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每次从长久的昏睡中醒来,坐在我床边的都会换成不同的人。
——有时候手中摸到的,是头发终于长出来一些,一头板寸有点扎手的止水。神采飞扬的少年故作兴奋地和我说着,明年他打算应族里所求去火影身边历练一段时间,等他拿到高薪,就请我吃甘栗甘最贵的和果子。
——有时候是有时候是族里年纪不小对我看好的长老,明明他们自己身体状况都差到需要小辈扶着才走得稳当,却在看到我差劲的状况时不住地叹息,有对天妒英才的可惜,有对一族未来人才夭折的慨叹。
以万花筒写轮眼之威,以及忍界大战中力扛两大尾兽的战绩,我在整个木叶的话语权必然会高上一个档次,届时,火影之位的竞选中,我便能为富岳献上一份强大的助力。
可惜,宇智波最大的希望竟在与云隐八尾一战之后因种种意外被彻底击毁,能为宇智波带来光明的这双眼睛,率先陷入了黑暗。
——有时候是一脸严肃连声音都十分深沉板正的族长,沉默相对半晌之后,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吧,别让大家担心”便转身离开。只留下自己的儿子鼬君,学着他老成严肃的样子,坐在床边陪护,顺带在我精力不足的时候,替我接待来探病的陌生人。
呃,确实是陌生人没错。因为不知为何,族外的人也轮番的来看我,明明之前也没打过多少交道,他们却都跟约好了似的,提着水果鲜花天天往病院里窜,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我亲戚呢。
每日必来的鼬给我带来很多消息:
比如大战彻底结束,木叶新起之秀比比皆是,震惊忍界的复制忍者把我们一族这双眼睛的名声刷了个遍,竟让族里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比如三代目有意退位,呼声最高的四代目人选是波风水门还有大蛇丸,支持两方的势力暗中斗智斗勇,连他个小孩子都能看得清楚;比如最近开始准备投票进行民意选举,可惜他年龄不足没办法参与……
听着鼬转述的声音,我倚靠在床头柔软的枕头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坐着睡过去。
“千?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
鼬很体贴的停止了讲述,起身准备去拉窗帘。
事实上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拉不拉窗帘都一样,即使光线再明亮,视野中也是一片黑暗。
不过我还是阻止了他。
“今天外面的阳光是不是很好?”
鼬点了点头,考虑到我看不见,他又补充道,“很好,很温暖。”
“真好……”伸出手,想要触碰所谓“温暖的阳光”,却找不到温暖的源头,实际上,除了真正触碰到人时传递过来的一丝丝温暖之外,其余时候我的感触都是一片冰凉,手脚几乎一直处于麻木的状态。
我转过头去,“看”向窗子那边,“鼬,大好春光不能浪费,要不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鼬沉默了一会儿,吐槽道,“现在是夏天。春天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哦,对哈,忘记了,昨天才刚刚给鼬君过了生日呢。”
只可惜甜腻腻的蛋糕我无福消受,刚一入口就因为自己身上的debuff发作,一口热血就把蛋糕给冲了出来,好好的奶油变成了草莓酱。
虽然感觉我最近思维越发跳脱,鼬还是听话的出去叫了护士,借了辆轮椅将我推了出去。
离开了阴森森的病院,来到阳光普照的病院楼下,好歹感受到了温暖,但直接晒大太阳也不好,所以鼬把我推到树下,正好那边有长椅,他也好有地方坐。
四周十分安静,只有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我感觉自己今天的精神头超棒,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结果就是,我禁不住眯着眼睛轻轻地哼起了歌儿。
鼬好奇地问我,“这是什么歌?”
“般若密多心经。”
“???”这人大概没救了=/_\=。
我没有接话茬,只是低声地哼唱着,“……是故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声音,眼眶中为掩人耳目而从百目鬼那里借来的一双眼睛微微转动。虽然看不见东西,但这双眼,却能够感知庭院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哼唱声渐渐低了下去。
……
琳在式神们的帮助下,已经恢复了活力,虽然对庭院这个怪异的场所还抱有疑惑,但她却并未多问什么。温柔的小姑娘从来都清楚其他人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见琳把洗干净修补好的衣服穿上之后,妖刀姬木着一张脸走过去,丢给她一个卷轴,然后又木着脸离开。她身旁的白狼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替自己好友向琳道歉,“十分抱歉,她性格就是这样,请不要见怪。”
琳额角挂着滴冷汗,不知该作何表情,听见白狼这么客气的话,她赶紧换上笑脸,两手拼命在胸前摆动,“不不不,哪里的话,我才要感谢你们大家,应该是你们救了我的性命吧?”
虽然这群“人”都长得奇奇怪怪,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家伙都很强大,而且自己能够醒来,与这个庭院,与庭院的主人有着密切的关系。
然而白狼摇了摇头,“事实上,救你的人并非我们。”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琳一个人懵懵的待在原地。
突然她想起手中的卷轴,扯开捆住卷轴的红绳后,她一眼便扫见了熟悉的字体。
“千鹤姑姑?”
惊疑不定,欣喜,凝重,……
各种表情轮番出现,阅完,琳总算是把许多事情了解了个大概,也清楚了自己目前的立场。她收起了卷轴,贴身放好,握拳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嘱托的。”
酒吞童子坐在樱树粗壮的树杈上,枕着自己胳膊仰头闷了一口酒,看着抱胸倚靠在墙根处冷眼看着琳的妖刀姬,翻身跳了下来。
“喂,这样就没了?”
他眼角微微有些上挑,带着些邪气的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妖刀姬,“那个女孩,某种程度上,可是主人生命的延续,你就这么扔着她不管了?”
妖刀姬伸手,巨大的妖刀本体从她背后飞过来落到她手心,她一个转身,金眸闪出一道金光,刀尖狠狠地戳进了地面。
“她就是她,没人能代替。”
说完,她收回长刀,迈开大长腿,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留下樱树旁铺了野餐布在树下赏樱的一众式神,一脸僵硬地看着她在庭院地面上用刀气划出的深沟。
茨木童子吞了口口水,呜啊,敢在庭院里这么闹的,也就是最受宠的妖刀姬了,要是他和挚友敢这么闹,早被咒术束缚成小纸人,替扫地工的班了。
啊,不止如此,估计这么深的鸿沟,还得他俩填——用小纸人形态。
他将手中酒杯里剩下的清酒一饮而尽,起身准备拉挚友躲远点,别被扣黑锅,却见他的挚友愣愣的看着那道弥漫着刀气的深沟。然后,他那除了红叶谁都不在乎的挚友,下一刻就跑到一边,拉过正缠着一堆漂亮小姐姐玩耍的般若,去找那个小姑娘去了。
“……”
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
“放开我啊,你这个讨厌的大个子!”般若声音本就自带撒娇一般的鼻音,这会儿被抓住了没法瞎胡闹,弱气起来更是好欺负,声音听起来就跟要哭一样,“嘤……坏蛋,你又不陪我玩,拉我干什么!”
琳看着这个坦胸露乳的红发男带着一个皮肤白皙的小男孩过来时,仍旧一脸懵逼。
她发现自从死过一次复活之后,她的表情就一直维持在“懵逼”上。
没办法,这一院子的群魔乱舞,各种诡异的画风扑面而来,再加上他们交谈间泄露出来的巨大信息量,是个正常人就很难接受。总感觉,一旦顺着他们的话往下细想的话,自己的CPU就要烧坏了。
#等等CPU是什么鬼!#
琳清咳了一声,回神,道,“那个……请问你们这是在……?”
却见红发的男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然后把般若丢过去,“小家伙,限你三秒给这个小姑娘一个面具,能遮蔽气息掩盖真容还不会被人发现的,晚一秒,我就让你尝尝我的狂气叠加。”
般若登时睁大了眼睛,“哈?”
“一。”
“喂,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给面具?”
“废话,你面具最多,不问你要问谁要?二。”
“……”平A的时候总是甩鬼面呼对方一脸怪我咯?
“s……”
“好好好我给还不行吗!”般若抓住自己脸侧那个红色的“赤般若”面具,像是蜕皮一样摘下来一层,愤愤地丢给琳,“呐,带上这个面具,保证你妈妈都认不出你来。”
琳一脸懵逼的接住面具,戴个面具就谁都认不出来?演电视剧呢?
般若没理她,踢踢踏踏的走了,看到抱胸站在门口的妖刀姬,他吞了吞口水,放轻了脚步,没敢惹这个动不动就暴走的可怕家伙。好在神出鬼没的妖刀姬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酒吞继续不耐烦的看着琳,上下瞅了好几遍,最后“啧”一声,低声咕哝,“真不知道你到底哪里特殊,值得人用命去救。”
琳眨眨眼,刚刚那句话酒吞用的是大妖怪通用流行语,她没听懂。
不过她要想回到“现世”——呃,这里的人是这么称呼她的来处的,总之她要想回去,必须得掩藏身份。
一个原因是三尾,另一个原因,便是姑姑给她的任务。
她扣上面具,对着酒吞道,“谢谢。”
然而出口的声音却成了粗犷的男声,并且低沉沙哑,似乎自带唬人特效,听上去就让人不舒服。她的身高也迅速拔长,肩上多了一套黑色立领的披风,身上的七分袖上衣、紧身裤短裙以及过膝黑丝袜,全都被黑色的男式和服代替。
“……”
呃,嘛,果然连妈妈都认不出来_(:з」∠)_。
“既然你已经好透了,明日便离开吧,”酒吞转过身,从窗外看向天空,本想来一句深沉的感叹,却突然脸色一变,回头抓住琳便朝着大门口走去,“不成了,你现在就得离开。”
“什、什么?”琳继续懵逼。
整个庭院突然震动了一下。
然后,原本漂亮的院子,形形色色的式神,如褪色般迅速变为灰色。万年不败的樱树收缩了枝丫,所有花瓣合拢,重归花苞形态。院中的潺潺流水迅速干涸,惊鹿器发出最后一声清脆的敲击之后,便归于寂静。
酒吞猛地拉开大门,也不管外面究竟是什么地方,直接一掌将琳推了出去。
“呜啊——”小姑娘的声音消失在门后的漩涡中。
眨眼间,漩涡收缩还原消失不见。
大门立刻紧闭,所有式神全部集中起来,飘飞到半空,一个接一个的投身进入一张虚无的绘卷,绘卷上原本黑色的剪影被色彩鲜艳的式神立绘代替。当所有式神归位之后,绘卷慢慢卷起,飘向庭院樱树下的书案,最终落在一个精致小巧的架子上。
作为庭院基石的契约符文,因为主人灵力供给的突然中断而黯淡下去,为了将消耗降至最低,维持庭院的存在,所有式神自发的回归绘卷,等待着主人再次醒来。
……
琳从空间通道中跌落,懵懵的看着眼前的大漠黄沙,以及身后的残垣断壁。
熟读《忍界风情游记》的她,迅速的与印象中对各地标志性风土的描述对应起来。
“古、古楼兰?!”
话音刚落,她眉头一皱,肚子上的那个封印似乎在发烫?
闭目沉入心海,原本铁栅栏前边立着的那个朱红色鸟居,不知何时颜色褪去大半,红漆变得斑驳不堪,注连绳也几乎断掉,似乎一点风浪就能将它彻底摧毁。
铁栅栏后边,巨大的泥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在她准备开口前,破旧的鸟居上,五个漂亮的光球转了一圈,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芒,然后,鸟居重新变回原来崭新的样子,甚至还隐隐散发出无上的威严。
三尾无语的看了一眼加固完封印就迅速飞走深藏功与名的五个光球,感觉自己的肝有点痛。
光球中,也有它的一份力。
帮别人封印自己……给出去的那部分力量,莫不是脑子瓦特了?
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封印就封印吧,好歹它努把力的话,这个人柱力的潜力还是很有看头的。只要她别太差劲,让它丢面子就行。
看着眼前脸上贴着两道紫色胶布的小姑娘,它又有些担忧。
她以后所要面对的世界,可比她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都要残酷黑暗的多,要是没有坚定的信念,没有用尽一切手段也要达成目的的决心,是很难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强大忍者的。
要不,就把她所经历的,被那群式神刻意隐瞒的那部分残酷真相告诉她吧。
……
木叶病院,楼前漂亮的林荫道下,站着一个小小的少年——嗯,或者说男孩更为恰当,毕竟心理再怎么成熟,外表,他仍旧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柔软的黑发垂在耳侧,乖巧服帖。
此刻,他正小心翼翼的凑到坐着轮椅的女子面前,伸手想要够什么。
刚刚起了一阵风,她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在空中划过柔软的弧度后,有几根落在了她的脸侧。
虽然没有打扰到她,但个子小小的鼬,还是想将它们捋顺。
腿上盖着薄毯的女子安静的坐着,脑袋歪在一侧,似乎睡得正香。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被光照到的地方,苍白到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小手轻巧地拈起调皮乱飞的头发,却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脸颊。
明明是温暖的六月,指尖传来的温度却冰凉刺骨。
鼬的手一抖。
他抿唇,凑近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千,你睡着了么?”
没有回答。
“千?”
他不敢提高声音,怕吓到她,所以又问了一遍。
仍旧没有回答。
手指颤抖着,慢慢地放到她的鼻下。
“……”
许久,他才颓然地垂手。
“其实,你唱歌挺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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