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肖尧被白老狗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瞌睡都飞了，一层鸡皮疙瘩从脚底板爬到了头顶心。
白驹毕竟是个大妖怪，哪怕披着个人类的壳子也改变不了他一身蛮力的事实，结实的手臂没怎么用力地一圈就固若金汤，被肖尧挣了好几下都纹丝不动。
肖尧又不可能真的使出打架的力气去对付这两根写满了友好的手臂，挣动了两下后整个人反而随着白老狗的动作调整到了一个更合适的姿势被牢牢圈着，肖尧一时间都不敢再动弹。
不然万一屁股坐到什么大宝贝可怎么办。
顿了一下，肖尧感觉到白驹毛绒绒的脑袋蹭在自己的颈窝，似乎是猛地吸了两口气。
动作和他吸狗的时候神似。
肖尧面无表情地朝着车子前进的方向，满心苍凉地想着措辞：“那个……”
结果他刚一开口，白老狗没有反应，猴精猴精的猴精对着后视镜比了个OK，利索地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肖尧开始考虑起给侯靖换个工作的事情。
不过眼下还是把自己从白驹怀里刨出来比较重要。
“白哥……”肖尧等了一会儿，见白驹没有撒手的意思，就拿手肘捅了捅他，“白哥，你干什么呢？撒手，这么坐不安全。”
白驹也没多贪恋吸人的感受，心情平复好了就瞬间满血，闻言便配合地松手把人放回自己身侧，然后大咧咧地把手臂枕在肖尧脑后、搭着他的肩膀发表感想：“你们人类真聪明。”
肖尧完全不知道这傻狗子在说什么。
白驹夸起人来不遗余力：“你看，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人的心病还能靠治疗犬来医的，没想到抱着你心情真的会变好。”
肖尧：“……”
肖尧觉得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首先，刚刚白驹心情不太明朗。其次，白驹拿他当治疗犬吸了两口。最后，白驹竟然会觉得吸他两口心情会变好。
迅速整理完白驹两三句话之中的逻辑关系，肖尧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叹了口气，肖尧撇开心里那些被白老狗撩得浮动起来的涟漪，觉得还是应该吐槽一下这只狗子把他这个人类当治疗犬的骚操作：“白哥，承认你自己有点黏人很难吗？”抱着人黏糊和抱着治疗犬放松根本不是一码事吧，这狗子瞧着稳的一匹，实际上就是个黏人精。
白驹相当无辜地眨了眨眼：“尧尧，我没否认过这个啊。”
肖尧侧过头，见白驹一脸坦然，觉得有点蛋疼。
行吧，心理年龄相当娇嫩的狗宝宝。
·
福利院附近的道路比较偏僻，也不是和总局来往频繁的地方，因此侯靖驱车穿过三道界门后，剩下的路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开过去，没有近道，算上来整个车程也有将近一个小时。
在抵达福利院前，肖尧让侯靖调了个方向，开到不远处的超市后带着白驹下了车。
糖果、玩具、零食、蜡笔、本子……零零碎碎的东西买了一堆，走出超市的时候，白驹两手提着四个购物袋，臂弯里还被卖菜的阿姨塞了一兜西红柿。
白驹觉得这个体验有点新奇，也不顾自己骤然庞大了一倍的体积，拎着一堆东西就往肖尧身边挤：“尧尧，那个小姑娘……我是说那个阿姨她没收咱们钱。”
肖尧有些好笑地推开白驹毛绒绒的脑袋：“这里的超市没那么多规矩，人家阿姨喜欢你，给你些菜也不过是自己少赚点，图个开心。”
白驹被推开一些，垂眼一看，担心自己把肖尧撞得不舒服，便识趣地落后半步，心情持续感动：“这里好人真多。”看惯了现代人手机付款连一分都不饶的样子，骤然被素不相识的阿姨送了一兜子西红柿，白驹整个狗子都有点受宠若惊。
肖尧笑了笑：“世上还是好人多。福利院里的孩子也受了这里居民的不少照顾，虽说普通人很少会去领养孤儿，但红狐狸和圆纯和尚他们的工作做得好，这里的居民多少也受了影响……逢年过节送点吃的用的，偶尔有空过来做义工的也不少。”
白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超市，说：“他们会有好报的。”
肖尧拉开车门，心说能得你一声祝福，恐怕就已经抵得上半辈子积德了。
绕过超市，又经过两个路口，公园旁边那个装饰得挺像幼儿园的地方就是妖管局名下的孤儿院了，名字倒是挺接地气，就叫平安福利院。
福利院的门卫显然认得肖尧的车，见他们驶到门口，确认了一下驾驶座上的人，便打开了门。
平安福利院的地方并不小。妖管局当初为了和常规福利院拉开距离，打出去的名头就是私营的福利院，出手的又多是钱多没处花的术士，实在也是投入了不少资金，整个福利院教室、宿舍、操场什么的一样不少，装修和维护都花了不少心思，看上去色彩明朗干净，给人的感觉就很温暖。
白驹和肖尧到达的时间比较特别，差不多是上午十一点，福利院的老师正在安排孩子们洗手吃饭。
肖尧看了看表，领着白驹去活动室把玩具之类的先放好，便带他去了食堂。
推开食堂的门，一股饭菜的香气便飘了出来；食堂里的景象挺特别，光头的僧人和梳着发髻的道士全都穿着福利院的制服相谈甚欢，戴着红袖套的志愿者与和尚道士一起把孩子们分成一小桌一小桌围拢了分饭。
白驹和肖尧的出现让食堂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倒是戴着口罩给孩子们盛汤的红狐狸鼻子灵，空气里肖尧和白驹的气味刚刚飘到他那里，他就转头看了过来，有些惊喜地伸手挥了挥：“肖局，白老大，你们也来了啊！”
白驹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倒是平日里瞧着冷淡的肖尧微微笑了一下，安抚地握了握白驹的手掌，拎起手里的一袋西红柿晃晃：“刚好赶上饭点，给你们加个菜。”
食堂里的气氛回暖过来不少，几个略微胆大些的孩子推推搡搡地下了饭桌，手拉着手跑到肖尧面前围着他打招呼：“肖尧哥哥，好久不见啦。”
“好久不见。”肖尧笑着弯下腰，揉了揉为首的小男孩的头发，“磊磊长高了。”
被称呼为磊磊的小男孩闻言挺了挺胸，忍不住咧开嘴笑了，露出豁了个洞的小白牙。
肖尧忍俊不禁，正想介绍白驹给孩子们认识，一回头，却发现白驹竟拘谨地后退了两步，看过来的眼神有点无措。
肖尧一愣。
白驹这副模样，让他想到了头一天见到这只狗子的时候的样子。
宁愿在玄关等好几个钟头都没有贸然往他的领域踏进一步的白驹。
也是这只狗子最近动手动脚的次数多了，他才忘了这家伙最初是有多拘礼和谨慎……捕捉到那双黑洞中一闪即逝的茫然无措，肖尧心里狠狠地揪了揪，一瞬间发闷得说不出话。
这家伙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微微抿了抿唇，肖尧敛去心底的疑惑，不动声色地保持浅笑：“白哥，来，认识一下小朋友。”
白驹迟疑了一瞬，朝前迈了一步，然后学着肖尧的样子弯下腰，认真地看着那几个小孩子的眼睛微笑，放柔了声音打招呼：“你们好呀。”
几个小孩子立刻结结巴巴地回他：“大、大哥哥好！”
然后转脸就噔噔噔跑到了肖尧身后躲着，从边上瞄白驹。
白驹被这反应唬得一懵，迷茫地抬头去看肖尧。
肖尧失笑地示意他看那几个小孩红扑扑的脸：“他们害羞了。”
几个小孩闻言更加羞涩，却缩在肖尧身后看着白驹不动。
肖尧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脑袋，哄道：“喜不喜欢新来的大哥哥？”
小朋友们蚊子叫：“喜欢……”
肖尧继续问：“新来的大哥哥好不好看？”
小朋友们继续学蚊子：“好看~”
白驹还弯着腰，听到第一个回答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听到第二个回答的时候所有反应一股脑儿地冲上来，竟然眨巴着眼睛红了脸。
白驹直起身，单手捂了捂脸：“……谢、谢谢。”谢谢你们喜欢……
肖尧被白驹这出乎他意料的反应萌得肝颤，一个一米九几的大个子竟然因为受小孩子欢迎而害羞，这反应简直可爱得要命。
默默憋住内心嘤嘤嘤到嗷嗷嗷的嚎叫，肖尧连忙忍着笑回过头去推着那几个小朋友往饭桌上走：“好啦，先去吃饭，下午新来的大哥哥陪你们玩。”
跟食堂里的几个熟人打了招呼，肖尧拎着西红柿去厨房，准备做点糖渍西红柿给小孩子们当零食吃，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只迷之沉默的大狗子白驹。
白驹默默给切西红柿的肖尧打下手递盘子，递到最后一盘的时候，他忍不住凑到肖尧身边，伸手拉了拉肖尧的衣袖：“那个……尧尧。”
肖尧回头，看到白驹一脸忐忑、眼睛又亮亮的表情，当即猜到了这狗子的心情，嘴上却还是配合地问他：“嗯？什么事？”
白驹笑得有点傻，耳朵尖还有点红：“他们真的喜欢我呀？”
肖尧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温声认真地回答他：“嗯，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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