥生气。”
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为了自己的妹妹作下那么多杀孽究竟有什么不对,仍旧做出一副困扰的样子朝我伸着手。
我咬了咬唇,右手抬起,“咔哒咔哒”一阵变形之后,为了暗杀行动的顺利进行而新安装上的短刀出现在指缝中。
短刀比在了自己的左胸处。
“让我一个人呆着,不然,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我和他都清楚,全身零件坏了都可以随意更换,可唯有寄宿着灵魂的“核”是无可替代的。
他终于察觉到我的坚持,双手放在身前安抚性的虚空下压着,“冷、冷静点阿千,哥哥听你的,让你一个人,你把刀放下……”
我后退两步,见他真的没有打算追过来,才放开了脚步迅速地跑远。
直到拐过一个弯,被城墙遮挡了身形,我才停下。
过了一会儿,我贴着城墙朝来处望去,极佳的视线下,那边百机仍旧在那里站着,只是有些颓唐的垂着头,似乎在懊恼着。
我闭目,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那边鞠了一躬。
在他抬头之前,我再次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那里。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卑劣也罢,我做不到整日面对着这样一个人,随时提醒着我“你这条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所以感恩戴德吧”,也不想无数次的在睡梦中回顾那个贵族给我看的,被百机肢解了的女子。
我,可耻的逃了。
×××
身为一个非常逼真的傀儡,我能做到的事情真的比以前多得多。
比如轻易就能翻墙,随意在屋顶上走而不必担心掉下来;比如可以假装自己是魔术师在给小朋友表演时迅速从关节里掏出糖果;比如可以一次端十个盘子也不会觉得苦手……
当然,这些引人注目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
因为不需要吃饭,所以不需要整日忙碌给自己赚口粮,这点让我轻松许多。
不过偶尔还是需要打打工的,毕竟傀儡的身体需要保养,而且因为材质特殊,不能随意给自己泡水,也不能长时间淋雨,所以清洁也是个大问题。
我找了个轻松的活计,帮一家花店的老奶奶搬花养花浇水除虫,老人不能长时间弯腰,我便顺便包揽了送洗衣服以及喂养兔子的活计。
日子很是安定了一段时间。
只是没过多久,和平就好像到了头。
这个安静的小镇上再次来了一群忍者,悄无声息的隐藏在了隔壁的隔壁和服店。
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这几家店的店主经常需要我帮忙裁布料甚至帮忙做模特,那天没有听到呼唤我的声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帮花子奶奶搬出花盆来晒太阳之后,我便多走了几步,想去看看和服店的婆婆。
毕竟她是老年人,更容易出问题。
结果店门紧闭。
我多余的敲了敲门,然后……就被绑了。
……_(:зゝ∠)_
看着那几个衣服上印着红白团扇的家伙,我再次感慨命运的不公。
碰到了宇智波,我觉得我能不被炮灰掉的可能性很低啊……
被捆着去见他们的头头,后边一个团扇一推,我就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差点撞上一个人遮着袍子的腿。
抬头,就看见昏暗的烛光下,一个男子正撑着腮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居高临下。
他黑色的头发炸起新高度,好在后面的长发还比较尊重牛顿爷爷,虽然有些不老实,但好歹还安静的贴在背上。
黑眸中似乎有烛火在跳跃,他换了只手托腮,右手在膝盖上轻点两下,慵懒的开口。
“你叫什么?”
“……啊?啊……千、千机……”
我不着痕迹的向后挪了挪。
我不喜欢被人罩在阴影下的感觉,因为那样压迫的氛围会让我喘不过气。
——虽然我不用喘气_(:зゝ∠)_。
“嗯……”他用鼻音应了一下,“你倒是处变不惊。比那边那个老人家胆子大多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视线落在一旁烛火照不到的地方。
我顺着他视线看去,果然,一个人影就那么侧身半靠在墙上,人事不知。
当然,还有人好心的给盖了一张毯子,没有狠心的让一个六旬的老太太太悲惨。
我觉得有些无语。
旁边那屋就有床,你们就不能有个人顺手把婆婆送过去吗……
“斑大人,这个人该怎么处置?我们的行踪决不能暴露……”一个团扇凑过来,用自以为小声的音量跟我面前的男人报告。
我支起耳朵,等着听斑的回答。
他黑眸漫不经心的扫过我,我立刻直起身子,保证道,“我只是路过的,我嘴很严的,不该说的绝对不会说!”
……而且也不知道跟谁说啊……
斑还没说话呢,刚刚提议处理我的那个团扇就先瞪了我一眼,“没问你,别说话!”
“哦……”
我立刻怂了,挪哟挪哟离他远了点。
隐蔽居然选一家随时可能来人的店……真不知道斑少年是怎么想的……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连斑在内,一共有五只团扇。除了刚刚瞪我的那一只,剩下的几只都贴在窗子上或是门边警戒。
正看着呢,就听斑说了句,“那个……叫千机的。”
我赶紧回神,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是。”
“你……认识我?”
我一愣,眨眨眼,抬头看他,就见他红着一双眼盯着我,眸底是深深的疑惑。
哎呀写轮眼!
不过还是没什么卵用……我觉得我可能对这种眼睛有抗体_(:зゝ∠)_。
因为不知道他开眼干啥,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摇摇头,“从来没见过。”
他舒了口气,轻笑一声。
“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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