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岳说要让鼬跟随我修行,其实更多的用意是让鼬转移我的注意力,不要总是沉浸在过去。
我理解他的好心,却对他的判断不敢苟同——因为相比带土,鼬真的是让人非常省心,省心到了一种很容易让人忘记他仅仅是个四岁不到的小孩子的地步,更多时候,他安静的就像不存在,更别说让他给我添麻烦,以让我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
因为鼬叫来的医生下的诊断,我被富岳禁了三个月的足,也就是说三个月之内,我都不能再上战场,否则暗伤累积,可能会伤及性命。
我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那医生的药效果差劲,自然好的慢,我吃自己配的药,最多一月就能好透,届时便可以医忍身份重回战场,暗搓搓给尾兽们来一场联谊。
但富岳信不过我的医术,坚定认为“医者不自医”,派了自己亲儿子来监督我吃药养病,鼬一天不离我身周十米,我也就没有了脱身的办法,只得认命的留在村子里做我的伤患。
认命归认命,可还在成长期的小孩子时间不可荒废,更何况鼬本来便是要跟着我修行的,所以我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的给鼬上课。
鼬虽然年纪不大,但与其他小孩子不同,他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忍者,教导他的忍术,除非年龄限制,否则他看过一遍便能用出来,并且威力还不小。
受限于我本身能力,有许多忍术我无法使用,但我也以文化课的形式,教给了这个优秀的孩子。能够教导出一个出色的弟子,对于目前的我而言,是一件非常迫切想要实现的事情。
鼬也十分努力的回应了我的期望,短短时间内,便成长为了一个优秀的忍者,成为了足以让我骄傲的学生。
唯有一件事让我有些不满。
“千鹤,今天要练的是体术吗?”
鼬一边扣着护手上的粘扣,一边推门进来找我,小小的身影被晨光笼罩着,显得有些活泼。
彼时我还在喝着茶,闻言,轻轻放下茶杯,不知第多少次纠正他,“不是千鹤,是姑姑。所以说啦,亲爱的鼬君,我都已经后退这么多步,不让你叫我姑奶奶了,你怎么一步都不肯退呢?”跟你爹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尊重老人家。
小小的鼬君只是弯起眼睛,歪着头看我,“知道了。下次再说吧。”
听见他这句话,我挫败的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啊,又是这样。”
嘴上“好好好、是是是”,可下一次一样我行我素,坚决不肯改口。本来我倒是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执念,可是他老是不改口,我就习惯性的开始和他较真,再这样下去,这样的对话,都快变成日常了。
我抓着头发望天。
是谁说这个孩子乖巧可爱让人省心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气呼呼的把杯子往前一推,我难得小孩子心性的跟他闹起了别扭,“好,那就下次吧。今天休息,体术的训练也放到下次好了。”
“……什、什么?”本以为已经足够成熟的鼬君,居然在这一刻,陷入了呆滞。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盯着我,里头似乎还能读出一点委屈的意味,待我仔细看,又像是错觉。
他瘪了瘪嘴,却并不像其他孩子受到委屈时那样哭闹或者胡搅蛮缠,仍旧安安静静的,只是情绪明显的低落了下去,轻声道。
“是这样啊……今天不修行么?”
看着他这幅样子,我扑哧一笑,朝他招招手,“过来。”
见我肯松口,他也松了口气,抬脚朝我跑了过来。正要开口问我去哪里练,就被我一指头戳到了脑门上。
鼬捂着额头看着我,平时从富岳那里学来的沉稳老练,全都被他丢到了一边,鼓起腮帮子不满道,“你又来……”
我笑的更欢,“每次都乐颠颠跑过来的你也很有趣啊,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呢。”
“谁会喜欢啊……很痛的……”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按着额头弯起了嘴角。
“欸,亲爱的鼬君,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得稍微率真一点呢?”故作苦恼的叹了口气,我摇摇头,
“喜欢就要大声的说出来啊,不然等到触手可及的东西远去时,再说喜欢也来不及了。要知道,你这个年纪呢,是拥有很多特权的,可以随意的哭大声的笑,想要什么讨厌什么就可以直接说出来,没有必要闷在心里的。你和已经成为族长的富岳是不一样的,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我们的庇护下慢慢的成长,不要急着变成我们这种可悲的大人的模样……”
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语重心长的对他道,“太早长大的话,你会错失掉很多重要的东西的,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年华啊。”
……
“好吧。相比这个,果然我还是更喜欢修行。”
沉默了半晌之后,诚实的鼬君一脸真诚的如此说道。
我被他噎了一下子,轻叹一声,弯腰抱起他,使劲地往上掂了掂,他吓得一把搂住我脖子。小孩子体温比我高出一截,温暖源源不断传来,如此的鲜活而清晰。
弯起嘴角,心情变得愉悦起来,“很抱歉哦,由于鼬君你还不够坦率,所以今天没有体术修行大餐了。”
“欸?”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我一手抱着他,一手随意的从柜子上抓过钱袋,“今天呐,换个口味。去吃丸子去咯!”
他似乎真的是愣住了,半晌没有反应,我都快走出大门了,他才缓缓收紧手臂,把小小的脑袋埋在我脖颈处,轻轻地说道,“谢谢你……”
谢什么?
他没有说。
不过估计也就是谢我肯请他吃他最喜欢的三色丸子吧,毕竟在美琴那里,这种甜腻到过分的食物是不会被允许多吃的。
被柔软的头发以及更加柔软的奶音蹭的心满意足,我惬意道,“嗯,乖。叫姑姑。”
“……”
自认可以独当一面的鼬君,默默无言的用挣扎表示了他的反抗。
“别动,小心摔了啊。要知道姑姑我呢,现在可是个重伤患,差一点就要被斋一先生下病危通知书的那种哦。鼬君你已经是个出色的忍者了,出类拔萃的你稍微用点力,柔弱的如同风中残火的姑姑可就会再次受重伤哦。”
“……别骗我了,你早就好了,我看到你自己配药丸,也看到你偷偷把斋一医生给你的药换成糖果了。”
不可爱的鼬君立刻揭穿了我,并且丝毫没有停下挣扎的动作。
我单手抱着他,一手捂住心口。
“啊,我心好痛。我的侄子一点都不体贴我,还揭我伤疤……”
“……”他挣扎的更厉害了,“我、我自己可以走……”
眉头轻挑了挑,我才注意到,已经走到大街上了。虽不是很热闹,但路上还是零零星星的走着几个人,要么停下来互相打声招呼,要么直接三两约着去了旁边的居酒屋。
为了维护族长公子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我很心善的把他放了下来,没让别人看到他被人抱着的样子。
落地后的鼬重新綳住了自己的包子脸,一副沉稳老练的样子,我伸手牵住他,一脸笑意的带着他进了丸子店。
嗯,莫急莫急。
这可是个好的开始呢。
“老板娘,先来十串三色丸子,别忘记多放点蜂蜜哦。”
“知道了!”老板娘笑着应了,不一会儿便端了一个方盘出来。
一向很懂得收敛自己表情的鼬在看到老板娘的时候,眼睛就没眨过,盯着她手中那一盘丸子不肯移开视线。直到老板娘忍俊不禁的将方盘放到我们这张桌上,鼬才抿着唇,轻轻的咽了口口水。
我拿起一串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啊,这甜甜的味道,软糯丝滑,这漂亮的色泽,晶莹透亮,看着就很好吃……真不愧是阿杏亲手做的呢!”
老板娘更乐了,“阿千你就是会说话!你再这样,我可要给你免单了哈!”
“哎哎哎可别,小本生意,你要是给我免单了,以后我还来不来啊!”
我跟漂亮的老板娘插科打诨,鼬就在一旁盯着丸子不挪眼。
笑意盈盈的和阿杏对视一眼,她捂着嘴回到了柜台后,留我俩食客面对面,守着一盘浇了蜂蜜汁的三色丸子。
我晃了晃竹签,问鼬,“呐,鼬君你喜欢吃丸子吗?”
他不着痕迹的吞了一下口水,抿唇不说话,“……”
“欸,原来你不喜欢吃啊……想也是,这么优秀而又成熟的宇智波鼬君,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甜兮兮的食物呢?欸,我真是太不应该了,这种东西就只适合我们这种不能抵抗内心欲望的软弱的家伙吃,怎么能给你吃呢?这就是在腐蚀你坚定的意志啊!不行,为了鼬君的修行大计,我还是自己吃了吧!反正你又不喜欢……”
“也、也不是……”
他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嗫嚅了几声,就没了声息。
被寄予厚望的族长长子,从幼小的时候就被严格要求,要做一个称职的族长继承人。不必要的要求不要提,不需要的事情不许做。
从小到大,他能够完美的达成所有人的期望,却几乎没有向其他人提过任何的要求,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这也导致了现在明明选择就放在他面前,他竟然也有些说不出口的可悲现状。
只不过,说确实说不出口,做可还能做得出来。
我张开嘴,慢慢的、慢慢的把丸子递到口边,准备咬下去的时候,就见他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倏地睁的更大。
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这位族长家从不缺吃少穿的长公子,要被一串惨死我口中的丸子给逼到开眼了。
“……”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我放弃了逼迫鼬的行为。
小孩子的习惯不是一天养成的,要想让他变得稍微活泼有朝气一点,真的不能太着急。
“呐,”我把方盘推到他面前,“跟你开玩笑呢,这些都是你的。”
见他还在发呆,我笑着叹了口气,正准备收回手,就被他抓住了。
“谢谢你……”
手指被他紧紧的抓住,力道有些大,不知道他又在感谢些什么。
刚准备调侃这个一脸郑重的小家伙,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噫,千鹤大人!还有鼬,真是少见,你们两个居然一起来丸子店。”
我转头,就见背着一把直制式短刀的止水正掀帘子进来,他一头杂乱的小卷毛上还挂了尘土,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刚从外面回来,只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没有一丝疲惫。
我另拿了个杯子倒了杯甜茶给他,招呼他坐下,轻笑道,“刚出任务了?”
他拉了条凳子坐在鼬旁边,笑嘻嘻的接过茶来道了声谢,饮了几口之后才惬意的眯着眼睛,一副要畅谈的架势。
“嗯嗯,刚从火影大人那边交任务回来。千鹤大人你不知道,最近西边战事战果颇丰啊……”
闲暇时候喜欢看话本的止水,平时积累的辞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用堪比东野圭吾的讲悬疑故事的能力,有技巧的用词遣句,把战场上的事情讲述的高潮迭起诡计丛生,丸子店里不小心听到他故事的人,不知不觉间情绪就都被他调动起来,仿佛真的亲身经历过那样惊险的一次次战役,连呼吸都忘记了。
我倒是没太大感触,喝着茶,自动过滤掉了没有用处的大堆华丽的形容词,只从字里行间寻找我在意的点。
提炼一下故事的主干,大概就是说,原本大蛇丸在西边牵制着来自土之国、雨之国、川之国三国的忍者,前段时间‘金色闪光’的加入,让我方更加勇猛。迄今为止,波风水门已经主导了四次战役的胜利,在止水回来之前,还亲眼见到过一队忍者刚和水门打了个照面就逃掉了。
因为他,岩隐村的领头人甚至把‘两军交战不战而逃者以叛军罪论处’的忍者守则都改掉了,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之类的。
止水抱着杯子一脸赞叹与憧憬,“那样出色的人,今后一定可以领导木叶走向更加强大的未来吧。”
我轻轻把吃光的竹签子扔到盘里,发出“叮铃”一声清响。
“说起来,止水,不止他自己,他的学生们应该也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吧。”我笑着问他。
止水却面容扭曲了一下子,和鼬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不知道交换了什么信息,鼬摇摇头,止水一愣,叹了口气,认命道,“啊啊,果然我就不该提起来的。”
他挠了挠头,“就是啊,那个,带土哥的两位队友,那位女忍确实已经成为了很厉害的医疗忍者……至于那个旗木卡卡西……他不是用着土哥的眼睛么。现在‘写轮眼卡卡西’的名字,几乎人尽皆知了。”
许是担心我再想起带土的事情,所以剩下的话他没说,也没再多透露卡卡西的消息,只是掩饰般的转移了话题。抬头喝干了茶,从鼬手里十分自然的偷走最后一粒丸子之后,他便说了声告辞然后一溜烟跑了。
鼬捏着空荡荡竹签鼓着腮帮子不乐意,我却没有了打趣他的心思,只是面色沉寂的把丸子钱放到桌上,便拉着鼬出了门。
虽然止水刚刚的故事夸大的成分居多,但我却能从最近的事情,以及现在他遮遮掩掩的这短短几句话当中,提炼出许多重要的信息。
如此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几场战役,宇智波一族都巧之又巧的错过了参与的机会。之前他们插手过的几场重要性不差的战役,不知为何也并不曾被外人知晓。
唯一被世人真正记住的宇智波,还是刚刚从鼬手中抢走丸子的这个,拥有着“瞬身止水”称号的少年,而他声名大噪的原因,与“金色闪光”类似,都是快到让人害怕的速度,而不是血继限界。
说起来,宇智波之名,事实上已经很少有人提起,就算偶尔提到,也总是会被默契的一带而过。
他们给人的印象,基本只有因这一族大部分人不善表达的性格而被贴上的“神秘”“强大”“孤傲”“不可一世”等等单薄的标签,以及因这一族目前所担任的木叶警备队一职务而留下的“严苛”“蛮横”“暴力”“刑罚”等负面的形象。
没有人试图去了解这一族,没有人试图去理解这一族。即使到了需要他们力量的时候,更多的也只是牵制与不信任,而非全身心的托付与支持。
至于这一族独有的,让人觊觎而又忌惮的这双眼睛,在沉寂了数十年之后,因一个外族人而被重新记起。
这其中,要是说没有人在暗中操控,我是不会相信的。
是谁,在暗中弱化宇智波的影响力?又是谁,在悄无声息的将这一族慢慢的边缘化?
“千,你在想什么?”
鼬停住脚步,抬头看着我。
我看着这个还不到我一半身高的孩子,他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深重思虑,原本应该流露出属于孩童天真神色的眼睛中,没有一丝同龄人的单纯好奇,有的,只是探求。
探求一切的真相,形成自己的思考,然后,迅速的成长。
“我啊,我在想办法,保护好我珍贵的财宝啊。”
摸着他的小脑袋,我眯起眼睛,轻轻地笑道。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